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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命黑猫(七)
半空中月亮将圆未圆,格外明亮。月光落在草地上,一片银白。
清脆的铃铛声有节奏地响动着,崔渝宁一脸生无可恋地拍着蚊子。
“不说,大哥,大晚上不睡觉你让我来这喂蚊子?”崔渝宁烦躁地踢开脚边的石子,快步跟上祁听白。
她上辈子一定是毁灭了银河系吧?老天爷这么整她!
祁听白倒是神情淡然,他信步走在前边,时不时用佩剑拨开草丛找着什么。
崔渝宁要气疯了,问他也不说,就是来让自己喂蚊子的呗!
愤愤不平地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谁知祁听白毫无征兆地回头,不可扼制地一愣。
崔渝宁看着他皱眉的动作,仿佛紧的不是他的眉毛,而是自己的脑袋,连带着说话也磕巴起来:“你,你做什么?”
祁听白目光在她脸上停滞一瞬,也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小匕首丢给她,语气命令:“去将前面的花全摘下来。”
懂了,叫她来当苦力的。
“好、好的!”崔渝宁逃命似的往前跑,鼻尖钻入一股淡淡的幽香,有些熟悉。
面前的花呈现紫色,好像是那什么有致幻效果的曼陀罗花。
她回头看了一眼祁听白,后者神色淡然,望着天空中的月亮不知在想什么。
崔渝宁下意识屏住呼吸,却是留了个心眼,悄摸往怀里揣了一朵。
“恭喜宿主,解锁重要道具——曼陀罗花的幻象。”
“?”崔渝宁心底讶异,系统却是说完这话便下线了。
看来不是什么重要道具。
此处的花不算多,因为没到花期。但是开的那几朵,都格外娇艳。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听说的,在以人为肥料的桃花开得格外红。
忍不住瑟缩一下,匕首划破指尖,血液滴在叶片上,崔渝宁一惊,看着好像虫子般蠕动的土地泛起鲜红,像沸腾的火锅底料。
“……”呕。
崔渝宁差点没吐出来,手臂上加了一股大力,很快将她从花丛里拽了出来。
“笨死了。”
祁听白脸色不虞,手中拿出一个火折子,火光瞬间照亮了草地。
崔渝宁这才清楚地看见草地里那森白的骨头,随着火光一点点照亮,那白骨竟然“嘎吱嘎吱”地动了起来。
脚踝一痛,一只没有血肉的断手赫然出现在上面,她吓得闭上了眼,阿弥陀佛啊!
祁听白轻轻“呵”了一声,像是嘲笑她胆小,手中的火折子飞了出去,像浇了汽油,那火势迅猛。
脚踝上那只断手好像碰到了那个金色铃铛,“铃铃”几声,断手猛地被弹飞出去。下一瞬,她被拽到了祁听白的身后。
嗯?
崔渝宁看着脚踝上泛着光的铃铛,心底仿佛被扔了一块石子,涟漪圈圈。
“闭眼。”祁听白毫无波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崔渝宁忙乖顺地闭上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大火烧了很久,火星子“噼里啪啦”的声音渐渐平息下去。
崔渝宁睁开眼,却发现眼前的场景与来时一样,只有那几株曼陀罗消失了。
她疑惑地扭头,祁听白显然被气得不轻,缓缓吐气道,“这些花都是以人为养料,如今白骨都烧完了,那些开了灵智的花就跑了。”
说完,他嘴角讥笑,“你把我的花放跑了,你说怎么办?”
“这花很重要?”崔渝宁其实猜到什么,但还是故作不解道。
“自然,你不是说你苏姐姐查案辛苦?这可是破案的关键。”
马上便是月圆之夜了。
曼陀罗有致幻的功效,尤其是开了灵智的曼陀罗花,有安神之效。
崔渝宁倒是不相信他真的那么好心,打量他半晌,最后深深叹了口气,正准备把刚刚偷偷留下的花给他,不远处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崔渝宁正准备说什么,忽然感觉祁听白一记手刀打在自己脖子上,她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她突然有点搞不懂祁听白的行为,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亏自己刚刚还很感动他救自己,真是瞎了眼了!
