细水长流

　　翰林院派了一项差事给宋辞，需前往涂水城考察当地民情风俗，并带回古迹古籍，回来后史志编纂。宋辞接到任务后第一时间想到了宋菱，如今明远顾不上她，不妨考虑带上她一起，就当是沿途旅行好了。萧思清知道就，向翰林院主事提出要协同访查得到了应允。

　　宋菱接到这样的通知自是无比开心，望京生活漫漫无趣，早就想出去走走看看了，顺带叫上意馨，两个女孩子结伴同行，不仅增加游玩乐趣，生活上也便利些。

　　四人结伴同行约定好后日启程，两个女孩子知道虽是旅行，但明白宋辞有公务在身，所以行李只带了些女孩子家日常的用品，轻装上阵。夏意馨接到消息后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但想到宋菱如此诚挚地邀请自己，更得坦坦荡荡面对，况且这么难得的出行机会，她当然也不想错过。

　　宋菱与意馨坐在马车上聊聊女儿间的趣事打发在路程上的时光，车上还有萧思清特地备好的各类精致点心和水果，方便她们两个姑娘家解馋，意馨感叹道：“思清哥心思好细腻，跟他出来这趟还真是没错，真的有点羡慕未来嫂嫂了。”

　　“意馨，你为什么不喜欢萧大哥啊？你俩青梅竹马，按道理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宋菱觉得哥哥那个傻子都能经历一段那么坎坷的情史，想来萧思清的故事也不少吧。

　　意馨想到这个就头疼，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过满望京都知道的事，时间久了宋菱后面也会知道。她将萧相的故事仔仔细细地讲给了宋菱听，宋菱这才明白为什么萧府当日宴请，主座上才没有女主人的身影，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

　　“思清哥更像是一朵高岭之花，风光霁月般的人物，如果不是因为我哥的关系，我也不敢跟他套近乎的。”

　　宋菱心想还真是，接触了这么久，萧思清的确给人一种不咸不淡，不近不远的样子。

　　终于在天黑之前，四人赶到了驿站，大家商量今夜稍事休整，明日一早再赶路，傍晚大约就能到达涂水城了。两个姑娘舟车劳顿，早就身体疲乏，梳洗完毕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都没有力气夜话了。
　　夜幕之下，萧思清和宋辞在院子里喝酒。

　　“这次出来，我瞧着思清你好像格外高兴。”

　　“有友结伴，有美同行。人生得意，大概如此。”萧思清这一路上的确隐藏着自己的兴奋，没想到还是被宋辞察觉了。他希望这次涂水之行，是拉近他与宋菱之间距离的契机。

　　第二天一早，萧思清便吩咐驿站准备好早点和热茶。两个姑娘还有宋辞都起得稍晚，看到满桌食物皆是喜出望外。宋菱见状，还怪哥哥不早点起床，事儿都让别人做了。意馨只能无奈撇撇嘴，看着兄妹俩斗嘴，萧思清眼里则全是宠溺。吃饱喝足后，四个人回屋收拾行李，宋菱将行李抬上马车时因包袱太重不小心滑了一跤，萧思清立刻上前扶住了她。

　　“当心。”

　　宋菱感激地向他道谢，否则自己刚出门就要摔倒弄脏衣服了。意馨意外发现萧思清动作好迅速，连她这个站在宋菱身边最近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果然按照计划他们四人在傍晚到达了涂水城，涂水城的夕阳美不胜收，宋菱与意馨看到后都被这眼前的景致迷住了。四人下塌客栈，晚上约好出去饱餐一顿，尝尝这里的美味。

　　萧思清向客栈老板打听到了涂水城最好的望风楼，带着其他三个人过去。

　　用完餐后，两个姑娘在街上一直逛来逛去，这里与望京还有清远都各不相同。意馨因为家里人常年公务缠身，除了望京，从来没去过其他地方，因此看到涂水的物件感觉可稀奇了。萧思清默默跟在身后将她俩看中的东西悉数买下包好，宋辞无奈地摇了摇头打趣道：“你呀，要把她俩宠坏了。”

　　萧思清笑着不作声，只是继续默默付银子。

　　回客栈路上，宋菱和意馨还觉得意犹未尽，这涂水城可真是太好逛好玩儿，以后有机会还要去更远的地方。宋菱邀请意馨有机会去她的家乡清远做客，那儿的景致保证她去过后流连忘返。两个人说着笑着回头，才发现宋辞与萧思清两个人手上都提着一大堆东西，打开一看都是她俩刚才看过摸过的东西。宋菱没想到哥哥对自己这么好，感动地差点要哭出来了。

