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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
“是司祭、不对……付先生?”吴越小心翼翼。
“嗯,是我。”付西汀收回影子,只用一小部分控制俞年行动。
李晴对付西汀的印象很割裂,始终无法将司祭身份和青年统一起来,她稍微放下心,忍不住转头——
于是她看见了青年身边,和父亲有密切合作的同事俞年。
年轻俊美的教授被蒙住双眼,轻靠着身形比他小一圈的青年,而青年正漫不经心把玩着教授一缕发丝。
“……”李晴大脑瞬间拐去一个奇怪的方向。
有煎情!
搞不好付司祭就是为抓走俞教授故意被俘的。
这是失忆爱人、强取豪夺啊!
“我不伤害你们,送我去一个地方。”付西汀察觉到视线,开口:“之后你们若想通知基地,我也不会阻拦。”
吴越和李晴对视一眼,将通讯器扔出窗外,吴越道:“我们选择兑现承诺,就不会做两面三刀的人。”
更何况,这种选择可能会激怒司祭。
只能委屈俞教授了。
李晴鼓起勇气:“付先生,方便透露您与俞教授是什么关系吗?”
付西汀笑容温和:“绑匪与受害者。”
李晴还想问,吴越捂住她的嘴,充满求生欲:“付先生,您想去哪里?”
“顺着公路向西走,有一座监狱废墟。”
吴越想起来:“哦,是那——我记得永宁监狱在末世挺出名。”
付西汀:“那座监狱以前是什么势力?”
吴越:“末世还未正式降临时,异化被当作一种病症,永宁监狱收容了很多‘异化病患者’,聚集了全球各地的医生学者,在患者身上做了不少反人类的实验。”
“末世后,永宁监狱也因为资源设备齐全,发展成独立的基地——直到后来莫名其妙在一夜之间覆灭。”
付西汀注意到俞年手指条件反射般颤抖了一下。
付西汀询问:“你们呢,怎么又离开了?”
“去找队友的遗骨。”
……
车停下时夜晚过半,星星已经升了起来。
等越野车动静远去,付西汀解开俞年的束缚。
此时俞年眼中,之前的故作冷漠荡然无存,写满了看不懂的挣扎。
夜空下的监狱废墟漆黑一片。
付西汀走在前面,俞年沉默地跟着,两人回到以前容身的废屋,付西汀熟练找到走时遗留的油灯,摇曳的灯火燃起,照亮废墟每一处生活痕迹——
被骨哥磊成“金字塔”的空午餐肉罐头,用树枝和断木板凑合的栅栏,屋顶漏洞下的破水盆,画在地上的井字棋。
还有刻在墙壁上的“我喜欢你”。
付西汀直视俞年。
“俞年,你到底是谁?”
年轻的教授知道无法继续隐瞒。
他声音有点哑:“……神教的司祭曾经有个爱人。”
“但他的爱人一天突然不见了,司祭在末世里找了很久,等终于找到时,爱人已经变成了白骨。”
“他或许和神做了交易,白骨复活了。”
“一开始白骨是全新的白骨,只是白骨。但大脑重新补全时,原主的回忆也复苏了。”
“本来应该皆大欢喜,可我偏偏清楚感觉到……我不是回忆的主人。”
俞年低着头:“我只是一具有他记忆的白骨。”
“我是一个赝品。”
所以,俞年才会离开,想摆脱记忆的影响和源于血液,对付西汀本能的喜欢。
他明明清楚,这是拥有自我的唯一方法,但还是在重新遇到付西汀后功亏一篑。
“我失忆了。”良久,付西汀开口:“你认识的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和你相处的是哪个我?”
“……现在的。”
“那就是了。”付西汀摊手:“我不认识过去的你,我也只和现在的你相处过——”
“所以,这里没有什么虐恋小情侣,只有付西汀和骨哥。”
“所以,你记忆里的那个司祭也不是现在的我,而你再膈应记忆的原主,那个人也已经死了,不会再出现了……顶多、顶多算前男友吧。”
“骨哥,我们是全新的。”
俞年重新看向面前的青年。
付西汀离油灯有些远,灯光只照亮了一侧的手臂,看不清表情,他继续:“把那些怨念纠结收一收,我们的相处可以自然一点。”
只想着远离,反而会在情绪里越陷越深。
“我只知道,你是骨哥,你也只是骨哥。”
听到付西汀的回答,俞年莫名感到巨石落地般的放松,甚至隐隐喜悦。
随即他懊恼起来,但只懊恼了一瞬,就不再纠结喜欢到底是源于相处还是本能:“我……”
“滴滴滴,五点啦!”
