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张椰子

　　“钱、钱主任好。”姜凯一时间还叫不准面前这个身材发福，每一根头发丝都均匀的抹着发蜡的男人究竟姓什么。
　　钱主任盯着他从上到下看了眼，确定姜凯没犯什么仪容仪表的问题才推了推鼻梁上带着年份感的眼镜说道：“好。”
　　姜凯在心里叹了口气，大步走向教学楼。

　　钱主任是四中的政教处主任，平时工作也就是排课表，巡查各班上课情况，竞赛部的负责老师，甚至还抓仪容仪表。
　　校园中的小情侣和偷玩手机都是顺手抓抓。
　　总之，在四中提到钱主任三个字，大家都是谈虎色变。

　　刚要进东教学楼，姜凯鬼使神差的往校门口看了一眼。
　　校门口整整齐齐的站了一排。
　　多数是没穿校服的。
　　姜凯把手从冲锋衣的口袋拿出来，把拉链拉到最上面。
　　“去哪？”林瀚舟靠在东教学楼大门旁边的墙上，看着姜凯。
　　“去你心里。”姜凯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林瀚舟：“满意了吧？”
　　“别闹。”林瀚舟更靠近他一步。
　　他今天也穿的酒红色冲锋衣，靠近姜凯的那一刹那，深红色铺满姜凯眼前。
　　“七点半从学校出发，去比赛。”
　　姜凯伸手抓住林瀚舟的左手，凑过去看了一眼他手上腕表的时间。
　　“不着急，还有一会儿。”姜凯往教学楼里走，突然回头道：“你就打算在这冻着啊？”
　　“没那么傻。”林瀚舟跟在他身后，跟着姜凯往二楼走。
　　“吃饭没？”姜凯偏头看了看林瀚舟。
　　林瀚舟一愣：“吃了。”
　　“你怎么看起来，嘶……”林瀚舟倒吸一口气：“不高兴？”
　　姜凯从口袋里掏出拿塑料袋打包的锅贴，递给林瀚舟。
　　“怕你没吃饭来着。”姜凯拎着塑料袋：“这里面有五六个，还热乎的，你要不要？”
　　林瀚舟嘴张了张：“要。”
　　其实他不饿，但他还是伸手接过了姜凯手里拎着的锅贴。
　　交接的瞬间，林瀚舟的指尖刮过姜凯的手，有点凉。

　　七点二十，林瀚舟敲了敲五班的后门。
　　离后门最近的姜凯回头看到是林瀚舟，起身从后门出去。
　　“你好像跟你们班人都不太熟呢。”林瀚舟双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捏着兜里的薄荷糖。
　　“就一个熟的。”姜凯说：“我之前总请假，上学的日子比较少。”
　　“你还说我。”
　　姜凯说完，林瀚舟扭头看他，像是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跟你班的人不也不太熟吗？”
　　林瀚舟一笑：“怎么说？”
　　“没看你平时总跟谁玩。”
　　“我不是很喜欢社交。”
　　“嗯，我懂。”姜凯点点头：“你是社恐。”
　　林瀚舟：……
　　“我不是。”

　　姜凯一直是一个很怕冷的人，刚走到校门口他就想回教学楼里等。
　　四中的这套冬季校服冲锋衣足够厚，他伸手扯下自己的眼镜揣进口袋里，又把冲锋衣的帽子带上，整张脸缩在衣服里，只留出眼睛在外面。
　　身旁的林瀚舟像是不怕冷一样，明明没比自己多穿多少。
　　“你冷吗？”姜凯问道。
　　“还行。”林瀚舟长了一对招风耳，看起来肉乎乎的。
　　耳朵在寒风中冻得通红。
　　两人在寒风中站了没一会儿，就看见钱主任背着个中年男主任都会背的那种黑色皮面斜挎包朝着校门口走过来。
　　“参加竞赛的就你们俩吗？”钱主任拿出手机翻着人员名单，嘴里嘀咕着：“怎么还有宋宇和陆一南这俩臭小子。”
　　钱主任给其余那两人的班主任分别打了个电话，叫他俩赶紧来校门口集合。

　　那两个人来的倒是挺快，钱主任见人齐了，便又拿出手机给司机师傅打电话。
　　挂了电话，钱主任盯着那俩人说道：“怎么才下来？”
　　姜凯看了看那两人，长得不错，身高差不多，只不过其中一个太瘦了。
　　又高又瘦，有点像电线杆，不过脸长得很好看，有点像韩剧男主。加上冬天穿的又厚，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
　　“老钱，你又不是不知道，理一理二都在三楼，下楼总是需要时间。”这是那个稍微壮一点的男生说的。
　　“抽你！”钱主任瞪了一眼那个壮的，气冲冲的说道：“陆一南！你个没大没小的！信不信我告诉你妈？”
　　那个叫陆一南的一听钱主任说完就笑了：“怎么还带告状呢？”
　　“老钱，你不能仗着跟我妈熟，就随便告状啊！你这是莫须有！”
　　“抽你！”钱主任抬起手佯装要打他。
　　陆一南连忙抬起胳膊护住脸：“别打脸！”
　　“宋宇你又是怎么回事？”钱主任没再跟陆一南说话，转头去看那个瘦的。
　　宋宇指了指陆一南：“理由跟他一样。”
　　钱主任依然生气的说：“三层楼你俩是爬着过来的？”
　　“不是啊。”宋宇淡定的摇摇头：“走下来的。”
　　“你俩没一个能让我省心的！”钱主任把他们俩介绍给姜凯和林瀚舟：“这俩是高二的，算是你们俩学哥了。”
　　“学哥？”姜凯总算把头伸了出来，没继续缩在衣服里：“不应该是学长吗？”
　　钱主任：“怎么叫无所谓。”
　　姜凯：“行吧……”
　　四个人稍微寒暄了一会儿就没在说话。
　　姜凯心想，这气氛比这天气都冷。

