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渡众生你渡我

　　至少林霜至本人觉得她这个如意算盘打的极好。

　　她自认为作为一介人物屈尊降贵去问何西沉要不要当她小弟这个事情有失颜面，于是想出让梁懿开口问他，这样她顺手推舟地再发话就显得非常有大佬范儿。

　　更何况凭借何西沉的水平和虐他们和虐菜没什么区别。

　　何西沉听到林霜至的话好像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抬起头露出难得放松的神情，刚要准备开口。

　　“等等哥，我们霜姐的小弟也不是这么容易点头就能答应做的，你得展示一下你是实力是不？比如我能上刀山下火海。。。”梁懿适时地接上话头。

　　林霜至听到前面半句的时候还十分满意地点点头，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差点没蹦住。

　　？要不你先给我表演上个刀山下趟火海？

　　她两眼一翻，把手比作刀子的形状架在脖子上，用眼神警告梁懿再添油加醋就别怪她不客气。

　　梁懿眼见一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哥。。。就是和我们几个一对一。。。solo，全赢了就算过。”

　　“你们几个？”何西沉总算有点反应了，他垂眼拿手指敲着键盘自言自语道。

　　“对，我们几个，但不包括霜姐。”梁懿抬头看了一眼林霜至，林霜至在后面挑挑眉示意他继续。

　　“霜姐她最近忙着写作业呢，她观战就好。”

　　妈呀，林霜至刚才没有跟他交代为什么何西沉不用跟她solo的理由，情急之下随便扯了一个理由，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很假，恨不得想替林霜至扇自己两耳光。

　　写作业？来网吧写？看她的样子是像写作业吗！

　　林霜至一下子气血涌到脑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他再多说一句话，自己保证不打死他。

　　气氛正无比尴尬的时候，何西沉却弯下腰偷偷地笑起来，桃花眼尾肆意扬起的弧度，很好看。

　　众人皆是一脸懵逼，林霜至站起来一拍桌子，“何西沉，你什么意。。。”

　　“我同意。”何西沉转过身抬起头对上她眼睛，好像有无数星光跌落其中，他平静地说出这三个字。

　　相比林霜至她的过度解读，何西沉显得非常沉着。

　　他没理会还站在原地瞪着他的林霜至，回过头似笑非笑地问梁懿：“现在开始？”

　　“啊啊，对！就现在。”梁懿赶忙点头如蒜泥，瞟了眼他霜姐，示意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她要杀要剐留到秋后再算账吧。

　　他一溜烟儿小跑回到自己桌子，如释重负，扫了旁边几个兄弟：“你们谁先来？”

　　这个时候大家个个都当起了鸵鸟，都驼着背不出声。经过这几天的了解，谁不知道跟何西沉打就是纯粹找死。

　　这下轮到梁懿恨铁不成钢了，他握紧拳头一咬牙说道：“那行，都不想来，那我来。”

　　有了梁懿这个大冤种开头，后面倒也顺利多了。

　　所有人按照后面说好的顺序一个个像何西沉发送了solo邀请，毕竟自己又不是第一个出丑的。找死还得看顺序来呢，更何况败给何西沉他们心服口服。

　　何西沉从头到尾用的都是阿卡丽这一个英雄，甚至在对面选出专克他的潘森都以3：1完结比赛，毫无胜算。

　　林霜至手支着下巴就在旁边看着他的屏幕，他打游戏的时候和平时的腼腆沉默真的很不一样，眼神难得流露出认真俊毅，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中。

　　林霜至甚至觉得这一切不是她的计划，而是他的计划，她才是掉入陷阱的那个猎物。

　　最后一把，大家都心知肚明其实胜负已定，何西沉的技术不是正常玩家可以媲美的，想必林霜至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不过是他们老大给自己下的台阶罢了。

　　耳机传出来Vitory的播报，何西沉惯例拿下耳机，也学着林霜至的样子架在脖子上。

　　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他看向一旁的林霜至，眸子清澈无比却又深邃探不清其中，他对她说了今天见面的第一句话：“可以？”

　　极其挑衅的语气刻意不张扬的措辞，像极了她林霜至的作风。

　　这个人不仅有偷窥的毛病，还学人学上瘾了。

　　林霜至心里默默骂自己没出息今天就不应该来，真就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还是努力在脸上堆出一个很勉强的假笑，也学他的语气回道：“可以。”

　　这下何西沉真的顺理成章的成了林霜至小弟。

　　至于为什么是编外，林霜至对此的解释是她也没打算带他参与她们的活动，所谓的小弟不过是给他名正言顺的调查披上一层漂亮的外表罢了。

　　这下找何西沉也不用费力编造是他妹妹之类的理由了，直接就是大手一挥，何小弟过来。

　　梁懿对此倒是由衷的开心，自打何西沉这个人出现，梁懿就特别喜欢这个人，也不说上具体理由，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特顺眼。

