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无情却动人

　　在许珞虞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名字以雷霆之势，在沪大彻底出名。

　　以至于第二天上公开课，看到原本空无一人的教室爆满时，她脸上出现了短暂的迷茫。

　　更加奇怪的是，周围挤满了人，她昨天坐过的位置却空空如也，像是特意留给她的。

　　视线一转，她又看到了昨晚在微信里给她发消息的人。

　　想到那连着五条没回的消息，许珞虞心里有两分尴尬。

　　更尴尬的是，他就坐在她位置旁边。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不上这课的时候，程缙出声了。

　　“学妹，好巧呀。”

　　现在走，就太尴尬了。

　　许珞虞干脆朝他颔了颔首，算是打招呼。

　　顶着一众八卦的视线，她最终还是坐在了那个位置上。

　　台上教授滔滔不绝，台下学生一脸兴奋的低头打字。

　　不知道被第多少次偷拍了，教授总算讲完了课。

　　许珞虞也终于看向那个盯了她一节课的人。

　　“学长，你有事吗？”

　　突然的四目相对让程缙的脸唰的一下通红。

　　可他还是倔强的不肯挪开视线，“有啊，想约你吃饭。”

　　许珞虞定定的看着他，看着他的脸越来越红，几秒后，红的快要滴血似的。

　　她突然笑出了声。

　　声音低低的，落在程缙耳朵里，只觉这笑比他听过的所有乐器都更加悦耳。

　　瞬间，他听到了什么声音。

　　那声音在他心底绽放开，比烟花更绚烂，比惊雷更猛烈。

　　在他20岁之前，他没有过谈恋爱的冲动。

　　真正的校园恋爱不像小说那样纯真美好，大一的时候有个女生追了他很久，她温柔体贴，与他家境相当，他觉得可以试试。

　　他对她刚刚有所回应，转头就看到她跟宋温书在他打工的餐厅吃饭。

　　她看着宋温书时，眼里的光比看着他时，更加灿目，更加闪耀。

　　宋温书是故意的。

　　他知道，宋温书骨子里瞧不上他，大一的时候他比宋温书更加闪耀，在第一个学期考试，甚至压过宋温书十分拿了全校第一。

　　从此他们两个的名字，总是频繁的出现在一起。

　　可后来，宋温书一周一换的豪车超跑，几百万的手表戴在手上后，没人在把他们放在一起说。

　　偶有几次碰到宋温书，他看他的目光也隐隐带着高高在上。

　　所有人都说，程缙除了成绩跟脸，还有什么能跟宋温书比。

　　宋温书的起点，是程缙这辈子都到不了的终点。

　　再后来啊，有女生对他展开追求，他试探性回她一句，隔天就能看到她们跟在宋温书身边，跟他擦肩而过时，甚至恨不得从来没追求过他。

　　试了几次后，他彻底确定了宋温书是故意的。

　　从那以后，他再没了谈恋爱的兴趣。

　　而二十岁的现在，他突然庆幸，自己有这张脸跟成绩。

　　他哪里比宋温书差劲，他的未来一片光明，前途一片坦荡。

　　他在二十岁时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于是像正常二十岁少年一般对她展开追求。

　　程缙从来不在乎别人的说法，只是原本想要慢慢发展的心，到底有些没底，尤其昨天宋温书点赞的那个截图。

　　他看到了。

　　“好。”许珞虞敛了笑意，率先起身。

　　她答应了？

　　她答应了！

　　一股热流从胸腔涌上面部，好不容易消散了几分的红又悄然驻上了脸。

　　程缙觉得自己这辈子的紧张在今天都用完了。

　　他长腿一伸，几步迈到她前面，极缓的松了口气。

　　“你跟我来。”

　　他在路上打了车，两人这会并肩走在校园里，前进的方向是校门口。

　　程缙越走越快，几秒看一眼手机，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

　　许珞虞为了跟上他的步伐，也走的尽量快一些，没想到他突然停下，她一抬头，重重的撞在他后背上。

　　程缙连忙转身，“你，你没事吧？”

　　许珞虞揉了揉发红的额头，“我很吓人？”

　　程缙表现的她好像什么猛虎野兽，走慢一秒就会被她吞掉似的。

　　程缙摇了摇头，脸又红了。

　　许珞虞心里无奈叹气，这一定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容易脸红的人。

　　接下来程缙就放慢了步子，走着走着，两人慢慢并肩而行。

　　程缙面上的红慢慢淡去，经过几分钟的喘息时间，他终于不那么紧张了。

　　“你是哪里人啊？”

　　“S市，你呢？”许珞虞反问。

　　“C市。”

　　许珞虞点了点头。

　　相顾无言。

　　走了几步，程缙又道，“你这么好的成绩，应该可以保送出国吧？”

　　许珞虞的眸中有了些莫名的情绪。

　　“是。”

　　程缙又问，“那为什么没选择出国？”

　　许珞虞停下步子，闭上发胀的眼睛。

　　“那段时间我奶奶去世了。”