　　又等了一会才等到钱主任叫的车，一辆面包车。
　　看上去多少有一点寒酸。
　　钱主任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先上了车。
　　剩下参加竞赛的这四个，尴尬的站在车门前，谁都没去开门。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宋宇伸出手拉开车门，弯着腰上了车，坐在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陆一南跟着宋宇后面上了车，坐在宋宇旁边。
　　“想坐里面还是外面？”林瀚舟问他。
　　“外面。”
　　林瀚舟点点头，先上了车。
　　姜凯上车之后，把整张脸都缩进衣服里，窝在后座。
　　“都上车了吧？”钱主任回头看了一眼：“陆一南把门关上。”
　　陆一南关上门的瞬间，车里暖和了不少。

　　“冷？”姜凯听见林瀚舟问他。
　　姜凯稍微把脑袋露出来一点：“没事，好多了。”
　　“手拿过来。”林瀚舟说。
　　姜凯没多想，把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
　　林瀚舟把一个小猪暖手宝放在姜凯手里。
　　“女生送的？”姜凯彻底把脑袋漏出来，笑着问他。
　　“自己的。”
　　姜凯闷声笑了一下，那个小猪暖手宝还不是很热，明显就是刚打开。
　　“谢谢图图。”姜凯看着林瀚舟说道。

　　竞赛初赛的场地在A城的一个私立高中，叫北海私立。
　　北海是按学校分的考场，四个人在同一个考场。
　　“钱主任，我去趟卫生间。”姜凯找到自己的座位，举手向钱主任示意。
　　钱主任摆摆手，让他快去快回。
　　姜凯并不是想上厕所。他随便找了个隔间进去，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登上那个交友软件给zlh发消息。
　　凯迪拉克：我到考场了，你人呢？
　　zlh：你哪个考场
　　对面几乎是秒回。
　　凯迪拉克：四考场
　　姜凯看着聊天界面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停了半天，也没再发过来消息。
　　他忽然想抽根烟，可惜烟盒都扔在家里，身上什么也没带。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姜凯看见林瀚舟站在门口。
　　姜凯甩了甩手上的水，用手肘碰了一下林瀚舟的胳膊：“在这干什么呢？”
　　“接你回去。”林瀚舟说。
　　姜凯啧了一声，瞥见他左手中指上的音素圈戒指。
　　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拽了一下衣领，感觉嗓子发紧。

　　林瀚舟的座位在他前面，姜凯只能看见他的后背，还有一个饱满的后脑勺。
　　姜凯左边是陆一南，单手拄着脑袋，另一只手拿着笔，漫不经心。
　　而宋宇趴在桌子上睡觉，右手搭在脖颈上，完全没把这个比赛当回事。
　　现在距离考试开始还有十分钟。

　　姜凯拍了拍前面的林瀚舟肩膀。
　　林瀚舟转过身看着他，没说话。
　　“图图，宋宇成绩好吗？”姜凯问道。
　　林瀚舟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宋宇是竞赛部的部长，你觉得呢？”
　　四中的竞赛部就像一个小组一样，当有竞赛的时候学校老师几乎都是从部里往出挑人，而参加竞赛部的都是希望能用竞赛保送的。
　　竞赛部选举部长的方式简单粗暴，谁成绩好谁就是牛逼，就谁说了算。
　　“那你呢？是副部长吗？”姜凯又问。
　　“不是。”林瀚舟说：“只有一个部长。”
　　“你俩说宋宇啊？”陆一南也凑过来跟他俩聊天：“宋宇在我们年级属于挂逼，从来没考过第一以外。”
　　“应该是去年，你们那时候应该没入学，那回是A城高中联考，那回那个题怎么说呢？就后来老师讲卷子的时候，我感觉有个调皮的洪金宝在我脑子里跳舞。”
　　“就是非常难。”
　　陆一南指了指前面还在睡觉的宋宇：“联考排名是所有高中混一块的，这挂逼，联考第一。”
　　“那学哥你那回考的咋样？”姜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看着陆一南。
　　“前二十还是前三十忘了。”陆一南叹了口气：“我记得那回数学没发挥好，丢了挺多分。”
　　“真可惜，我那回数学就考一百四，平时能考一百五的。”
　　姜凯：……

　　初赛的卷子简单粗暴，就五道大题，一张卷子一张答题卡，还有零零碎碎几张草稿纸。
　　宋宇是被陆一南叫醒的，棕色的头发被压的翘起来一缕，脸上还带着几道红印，陆一南伸出手帮他把头发捋顺。
　　“宋宇，哥好不好？”陆一南贱兮兮的问。
　　宋宇呵呵：“滚，别摸老子头，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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