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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赴
“呵......”
明南张了张嘴，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了，只能吐出一个气音，眼前也逐渐模糊起来，她已经看不清柳念的神情如何了，不过从她那话语中能能想象的到那副盲目自信的样子。
武功方面她或许比不上一些同门师姐妹，可她的医术天赋极为突出，自古医毒是一家，她医术过人的同时，毒术也是极好的，只不过云梦向来以救人为主，除非必要，她是不会使毒的，这是门内大忌。因为武术不精，为了自保，她经常研究一些毒药带在身上，这是掌门师姐默许的。
而这次的毒药，她才刚研究完不久，还没来得及配解药。这毒，虽然不会一击致命，可当毒入肺腑之时，就是那人命毙之日。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柳念方向，想着到了那天柳念气急败坏的面容，明南心下顿感快意：年年，你看，我为你报了仇了，再过不久，她得下去陪你姐姐了，不、不对，她这种人怎么能配去陪你姐姐呢？你放心，等到了下面，我会拖住她的，不会让她去打扰你姐姐。
你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会不会喜欢我.....呢？
好想......最后.....再见你一面啊......
年年.....
明南缓缓将头转向了门口前院的方向，恍然间，她似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正向她飞奔而来......
雨下的愈发大了，砸在伞上砰砰作响。厶年将打包好的山楂糖揣进怀里就往回赶，出来的有些久了，也不知道明南等急了没，她最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食物了。而且每次吃到她心仪的食物，就会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像只可爱的小动物。
想到这里，厶年的脚步愈发快了一些。
刚下了船，厶年没由来的感觉一阵心悸，直觉告诉她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连忙丢掉伞，运起轻功飞向自家的小宅子，还未进了院子，眼力极好的她便看到了让她目眦欲裂的一幕。
“柳念！”一声怒喝划破长空。
看着来势汹汹的厶年，柳念连忙拔出匕首格挡住。
一击未中，厶年另一招紧随其上，步步紧逼，逼得柳念不得不先后退一步——被药粉侵蚀过的双眼，还是模糊着的。
趁着这个间隙，厶年扑向了明南。在此之前她还发了两枚信号弹，一枚是对云梦的，一枚是对暗香。
“小南......”
明南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中，厶年声音颤抖着叫着她的名字，手上动作却有条不紊——她飞快点了明南身上止血的穴位，又将续命丹塞进她的嘴里，然后撕下里衣的衣摆，缠住了明南还在流血的脖颈。可当视线挪到了明南胸口上的血窟窿的时候，厶年愣住了。怎么办？她只会基本急救措施啊。
一滴眼泪砸在了明南的手上，将意识即将陷入黑暗中的明南又拉了出来。
明南眨了眨眼眸，视线转向了面前人的脸上，这一刻，所有的痛苦与疲惫似乎都已远去。
她看着厶年垂泪的模样，动了动手指，轻轻唤了声：“年年......”
别哭......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人却已经断了气，她所有的气力，只撑到了一句“年年”就没了。就连摸摸厶年的脸，也已经做不到了。
终是，有些遗憾。
“小南？”
厶年探了探明南的鼻息，又摸上了明南颈侧完好那边的脉搏。
没有，什么动静都没有了，连带着还未对她说完的话。
“小南，别睡啊，你要对我说什么呢？”厶年附身摸上明南的脸颊，因失血过多，又躺在冰冷的地上许久，原本温热的脸颊早已冰冷一片。
“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可以睡着呢？”厶年双手轻轻捧着明南的脸颊，想拭去明南脸侧的血渍，可是擦不掉，越擦晕染到的地方越多。
“小南，别睡啊，你告诉我啊，你要对我说什么呢？啊？小南......”
到最后，厶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为什么，爱她的人都会离离她而去？
父亲......
母亲......
姐姐......
小南......
“哈哈哈，她死了。睡着？你是在自欺欺人吗？”
视力恢复了一些的柳念看到这一幕不由抚掌大笑，笑着笑着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自欺欺人？她又何尝不是，明明知道她死在了自己的手中，却仍不愿面对事实，反而觉得可以用秘法复活她。
呵呵.....可笑啊......
可笑吗？
只是想让她睁开双眼看看自己，只是想再看到一个鲜活灵动的她，这样的想法真的可笑吗？
柳念这样问自己，脚步却在后退，而在她隐身的那一刻，厶年朝她冲了过来......