通讯器的电子提示音不合时宜的回荡在废墟。
俞年面无表情关闭了闹铃。
·
大清早,叶枝吐掉牙膏泡沫,突然收到消息。
【俞教授:我近日有事,不去研究所,工作按计划表进行。】
“最近真是奇了。”叶枝自言自语:“教授以前从来不请假呀。”难道是谈恋爱了?
直到上班时看见顾薇,叶枝才转移注意力:“顾姐,早上好。”
顾薇看上去心不在焉,头上的小触须都垂了下来。
叶枝关心:“顾姐,怎么了?”
因为最近粮食短缺,顾薇家里的存储已经见底了,而这不是最紧急的——她在自家门口的墙上,发现了陌生人做的印记。
这对单亲家庭来说,太危险。
所以,顾薇在计划搬家。
正要回应叶枝,顾薇身后实验室的大门被打开,一个头发乱成鸡窝的中年人闯进来,嘴里念叨着:“快了快了,还差几个数据验证。”
随机他提高音量:“俞教授!俞教授!”
是李来博士。
叶枝立刻上前:“李博士,教授最近有事,没来研究所。”
“啥?”李博士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眼瞪大了:“土壤净化就要成功了,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不等叶枝说话,李博士又一阵风一样刮走了,一秒都没耽误。
“……”叶枝已经习惯了。
今天的研究很顺利,顾薇早早下了班。
平时这个时候,顾薇的儿子许安安还在基地的小学,但因为最近抗议分配制度的游行队伍动静太大,学校放假了。
和往常一样去了商场,物资还是早早被抢光,什么都没买到,顾薇叹了叹气。
等路过“羊肉铺”时,顾薇生出一股动摇。
如果,如果真的到最后时刻了……
说不上什么心理,她第一次走近“肉铺”。
然后,她看见店铺货架的边角,有一块带着红痣的碎肉。
顾薇心脏突然漏了一拍,一股窒息的恐慌感涌上心头。
安安身上也有红痣……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理智强迫顾薇冷静下来,红痣又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特征。
她的乖安安还在等她回家。
顾薇走出“肉铺”,向家里走,一开始步伐正常,但渐渐变成了快步走。
最后,她疯狂跑起来。
喘着粗气,用指纹解开门锁,顾薇喊:“安安,妈妈回来了。”
“安安?”她勉强露出笑容:“安安在写作业吗?”
卧室里没有人。
顾薇感觉眼泪不受控制溢出来,她声音发抖:“安安,回妈妈的话。”
厨房,没有。
浴室,没有。
最后是阳台……
玻璃碎掉了,边缘处有浅浅的血痕。
顾薇感觉周遭一切都被蒙上厚重的布,把她闷在里面。
她听见一个女人在尖叫,又恍惚回过神,那个女人是自己。
她几乎同一时间向外冲去,向“肉铺”冲去,高跟鞋都半路跑掉了,她冲向货架,抓着那块肉,向肉铺老板大叫:“你是不是偷了我的孩子!”
“把安安还给我!求你还给我!还给我!”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鼻涕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
“肉铺”老板的货源一向来路不明,他地下人脉宽广,总能搞到新鲜的“肉”。
当然,他不会在意这个疯女人胡搅蛮缠——尽管她的孩子可能真的在这里,也可能不在。
不想招惹额外的麻烦,“肉铺”老板不耐烦扔去一裹“羊肉”,砸在跪倒的顾薇怀里,示意伙计把女人架出店铺。
顾薇奋力挣扎,近乎破音:“你们这些畜.生!”
老板充满恶意与不耐:“不是还你一块肉了吗,省得你去哪里站.街换钱,哈哈,帮你去掉了累赘,你得谢谢我。”
顾薇被扔到路边,她颤抖地拨打电话:“我要报警!杀人!他们杀了我的孩子!”
“女士。”接通电话的警察语气充满歉疚:“实在抱歉,目前所有分队都被派去解决游行示威的冲突纠纷,被人群围住无法脱身,我们没有余力,您需要等候,请和我保持通话状态不要挂断。”
顾薇突然冷静下来。
她挂断了电话。
暮色中,她走到研究所,用员工卡打开门。
人已经走光了,没有任何阻碍,她轻松拿到了研究所存储的枪械武器。
用背包背着沉重的器械,顾薇原路返回。
于是,“肉铺”老板看见那个形容狼狈的女人去而复返。
她脸上满是鼻涕眼泪,手上沾着黏腻的血,白色的工作服染了尘土。
顾薇端起枪。
“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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