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野

　　南门食堂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三个少年坐在那里吃饭，旁边愣是一个人都没有。天气热角落那台风扇坏了，加上窗户一直关，着不怎么透光，比较昏暗，没有人愿意去坐。

　　傍晚的饭点，来吃的人稀稀疏疏。

　　林渝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刚开始，知道的同桌到舍友，缓了十几分钟：还没缓过来。怎么也接受不了面前的竹马，和校霸同一个宿舍，如同羊入狼窝般可怕。

　　林渝咬着筷子头，劝道：“洺洺，要不你来我们宿舍睡。我带了手机，晚上咱们一起看电影，怎么样啊。”一整张脸都写着不放心这几个大字。

　　陆洺的反应有些迟顿，“可是，学校不是说不能带手机的？”

　　林渝赶紧捂住他的嘴，“嘘，偷偷拿的。”

　　陆洺瞪大眼睛，点了点头示意。

　　他瞟了一眼旁边刚认识的人，睫毛微垂，不太好意思，结巴地道：“算……算了吧，我还要回宿舍，收……收拾东西，一个大箱子，可多了。”

　　林渝也是猜出了什么，连忙道：“哎呀，别不好意思嘛，虽然今天是你和小濯认识的第二天，多玩玩才能增加感情，这样你以后就会拥
　　有许多朋友了。”

　　“不是的！”陆洺推脱道，“得回去打扫宿舍。”

　　“啊？”林渝皱着眉头，嘴巴张的能塞下个鸡蛋，“打扫什么宿舍，很脏？还有个人呢。”

　　“他……”陆洺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林渝想起了他的舍友，怒气火中烧，居然刚来不到两天，就要打扫宿舍，明摆着欺负人。顾不得他是什么校霸了，拍桌大声道：“他江谨严是不是有病，干嘛要你打扫宿舍，他不有手有脚？不行，要不洺洺你还是过来给我们住吧安全一点。”

　　“没……没有，小鱼，你先别生气。”吓的陆洺连他小名都喊出来了，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词不达意，赶忙解释：“我们班没有多余的宿舍了，我能住进去，打扫宿舍就是条件，很简单的。”

　　林渝挣脱开柳子濯的手，说道：“不行不行，又不是你一个人住，他江谨严凭什么。”

　　随后冲旁边的人使了眼色。

　　两人开始了轮流洗脑，有多夸张就说多夸张，跟干传销的有的一拼，大多数都是林渝在说，柳子濯负责点头。里面十句话，九个谎言，甚至有些还编的特离谱，说什么梦游会打人。

　　陆洺听到也很震惊，但总觉得心里好像不害怕般，想起昨天，好像描述的不太一样。他小声又不太确定地问：“他不是……挺好的？”湿漉漉的眼睛眨啊眨，说服力加倍。

　　林渝：！！！！！？

　　柳子濯：！！？

　　陆洺的话跟颗炸弹似的，震住了两人

　　陆洺见他俩不说话，趁机转移话题，吞吞吐吐地开口问：“小渝，学校里有没有有牛奶买？”

　　“有的，食堂里有。”林渝被他的话炸的，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整个人，轻飘…飘的，真害怕自己给听错了。

　　“那你可以借我点钱吗？我没有带钱，想买一瓶。”即便是再亲近的人，陆洺还是有点紧张，抿着嘴不敢对视。

　　“喜欢喝，直接给你买一箱，钱就算了 。”林渝笑了笑道，刚才的问题又给抛之脑后。

　　我不喝……”陆洺抿嘴小声说。

　　“？那为什么要买。”林渝。

　　“因为，我不小心撞了个人，想赔给他……”陆洺也没有满他，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大概的概括了一遍，关于对方的性别描述的都挺模糊的。

　　林渝左思右想，一米七的个子，身材还那么瘦弱，能撞倒在地，八成是个女孩子，调侃道：“哇哦，肯定是个女孩子吧，你们有没有亲密的接触啊，联系方式有？”

　　“没，没……”陆洺一连说了好几个。

　　兴奋过头，他又替陆洺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啊，不是艳遇。”

　　“啊？”轮到一旁的柳子濯懵：“说的什么话呢，你竹马长的又不差”

　　“他……”林渝看了一眼过去，两人相互对视了几眼，话到嘴边又停下。

　　陆洺狂跳不止的心也跟着停下来了，放大的瞳孔随着眼帘的动作，闭上了，深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像僵硬般。凑近一看，满头的细汗迫不及待往下掉。

　　柳子濯：“他，怎么了？”

　　“哎呀哎呀，没什么，吃饭，等一下去买牛奶咯。”林渝在桌底下偷偷踩了柳子濯一脚，脸上乐呵呵的，看上去有点假。

　　柳子濯领会了，便没追问。

　　吃完饭陆洺第一时间又戴上了口罩，让别人意会到，人与人之间还是有间隔的。他与林渝两人，回到了打菜的窗口，里面的阿姨很忙，忙着收拾剩下的东西，反正就是各种各样的忙。

　　大家都没说话。

　　林渝在等陆洺开口，毕竟他也不知道要什么牛奶知道他会紧张，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明明没开口说话，却好像眼睛替他说了。

