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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欲来(二)
红发男子见时机不对,转身欲走。
一人拦住他的去路,道:“既然来了,不妨去堂上坐一坐。”
青伞微斜,露出文野那张儒雅的脸。青琐蹙着眉站在他身侧,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落珮堂待客不周,以至于发生刺杀之事。”文野诚恳地说,“为表歉意,堂主已命人备好晚宴,万望诸位不要推辞。”
落珮堂内栽满棕榈,四人在文野的带领下走进水榭,一一落座。水榭内部是一处池塘,宴席就摆在横跨小池的宽木桥上。
文野听完丫鬟的陈述,转头道:“几位稍等,堂主马上到。”
梅念真小声地问:“徐大哥,那红毛是谁?”
“赤枭。”徐清道,“一个失心疯。”
她只想知道要杀她的人是谁,对失心疯并无兴趣。观文野对徐清和赤枭的态度,与对待梅念真并无不同。可以肯定,在今日之前徐清与文野并不相识。
“据赤枭所说,他与你师出同门。”梅念真思绪飞转,眼神有些坏,“我很好奇,他出自哪门哪派?”
换句话说,你是什么身份?
徐清知道她对他的身份已经有所猜疑,这个结果并不令他意外。
水榭外传来车轱辘的声音,几人回头,一个面色苍白的瘦弱少年被人推进来。文野接过轮椅,将少年推上座。
少年放下掩唇的帕子,道:“堂内临时出了点事,耽误赴宴。令诸位久等,百瑛实感抱歉。”
“想必这位就是落珮堂堂主池百瑛吧。”杨若琅道。
少年颔首。他穿着与时节不符的大氅,膝上躺着汤婆,一眼便能看出他沉疴缠身。
“白日之事,文叔已尽数告知与我。”池百瑛对门外的人说,“把人带上来。”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拖进门,下属抬起她的头给四人看。
“经查明,青琐擅作主张雇佣杀手,意图当街刺杀。现我命人将其关入牢中,等候发落。”池百瑛掩唇轻咳,片刻后道,“梅姑娘,这样的结果你可满意?”
青琐怒视梅念真,她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
“全凭堂主做主。”梅念真说。
池百瑛挥手示意下属将人抬出去。他整理袍袖,道:“诸位请就晚宴。”
…
夜深了,池百瑛不胜寒凉,匆匆离了席。几人见堂主不在,也不打算久留,文野便为他们安排了住所。梅念真到住所不久,就收到池百瑛命人带来的口信。侍女带她穿过蜿蜒曲折的小路,终于见到了池百瑛。
他坐在石桌边,问:“姑娘会下棋么?”
“略懂一二。”
梅念真坐下思索片刻,捏起黑子下在一处。
池百瑛拢袖笑道:“梅姑娘这一招可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瞒你说,姑娘这招与我不谋而合,只是我有所顾虑,不敢孤注一掷。”
“今日处置青琐,堂主可没有丝毫的迟疑与心软。”梅念真说,“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关于红扇之死你只字未提,而青琐买|凶杀|人,却严刑拷打。你对本门弟子的遭遇如此冷漠,我想知道这是为何?”
“青琐与红扇是圣女跟前的红人,平日里仗着双生剑在堂内嚣张跋扈,许多弟子早已心生不满。我这样对待她们不过顺应人心罢了。”池百瑛道,“如今你除了红扇,青琐自然有所收敛,这于落珮堂来说是好事。为此,我还要多谢姑娘呢。”
他身体孱弱却礼数周到,似乎所有的病气不过穿指而过的流水。
梅念真问:“难道你不怕圣女怪罪么?”
“实不相瞒,今夜我找你,便是为了此事。”池百瑛低头看自己苍白的指尖,道,“我与圣女不睦由来已久。这些年我与文叔受困彀中,处处被她压了一头,许多事情早就身不由己。前些日子,文叔无意中得知她为了得到《医毒方》,突然开始寻找死去多年的先圣女。陈宝慧对《医毒方》觊觎已久,遍寻藏书阁无果。按照她的行事作风,她断不会轻易放过先圣女……梅姑娘,你怎么了?”
梅念真回过神,说:“无妨,你继续讲。”
“先圣女曾为落珮堂做过许多事,我与文叔不愿她受迫害,想要阻止陈宝慧,所以拿走了先圣女的伴生石。现如今,伴生石再度失踪,我与文叔唯恐它落在陈宝慧手中。”池百瑛道,“我见你与你朋友身手不凡,所以能否请你帮我寻找伴生石?”