　　宋辞知道妹妹误会了，连忙打住：“不是我，都是思清付的钱。他想要讨你们两个女孩子的欢心，可怜我跟着做苦力。”

　　“那多不好意思呀？哥哥，你快点把钱给萧大哥，否则我不能拿的。”

　　“子蹊妹妹这话就是见外了？我把你和意馨都当做我妹妹，哥哥给妹妹买礼物天经地义啊。”

　　意馨见状也赶紧出来打圆场：“宋菱收下吧，思清哥才不缺这点银子，而且我可没钱给他呀。”

　　宋菱被这话逗乐了，只好先收下了，心里想着回到望京再报答他。

　　意馨回屋后看着这么多的礼物，多数都是宋菱当时把玩和喜欢的，她又联想到萧思清这一路上的行为，难不成他对宋菱有意思？意馨决定接下来再观察观察，不过看宋菱的模样，显然这丫头毫无想法，如果是真的，思清哥要走的路还很长啊…

　　涂水城的第一晚过得很是开心，自然也不能忘了来这里的正事。宋辞计划明日一早就开始查访涂水的名胜古迹还有当地的宗祠庙宇，萧思清认同他的想法，这对于他们日后的事情有重要意义。

　　宋菱这次特地随身带上了画画的用具，她认为光有文字记录过于单薄，可以用画画补充些细节。

　　第一站他们来到了当地历史最悠久的高氏宗祠，涂水目前居住的人大约有一半都曾是高氏的分支。现任高氏宗祠的长老年约八十，目前独居在祠堂之中，掌管着族中大大小小的事物，也是最了解涂水历史的人。萧思清四人找到了这名长老，向他说出此行的目的，长老听完后有些诧异，便向他们开始诉说这片土地的故事。

　　几百年前涂水城荒芜人烟，寸草不生，直到后来有别的地方逃难而来的人慢慢扎根，一点一滴地有了生气，不过也没有形成什么气候，依旧四处分散。直到高氏先祖的出现，他带领大家开荒种地，教大家建造房屋，渐渐地人们能够自给自足，拥有了可以遮风避雨的家。涂水城在高氏先祖的开垦之下不断发展壮大，越来越繁荣，还能与外地往来通商结亲，如今繁华的涂水城少不了高氏先祖的功劳，他的后人也一直为涂水城奉献着。这座宗祠便是纪念高氏先祖而建，也是整个涂水城的信仰。

　　意馨看着如今宗祠的样子结合这个故事听着有些疑惑便问道：“族长，您说这是涂水的信仰，那为何现在这座宗祠看起来却很破旧呢。”

　　这位高氏老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望着宗祠的牌位若有所思。萧思清看出老人心事重重，便安抚道：“老人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长老心想已是半截身子入黄土之人，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他希望涂水的故事能一直流传下去。

　　在此之后，涂水日渐繁华。可不知为何引起了朝廷的关注，高氏的举动受到了涂水子民的褒奖和爱戴，他却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措。他将高氏子孙分散，独留了一支世世代代守护涂水城的家族，之后便离开了涂水，此后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再见过他。他要求高氏宗祠永不受涂水子民的香火和供奉，只能由这一支家族守护直到死亡。

　　萧思清与宋辞听后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此次编纂为何选择涂水，皆因此地表面受圣人管辖，实际上却是涂水自治，名义上为编纂史志，实则是打听此地虚实。宋菱和夏意馨显然不理解此中的深意，她们不明白高氏先祖为何要毅然决然地放弃涂水，离开这个他们一手建立的城池。宋菱在听故事的过程中，将这座宗祠完整的画了下来，她看着这座百年祠堂，领悟到涂水不一样的魅力。

　　长老将他们四人送走，临走前他说自己时日无多，选定的后人也即将送入宗祠，希望他们能见证着涂水一直兴盛下去。

　　过后，四人来到了涂水县衙，当地官员知道他们的身份后积极配合，将涂水的档案供他们查阅。涂水县衙的县令并不是由圣人直接指派，而是由当地的民众自主推举完成自治，百年来延续下去，大家也十分推崇这种做法。

　　宋辞完整详实地记录下涂水历史的重要内容，萧思清在翻查着涂水的地理要素并记在了脑中。宋菱和意馨帮着一起记录，很快他们将需要的材料都抄写完毕。

　　在涂水待了这段时日真到要走的时刻，两个女孩都有些不舍。萧思清看出了宋菱的心思，没想到涂水之行格外顺利，按照计划提前了几日，他提议中途去鸣溪游玩几日再返回望京。宋辞也觉得可以趁此机会可以心无旁骛的游历一番。宋菱与意馨自然也是乐见其成，高高兴兴的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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