她意识归于混沌,两人被摇摇晃晃地抬上了山。
祁听白见人离开,幽幽睁开眼,深邃的眸子里染上一丝殷红,他正准备离开,衣摆却被牢牢抓住。
崔渝宁眉眼紧闭,像是做了什么噩梦,嘴里不时嘟囔着什么。
祁听白冷冷地想把衣袖抽回来,却听到她嘴里说出了一个他这辈子噩梦的地方——空山北屿。
*
一片白雪。
这里很冷,水面上浮着的冰川相互碰撞。
崔渝宁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感觉自己的睫毛都要冻僵了,哈出的热气在面前凝成白雾。
远远的,她听见了一声软软糯糯的童音,面前出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
那小孩长得粉雕玉琢,眸子紧闭,头发披散在肩头,许是因为他白的缘故,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幅黑白色彩的水墨画。
长得倒是像祁听白那家伙。崔渝宁嘟囔一句。
这时候的祁听白眉宇间没有那种似有若无的疏离之感,手腕上也没有那白色的绷带,取而代之的是一串精致小巧的白色手链。
小孩的肩膀在发抖,他的唇色近乎透明,额角的汗打湿了头发,水汽在睫毛上挂了霜。
“噗——”小孩忽然吐出一口鲜血,一旁的妇人急忙上前,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背。
“娘,疼……”小孩的眼睛红彤彤的,五官有些扭曲。
崔渝宁本以为妇人会安慰自己的孩子,谁料听到这话的妇人突然后退一步,松开了手,面上浮现一丝怨毒,恶狠狠吼道:“连这点苦都吃不了!都是你个贱种,若不是你,你的父亲怎么会抛下我们娘俩!”
崔渝宁被她脸上的煞气吓得后退一步,小孩显然也被吓到了,声音里带了哭腔,“娘,你别这样,雪儿害怕……”
若是平时,崔渝宁肯定要嘲笑“雪儿”这个名字,但现在,她却一点笑不出来。
那妇人显然被他的眼泪激怒了,狂笑一声抓起一旁的鞭子,恶狠狠朝着小孩打去。
崔渝宁一惊,急忙想上前拦住,鞭子却从她透明的手掌穿了过去。
离得近了,崔渝宁甚至可以看见鞭子上淬了毒的倒刺,随着一次次的鞭打,鲜红的血液仿佛染红了这一片洁白的冰川,血水顺着水流蜿蜒向前,延伸向那没有尽头的天际。
崔渝宁的眼前被血迹模糊了,她看不太清楚,却仍旧觉得恐惧从脚底蔓延。
崔渝宁有心无力地蹲坐在原地,抱头不去看这些,耳畔的惨叫声不知何时停了,妇人像是惊醒似的上前亲昵地抱住小孩,一遍遍地说着自己错了。
那小孩强忍着痛苦,一个字也不说,只是死死咬唇,他的唇冒出豆大的血迹来,也不知是刚刚染上的还是新的。
冰川内传来野兽的嘶吼,半空中盘旋的老鹰也不愿停留。
没有人知道他的悲凉。
好一阵,妇人情绪稳定下来,她抹了抹泪,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白色链子时,忽然神色晦暗不明地勾了勾唇角。
她像是泥潭里蛰伏的野兽终于露出了自己丑陋的尾巴,手指轻轻搭在那手链上,“雪儿要听话,这样以后才能常常见到娘亲哦……”
说完,她从一旁的食盒里拿出糕点,动作温柔地递到他嘴边。
小孩显然被饿狠了,狼吞虎咽起来,碎渣掉了一地。
妇人笑得满脸慈爱,一边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嘴里的话却像淬毒的刀,“三日没吃饭,雪儿应当是饿坏了吧?若是雪儿下次乖一点,待到娘亲用你炼出救你爹的药,我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雪儿也会有数不尽的糕点。”
小孩的动作一下子顿住,崔渝宁能明显看到他的浑身都在发抖。
妇人见他这样子,嘴角咧得更欢了,“雪儿慢点,不要激发了体内的毒素。”
炼出救你爹的药,体内的毒素……
崔渝宁瞳孔剧烈收缩着,这妇人是拿自己的孩子做炉鼎炼药!
书中的祁听白前尘无人知晓,所有人都在指责他的穷凶极恶,也没有人会关心他的过往。
书中只是潦草地说他童年困苦,众叛亲离。
崔渝宁感觉心头一颤,所以,祁听白的童年或许远比这还要痛苦。
妇人离开了,小孩如释重负地从冰床上掉下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大力地去拽那根手链。
手链泛起淡淡的白光,嵌入他的肉里,相互排斥着彼此。
手链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手腕上的血管越发明显,显露出银白色,随着他力道的加重而向上蔓延着。
血从手腕上滴落,滚烫的温度一点点化开冰面。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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