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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奴(七)
第二天,宁霄便带着阿远一起去缉凶司了。
六房早就有人到了,来来往往都在忙碌,宁霄刚来,负责寻找封印符纸的苗淇就找了过来。
宁霄只好把阿远安顿到一旁坐下,自己去跟苗淇核对符纸的事情去了。
“宁霄,来看一下,昨晚我们排查了一整夜,在黑市发现了一些类似的符文,但是顺藤摸瓜找过去,发现出售符文的是个江湖术士,这符他卖给了不少人。”
宁霄接过符纸仔细比对了半天,也有些发懵。
正在此时,秦荣也到了,大家迅速坐到议事桌边,整理着自己找到的新线索。
秦荣扫了一眼,让他们挨个发言。
苗淇先说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宁霄也根据自己的想法给出了分析。
“我观察了一下苗组长找到的这些符纸,虽然内容不同,但符胆位置的文字有些相似,我想应该再了解一下这种文字究竟出自何门何派,另外……这位江湖术士的笔法似乎要比我见到的那一张更熟练更连贯。”
苗淇也应和道:“这些符我也给老许看了,他也说上面没有嫌犯的痕迹。”
秦荣环顾一圈,问道:“老许人呢?”
“还在集市里转悠呢。”
“行,那苗淇你就先按照宁霄的想法去深入了解一下,看能不能找到符文的来源。”秦荣说罢,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阿远,问道:“他就是那个受害人?”
宁霄点头称是。
随后做汇报的是晓晨,他揣着比昨天还厚的文书,一一分发给了大家。
“文瑾今天没空,让我代为汇报。大家可以看一下文书,致那两位护卫毒发身亡的毒已经比对出来了,是一种叫做热榷的毒,之前在捷渡水寨发现过,吴组长已经带人去查了,多半是袁四从那里雇了人走镖。”
“嗯,能找到身份就好说,叫他们来认领尸体,看看是谁雇佣的他们。”
秦荣说罢,又点了负责受害人相关证据的组长任彪汇报。
还没等他站起身来,人就已经烧了个脸红脖子粗,磨磨蹭蹭从文书最底下摸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后,就一眼一眼觑着秦荣。
“看我干什么?不是让你自省吗?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吧。”
紧张严肃的案情议事氛围瞬间变得滑稽起来,宁霄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好笑的,但作为每天亲密搭档的六队队员们,倒是个个抓耳挠腮试图隐藏自己的笑意。
没等任彪念出几句,大家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接笑出了声。这笑声好似疫病,直接让六房的人笑炸锅了。
就连秦荣都抿嘴笑了起来,为了保证自己的威严,只能低下头,借着翻看文书的动作遮掩。
任彪越念声音越低,一边念还要一边对着周围人吹胡子瞪眼恐吓一番。
眼见议事会变成了滑稽会,秦荣也不再纵容了,叩了叩桌面让大家安静下来,冲扭捏的任彪道:“咳,自省文书会后交给我,先汇报你这边的调查情况吧。”
闻言,任彪如释重负,将皱皱巴巴的纸赶紧塞到了文书的最底下,清了清嗓子,开始一本正经地汇报。
“按照四位受害人的叙述,我们组和三组已经分别派人去他们被拐走的地方蹲点了,目前还没有什么发现,但正常来看,应该是跟踪或流窜作案,定点的可能性不大。”
“嗯,卖家这边显然是有一个老巢,囊括了一整个完备的养丹、剖丹、出售内丹的流程,其中涉及到的人手和所需的场所物品绝不是个小数目。”
秦荣说罢,思索片刻,目光忽然移向了坐在角落里的阿远。
她亲自过去邀请阿远来到议事桌前,坐到了席间,随即态度温和地问道:“刚才就是目前案子的进展情况,你有什么遗漏的线索可以提供给我们吗?”
阿远下意识看了一眼宁霄,沉思片刻后,道:“我好像……是在郊野的一个废弃庙宇附近被抓走的。”
此话一出,大家眼神俱是一亮。
“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吗?”
“嗯……”阿远蹙着眉头,努力思索着,“他们问我是不是口渴,可以去他们家打碗水喝,然后,然后我就记不清了。”
周围的人都默契地没有出声,秦荣温声细语引导着,说:“别着急,还记得是哪个庙吗?”
“红房子,屋檐中间竖着个东西,高高的,庙里面……庙里面好像没有神像。”
话音刚落,戴着单片镜片的莫循就伸出了手指,低声抢答道:“在城东南!”
任彪见状立刻凑过去向他问起了位置,而秦荣仍是稳如泰山,循循善诱着问道:“记得自己的穿着打扮吗?”
阿远闻言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你带着武器吗?”
他点点头,随后又对自己的答案产生了疑惑。
“好,待会儿再想,”秦荣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不放过每一个细节,“记得那个邀请你喝水的人吗?是不是看起来很和善?”
“唔……”阿远摇了摇头,“他黑黝黝的,看起来像……强盗?”
“像是强买强卖的人对吗?眼神直勾勾盯着你,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
听到这,阿远忽然眯起了眼睛,眼神仿佛透过面前的东西望到了远处,随即喃喃道:“紫衣服,黑裤子,胡子,很瘦,手指……”
说着,他抬起左手握拳,将拇指埋进拳里,又松开来,“左手拇指很短。”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看向了宁霄,这是阿远从获救到现在提供的唯一一个特殊的线索,而这个线索刚好是宁霄在上次议事时提出的,如果没有事先对过口供,那就说明抓走阿远的人就是袁四!