他语气生硬,似乎很少求人办事。
“你说的伴生石……可是这个?”梅念真拿出石头,石头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她蓦地抬头,隐约看到月光下一闪而过的身影。
“等等,我去去就回!”
梅念真跨过灌木丛,追向那道熟悉的身影,可是她轻功不如对方,不一会儿便跟丢了,只好回到原地。
“你看见什么了?”池百瑛朝她身后望去,“是先圣女吗?”
梅念真摇头:“不确定。若这颗石头是先圣女的伴生石的话,那就是她。”
她把石头放在桌上,池百瑛仔细看了一番后,道:“这块不是先圣女的。一般来说,内力越醇厚,伴生石的光芒越纯粹。先圣女的伴生石发光时通体玉白,这块带着一点蓝光,所以不是先圣女的伴生石。”
“那这块是?”
“我也不清楚,或许它只是一块普通的伴生石,并未经过圣女的血肉滋养。”
这句话让梅念真陷入沉思,方才林中那道熟悉的身影分明就是陈瑞云。她的医毒两术正是从《医毒方》中学来的,因此池百瑛口中的先圣女是陈瑞云无疑,可是这块指向陈瑞云的伴生石却不是先圣女的伴生石。
“堂主的请求我会考虑的。”梅念真看了眼天,道,“夜色浓重,小路曲折难辨,烦请堂主派人带路。”
…
凌晨,门外忽然传来密集的砸门声。梅念真被惊醒,连忙起身穿好衣裳开门。甫一开门,一道人影就砸下来,梅念真手忙脚乱地扶稳他,把他带向茶桌边。
“解药……”徐清靠在梅念真颈边,气若游丝,“……我要解药。”
看来此次的药效比上次更加猛烈。梅念真从布囊里拿出解药磕进他口里,他吃了药没有立马清醒,反而枕着梅念真睡着了。
气息打在她脖颈边,梅念真把徐清推在茶几上,心烦意乱地爬上床。
翌日,梅念真醒时,徐清已经离开了。她找到徐清和杨若琅,将昨晚的事说与他们听。
杨若琅听后,道:“如此一来,我表兄的事有了着落,堂主这个请求我杨某人便答应了。”
“徐大哥,你呢?”梅念真问。
徐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就在这时,昨日那名跟文野讲过话的丫鬟带人行色匆匆地赶往水榭。三人直觉有事发生,也跟了过去。
梅念真等人还未进门,就听到打斗的声音。
“堂主当心!”
是文野的声音。
徐清反应快,先行跨进门,擒住伸向池百瑛的手。池百瑛惊魂未定,捏着帕子咳嗽,汤婆稀碎,热汤流了一地。
袭击池百瑛的人身形魁梧,喘|息粗重,活像一头虎。他反扭被捉住的手臂,扫向徐清下盘。徐清凌空跃起,掌刀劈在他颈侧,那人吃痛,后退两步。
“难怪你昨日有恃无恐,连宝慧的人也敢动,原来是有高人相助。”他声如洪钟,气势十足,内息显然没有因为这一掌受到任何扰乱。
李和光屈指成爪,向徐清抓来。徐清矮身躲过一击,不想被他抓了一把。后肩登时就如被烈火烤过一般,火辣辣地疼。
“徐兄弟,此人是我落珮堂左使李和光。”文野受了伤,他脚步虚浮,靠梅念真扶着才没有倒下,“格外小心他的手,他十指力大无穷……”
李和光冷哼一声,将地上的瓷片踹向文野,止住他的话头。杨若琅打偏瓷片,摇着扇子道:“堂堂左使,竟会使如此下三滥的招数。”
“论下三滥,在下远远不及徐少侠。”李和光按着后颈活动头部,道,“背刺与偷袭,样样不少。”
他在提满月楼红扇被趁乱杀死一事。梅念真把文野交由杨若琅,抬脚上前:“红扇是我杀死的。”
身形如虎的男人垂着眼皮上下打量梅念真,面上的表情看不出他对她的话信了几分。
“伴生石呢?”李和光说,“还有青琐,都一并给我交出来。”
“你说这个?”梅念真抖出石头,摊开手给他看。
见到伴生石,李和光伸手要抢,被徐清拦住。
“抢来抢去多没意思啊,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她说,“你赢了,青琐和伴生石都给你;但若你输了的话,你自己也要留下,任凭我们处置。”
她又露出那颗小虎牙,笑容很是狡黠。
李和光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他有大力无极手傍身,自认为无论输赢都不会吃亏。
“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问,“说吧,玩什么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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