屋外的淋漓大雨不知何时变成了狂风暴雨，这凶凶雨势让浣花村的桃花树不堪重负，原本开满繁花的枝桠在这雨打风卷的打击下，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就变得稀稀疏疏的，唯有几朵倔强的花朵还死命扯住枝桠不愿屈服。可这样一股迎难而上，不屈不挠的结果就是也让它们自己受伤严重。
蕊败瓣残，这便是极力抗争的结果。比起死在淤泥里，这似乎算是好的了。可谁又知道，风雨过后，这样的它们到底还能活多久呢？
屋内，厶年将人一把掼在地上，露出了一抹胜利的微笑，然后将手中的匕首插进了柳念的心脏，速度快到徐哲昊都来不及喊停。
“师妹......”
接到信号匆匆赶来的徐哲昊，准备制止厶年杀了柳念的行为，他们的任务是活捉柳念，到时候带一具尸体回去，不好交代。可当他看到浑身浴血的厶年，后续的话终是哽在喉头说不出来了。待他走近，看到一旁躺在血泊中，胸口破了个洞的女孩子，这才明白厶年为什么这么做。
那是明南吧。之前小年写信回去有提到过。
“师兄，怎么了？”厶年抹掉嘴角溢出的血，起身转过头看向徐哲昊。她没注意到的是，柳念断气之前朝她伸过去的手和欲言又止的表情。
徐哲昊看着地上的两人，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厶年道：“你姐姐的尸体，我找到了，在华山下的地宫里。”
听到这个消息，厶年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愣了愣，然后笑了：“谢谢师兄，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带她回暗香吗？帮我把她葬在‘归去兮’。”
“好。”徐哲昊点点头，自然是应下，随即又问道，“那你呢？”
“我？”厶年看着院里满地的桃花，静默了一下，然后道：“我先带着小南去泠音惊鸿坞一趟。”
说着，厶年便抱起明南，回屋换衣服。
也就这么会儿的功夫，雨势减小很多，雨声淅沥，屋檐下的燕子见此连忙飞出去觅食。随后，起雾了，浣花村被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
徐哲昊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换好干净衣服的厶年撑着油纸伞，背着明南一步一步走向雨中，直到她们的身影湮没在雾里，他才想起来：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暗香呢？师妹......”
话音未尽，更无人应答。
屋檐下燕子窝内的乳燕叽叽喳喳的叫着，似乎在问，父亲母亲什么时候回家......
泠音，惊鸿坞。
厶年抱着明南坐在悬崖边的那边黄花草地上，看着海面的余晖，耳边是熟悉的浪潮声和螺笛声，背后是绿树屹立满石山的花冢，站在花冢下方的站台上，可以将整个惊鸿坞尽收眼底。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可是，再也没有那个熟悉的人，和她那悦耳动听的欢笑声了。
“唯见青山不见君，殚尽红颜如神明。”
厶年抚摸着明南冰冷的面庞，明明我的生命中才刚刚有了一个你，明明我们的未来才刚刚开始，可你却没了。这个世界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残忍呢？
从小到大，厶年第一次生出了对这个世界怨恨的念头。父亲、母亲、姐姐、小南......每一个爱她的人都离她而去，可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在变强大了啊。
气血翻涌，厶年忽然呕出大口大口的血，被染红的草地上依稀可见血液中还有破碎的肉块。
为了杀柳念，她硬生生地接下了柳念那一掌，这才得以近身制住柳念，可她的五脏六腑却被那一掌全给震碎了。
她也没想到，柳念还偷学了少林的武林绝学。
厶年用衣袖擦干净嘴唇，然后轻轻吻了一下明南的额头，道：“小南啊，你且走慢些，等等我......”
她的时间也不多了，将人从江南带到泠音，全凭她一口气撑着。
只是，她来不及跟君先生说再见了。
如果有来生，就换她去找君先生吧，哪怕到时候君先生不要她，她也会赖在他身边的。
还有小南，慢些走，下辈子，她们早点遇见......就好了。
夕阳坠入海里之后，夜幕降临，厶年抱着明南坐在黄花草地上，朝着大海的方向，如同雕像一般，了无生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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