宁霄此时内心也如擂鼓,非常激动,见大家的目光集中过来,她当即就明白那些眼神中的疑问,于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大家便都懂了,又将目光齐刷刷投向了阿远。
秦荣也用余光观察到了宁霄的反应,此时又回过头来缓缓道:“他一个人吗?”
阿远思索片刻后,忽然回过神来,语气清晰有力答道:“草丛里还有两个人!我怕惹怒他,没敢跑!”
“然后呢?他动手了?”
“他……走过来,说要带我去家里喝水,然后,然后……”阿远蹙眉凝神想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我就不记得了。”
秦荣环顾四周看了看大家,伸手拍了拍阿远的胳膊,安慰道:“你的记忆似乎开始恢复了,这是好事,不用太逼自己,慢慢来。”
总算是得到了一些新的线索,大家纷纷畅所欲言。
议事到了尾声,秦荣还是按照现有的线索给大家分配了任务。
吴季旸去调查走镖的事情,苗淇和老许依旧围绕那些神秘的符文去查,三组和一组则围绕阿远给出的信息,去那间破庙附近查看情况,一旦有任何线索,立刻带许闻楼去辨认痕迹。
阿远对于陌生的环境和人事物依旧有着强烈的恐惧情绪,见状,秦荣也不好强迫,还是让宁霄把人带回去了。
临走前,秦荣忽然叫住了宁霄,吩咐道:“把人送回去后,有时间的话你也跟着妙云和任彪他们去庙那边看看吧,如果受害人有了新的线索,也及时汇报回来。”
宁霄自然是想要做点和案子相关的事情的,于是立即答应了下来。
从六房出来后,宁霄和一组三组的组长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把阿远送回去,再去与他们汇合,于是她带着阿远离开了前厅。
虽说缉凶司的营生又苦又累,但好歹挣了份有意思的差事,宁霄还是很开心的。
连阿远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开口问道:“原来你会笑啊?”
“嗯?你还会开玩笑啊?”
宁霄说罢,两人都笑了起来,几天前才刚刚获救的阿远似乎也随着笑意驱散了一些恐惧的阴霾。
在经过前院时,阿远却忽然转头盯着一处看,宁霄便也跟着扭头看了过去。
只见罗靖正坐在案前接待着报案人,那报案人身材颀长,身板结实,头戴兜里,后背还背着一柄阔剑,似乎是修行之人。
这剑初看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可一对比就会发现,这剑几乎要有半个人宽了,长度几乎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差不多高!
正当宁霄震惊之际,那罗靖也不知道长了什么千里眼,明明报案人将她的整个头都挡住了,她却偏偏能感觉到什么似的,身体忽然往右一倒,立马就看到了宁霄。
“喂!你们要出去吗?你不会已经散值了吧?!”
伴随着她的哀嚎,报案人也循声回头,只见他正从衣襟中摸出一张叠起来的纸,然而在看到他们的瞬间,不仅动作顿住了,连眼神都变了。
宁霄自然是不认识此人的,于是下意识看向了阿远。
然而阿远却低着头,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见她看过来,还有些莫名其妙,问道:“我们不走吗?”
“啊……”宁霄眼珠一转,语气未变,“去跟罗靖炫耀一下。”说罢,便朝记录报案的小屋走去。
那小屋三面是墙,用来遮阳挡雨,面向缉凶司大门的一面则整个露着,中间置一书案,用来记录报案信息。
虽然偶尔和同僚在上值期间说说话也是一种放松,但好歹报案人还在跟前呢,罗靖并没有发癫,只是赶紧提起笔来,希望赶紧把事情做完。
“您继续说,您要找的人是什么身份?长什么样?”
宁霄也有些好奇,站在案边旁听。
可那报案人却忽然语无伦次道:“啊,我呃……嘶,我也忘了,那个,我看错了可能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将乱将纸张收起,随后立刻扭头朝缉凶司外走去。
“啧,真是扰乱公务,”罗靖不满地放下笔,将面前已经写了几个字的纸张撕去,小声嘟囔道:“要不是看你长得俊,我肯定揍你了!”
“那人来寻人?”
“是啊,刚来没一会儿呢。你呢?干嘛这么早走?背着我翘班儿?”
“哪有那么好的事,”宁霄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见阿远才磨磨蹭蹭跟来,“一会儿要跟着六队去查案,我先把阿远送回去。”
说罢,阿远忽然道:“宁霄,我自己回去就行。”
见她疑惑,他连忙解释道:“你看,他们已经出发了,你把我送回去再去追就来不及了。”
宁霄闻言看去,只见一组和三组的人刚从马厩牵了踏影出来,不禁有些犹豫,思索半天后才问道:“你自己可以吗?”
“可以的!我记得路。”
眼见六队的人就要出发了,宁霄不由得也有些心急,犹豫之下,从腰间挂着的皮革小包里摸出了一张符纸和一个钥匙递给了他。
“万一有事就撕掉符纸,若是无事,回家后放进琉璃盏烧掉,我会知道,半个时辰后没有消息,我就去找你。”
阿远痛快接过,还不忘催促道:“他们要走了!你快些去吧,你说的我都记下了!”
闻言,宁霄又找出些碎银塞进他手中,也不再犹豫,立刻朝六队的人追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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