　　陆洺在林渝目光的鼓励下，缓缓开口：“嗯…那…个阿姨，请问有牛奶买吗？”脸红的一塌糊涂，沟通对于他来说真的是一个特别大的问题，不知道怎么请求不认识的人帮助，不知道帮助其他人。

　　“哎呦，干啥嘛，这位同学那么害羞哟，在我们家乡可找不到老婆的。”食堂阿姨打趣道，转身去后面的柜里拿东西，“牛奶今天没有了哦，酸奶就有，同学你们要不要嘛。”

　　陆洺没拒绝，轻轻地嗯了一声，双手接过了一瓶小酸奶，眼睛定定的看，瓶面的介绍，冰淇淋味的，外表为黄色，还是第一次见，味道会好？怀着各种小心思，走回宿舍。

　　宿舍门吱的一声就被打开了，打游戏的某人抬头看了过去，他唯一的宿友回来了，手上不知，道拿着一瓶什么东西。看起来好像是能喝的，说起喝肚子就不争气的响了，被耗子气的饭都没吃。

　　“哎哟哟哟，我去，脑残是吧，我不在还打团一个个着急上去送死？会不会打游戏，特别是你们下路那两个，还射辅连动，进棺材的时候也TM给我连着，玩个辅助都不会跟人。”江谨严扭头对着屏幕骂。

　　骂人的声音没停过，敌人拆塔的速度也没停过江谨严一天的好心情就这样没了，他刚要站起来去厕所抽根烟平复平复心情。一瓶黄色的酸奶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记得之前喝过几次，冰淇淋味，蛮特别的。

　　两人无意的对视，使空气都凝固，酸奶也不知该不该接，窗外沙沙响起的树枝，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仿佛在弥解空气的尴尬。

　　陆洺隔着口罩，还是那么忐忑不安，说道：“江…江同学，赔你酸奶，食堂里没有牛奶买了，抱歉。”即便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他的声音还是很小声软绵绵的。

　　江谨严有些不解，随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莞尔一笑道：“所以，你昨天问我名字就是因为这一瓶酸奶？比起我，你应该更需要。”他的话，没细想根本不会懂。

　　“嗯。”陆洺后半句有些听不懂，迷迷糊糊就答过去了。

　　江谨严打开了瓶盖，喝了一口，心情好多了，跟个老谋深算的狐狸，道：“其实，你根本不要赔我，撞的人好像是我。”话完，也没有一丝脸红样。

　　陆洺还是主动把锅揽到自己的身上，解释着说：“没，没有，那时候我在打电话，没太注意到才撞的，是我的问题。”

　　“哦，那就是两个人都有错。”江谨严意味深长地说：“你也拿了手机进来？”

　　“没有。”陆洺摇了摇头，校规上明明白白写着，不能带手机进来，再而他平时也不怎么玩，手机对他来说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没手机，怎么能打电话。

　　江谨严好奇的很，继续追问道：“那你怎么打电话。”

　　没曾想他的好奇心那么大，陆洺磨蹭了好一会。

　　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的手表，看起来挺塑料，正是电视上广告吹的正火，几百块钱的什么电话手表。

　　他小声敷衍说：“用这个打的。”脑子里只想赶快结束聊天。

　　江谨严看着手表笑了笑，这质量不是小孩子的玩具？在电视上看见过还以为是骗人呢，他不说，没曾想还真的能打电话。那个广告好像是什么七岁小孩用的，这都高中生孩子气呢，还用电话手表。

　　江谨严憋笑说道：“嗯，这挺方便的。”

　　真的是挺方便的，这一点是没骗人。不能带手机电话亭每次都会挤满人，联系自己的家长。对于不敢带手机进来的人，有一个能打电话的手表，是挺好的，除了款式有点幼稚。

　　陆洺小心翼翼的从他旁边绕过，看到那床不属于他的被子，不好意思地开口：“请问，你的被子需要给你洗一下？”低着头，像是在等待审判般。

　　“送你了。”江谨严漫不经心地答，手上又开了一局游戏。

　　“啊？”陆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送你了，听懂没。”江谨严又向他重复一遍。

　　“不……好吧。”陆洺道。

　　“什么不好，你送我酸奶就是好了啊。”江谨严望着墙旁的行李箱，“你这行李箱，那么小能装的下什么，送你床单 ，免费还是新的，不用钱。”

　　这么一说，戳中了陆洺的心，他的确没带多少东西，行李箱里头除了衣服剩下都是洗漱用品。他和他的父亲一度认为，学校是自送的被子和枕头。

　　昨天他人没在宿舍，就已经占用了一晚上的被子了。是嫌弃碰过后，脏了？

　　“谢谢。”陆洺心思不明地向他鞠了个躬。

　　“干嘛干嘛，折寿。”江谨严操控着手机，嘴里说着不知道在哪听的话，眼睛却停在他同桌身上，生怕下一秒他再给自己一个大礼。

　　“我……”陆洺顿时不知所措了，就光站着，脑瓜子混乱的。

　　江谨严注意到地上的黑影，见人一动不动的，像是在看自己，便以为他想要玩游戏，抬头说道：“你要玩？”

　　“没……没……”陆洺赶忙转过身，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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