　　林霜至有了便宜不占白不占，她从臂弯下抽出一本夹的发热的作业本，一把甩在旁边那个人的桌子上，二郎腿一翘，活像个大老板，她懒洋洋非常自然地喊出自己给人家改的名字：“何小弟，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

　　何西沉看着可怜兮兮被甩过来的作业本，因为被卷起来太久，像个广告传单一样弯曲皱皱巴巴。

　　他伸手沉默地拿过来，随便翻了一下，每道题都只写个答案，确实是她的风格。

　　见他没出声，林霜至又补了一句：“记得把过程也给补上去。”

　　看到这本老师给何西沉让他代交给她的作业本，竟然兜兜转转又回到他手里，何西沉突然感觉有些想笑。

　　他把作业装在书包里，将屏幕上显示一连串胜利的战绩窗口关掉，然后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转过身对林霜至说：“那我先走了。”

　　林霜至整个人窝在沙发椅里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何西沉扫了眼，电脑正在放最近超火的穿越剧。

　　男主正一脸含情脉脉地看着面前的女主，一边不舍地扯开握在他手臂上的双手，眼里含泪说道：“晴儿，后会无期。”

　　何西沉收回目光垂眸，轻轻地吐出一句：“再见。”

　　林霜至没回，她表面像是在盯着电视，实则一直用余光偷瞄何西沉，直到这个人的衣角彻底消失在楼梯口。她一把拿下调成静音的耳机，原形毕露，她回头一脸阴森：“梁懿，你给我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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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西沉下了楼梯，看到那辆车早就停在马路边，他神色暗了暗，抬脚坐上去。

　　“少爷，恕我多嘴，您这几天一直在这种地方？”

　　驾驶座上一个看起来模样五六十的男人开口。

　　他弯下头越过何西沉朝外面打量，这地方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场所，破破烂烂的巷子门口堆着不知道多久的垃圾袋，贴满垃圾小广告的电线杆在风中摇摇晃晃，时不时经过染着五颜六色的不良青年。

　　“少爷您是知道的，老爷和夫人这段时间都在忙招标的事。。。您这样下去怕是要传到他们耳朵里。”

　　何西沉紧了紧抱在胸前的书包，里面还躺着一本她的作业本。

　　那个男人手把反向盘，启动车子还在絮絮叨叨，“少爷，那地方都不是什么好人，您少去为好。”

　　听到这句话，何西沉皱起眉反驳道：“她不是。”

　　“她是谁？”

　　何西沉没再接下去，他转头看向窗外，正是a市一天少有的悠闲，忙着下班赶回家的白领，推着婴儿车说笑的一家三口，还有三三两两嬉笑打闹跑过的少年。

　　十几年来他一直以为万家灯火没有一盏为他而留，直到今天她在别人口中那个脏乱不堪的巷子里那个小小的网吧向他伸出手。

　　告诉他，你也是我们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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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霜至站在家门口，心里已经想好了晚饭前溜出去的说辞，她心一横，拿出钥匙往锁眼转。

　　出乎意料，方丽没有想象中站在门口叉着腰质问她，她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好像是和谁在打电话。

　　“宋锦，你这如意算盘打的都到我姥姥家了，想把林霜至接回去？门儿都没有。”

　　林霜至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方丽开着外放，她把身子凑近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退一万步讲，你问问霜儿同不同意吧。实话告诉你，我们今天去看了林方伟。”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音。

　　不知安静了多久，林霜至她亲生母亲的声音从那头传出来，声音充满着强势不容拒绝“方丽，我有罪我该死，但是林霜至的事情我不会放弃。”

　　人人都说林霜至长得像她父亲，殊不知她像极了母亲的性格。

　　母女性格如出一辙，是她的，就算是死也要拿回来。

　　随后林霜至听见房间传来啪的一声，方丽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霜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回到厨房，然后装模作样地从抽屉里拿碗拿筷子，余光瞥见方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仍掩饰不了一股怒气。

　　她抬起头，故意用疑惑的口吻歪着头说：“姨，今天的饭好像煮的有点硬。”说着还边把饭勺往锅里捯饬了几下。

　　方丽走过来有点犹豫，试探地问：“刚才你都听到了？”

　　“啊？听到什么？我刚回来就直奔厨房了，饿都饿死了，我还管你在里面干什么。”

　　林霜至看到方丽明显的松下一口气，走近帮着她把饭菜热好重新端上餐桌。

　　看来姨是不打算说了，正好她也不想问。

　　林霜至低头往嘴里扒了两口饭，方丽盯着墙上的照片在发呆。她的脑子一直在重复刚才方丽说的那句：“你想把林霜至接回去？”

　　与其互为人间不如自成宇宙。

　　她不需要假惺惺的后悔，也不需要任何人来同情她。

　　她只希望在她活着的漫长岁月里，有一个人提起她的名字会微笑会自豪，而不是叹气着摇摇头说这个孩子真的很可怜。

　　那样的假意的施舍，她林霜至真的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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