　　程缙心里咯噔一下，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许珞虞笑了笑，只是这笑却有两分化不去的忧郁。

　　“程缙，我们去吃什么？”

　　程缙跟着她的话题，小心翼翼道，“火锅可以吗？”

　　沪大附近有一家百年老店，味道一绝，价格实惠。

　　不得不说，吃饭是加快彼此了解最快的办法，吃完这顿饭，两人的相处也有了两分老朋友的样子。

　　夏天的夜晚，少不了虫鸣鸟叫，微风徐徐，吹来的凉风让人无比舒适。

　　火锅有些辣，许珞虞嘴巴都被辣红了。

　　吃饭的时候，程缙目光隐晦的盯着看了好几次。

　　两人在沪大周围溜达着，路过卖糖葫芦的，程缙给她买。

　　路过卖棉花糖的，程缙给她买。

　　街道人来人往，许珞虞突然想起，今天是5.20号。
　　难怪街上有那么多情侣。

　　一个走神，程缙不知道又去哪里买东西了。

　　“您好，可以加个微信吗？”

　　打扮十分潮酷的男孩子红着俊脸看着她。

　　许珞虞眨了眨眼睛，正要拒绝。

　　“不好意思，她有男朋友了。”

　　闻声看去，程缙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朝她走来。

　　他比那男生高半个头，男生原本有些俊的脸在他衬托下，黯然失色。

　　“不好意思，打扰了。”

　　等男生远去，程缙把玫瑰花递到她面前。

　　“许珞虞，送给你。”他又生怕她误会，接着道，“你别多想，是别人打算丢掉的，我看花很新鲜，扔了怪可惜的。”

　　在许珞虞慢慢升起的笑中，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真可爱。

　　或许她不该用可爱来形容一个男生，但此刻，许珞虞就是觉得，他真可爱。

　　她从他手里接过花束，眉眼弯弯的样子让人看呆了去。

　　不仅程缙一人看呆，是周围所有人。

　　“我不会误会的，程缙学长，我该回家了。”

　　程缙慌忙低下头，打开手机锁屏一看，八点四十。
　　他觉得时间还早，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可到底是第一次’约会’，他打了车将她送回家。

　　“你住在学校提供的公寓？”

　　许珞虞爆出的地址让程缙面上笑意渐浓。

　　许珞虞突然想到昨晚在论坛看到的信息，程缙好像是c市高考状元。

　　难道……

　　“你也住盛华公寓？”

　　随着程缙缓缓点下的头，许珞虞没忍住弯了弯眉。

　　“真巧啊学长。”

　　是很巧。

　　沪大给优等生提供的公寓有好几处，几乎不会重复在一个地方，更何况是大二大一，估计全校三十多个特等生，碰在一个公寓的都几乎没有。

　　程缙想，老天还是眷顾他的。

　　在二十岁的这一年，5.20的这一天，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好运气，都用到了这里。

　　“许学妹，以后，多多关照。”

　　相视一笑。

　　她背后密密麻麻的霓虹灯簇拥着她，再也没什么比眼前的她夺目。

　　程缙如是想到。

　　他一路把她送到家门口，亲眼看着她打开门，白色的小猫被她抱进怀里，喵喵的用小爪子勾住她的脖子。

　　“雪球，有没有想妈妈呀？”他听到她用他不曾听到过的柔软声音说话。

　　那只猫他也认识，她的头像昨晚他来来回回看了十多遍。

　　许珞虞用鼻尖蹭了蹭雪球的小鼻子，这才想起门口还有个大活人。

　　“程缙，谢谢你送我回来。”

　　程缙把身子倚在门框上，“我也挺喜欢猫的。”

　　他做了个伸手的动作。

　　许珞虞秒懂，把雪球抱到他身上，程缙伸手抱住这小东西，两人的手不可避免有了接触。

　　那一闪而过的触感，让程缙心里有些失落。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抱着雪球摸了摸。

　　雪球显然对他不熟悉，在它怀里支起小脑袋看了看他，又嗅动小鼻子，似乎在记下他的气味。

　　逗了几分钟猫，他看着脸上笑意盈盈的女孩，突然开口。

　　“情人节快乐。”

　　许珞虞一愣。

　　继而回道，“情人节快乐。”又指了指雪球，“可以把我的猫还给我了嘛？”

　　她平日看着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没想到私底下却绵软极了。

　　程缙得思绪突然回到他初见她的那天。

　　他擦完汗一抬眼，看到一个女生追着一瓶水走进篮球场。

　　他只记得那天阳光正好，她突然出现在他视野里。

　　光的照射下，她的五官清冷而飘渺。

　　眉眼口鼻，真就精致的不像凡人。

　　他相信，任何见到她的男人，都会跟他有一样的想法。

　　好想拥有她。

　　现在她就站在他面前，他们之间只有一条手臂的距离。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感到快乐了。

　　“雪球，你妈妈怎么这么小气？”他学着她的样子把鼻尖凑上去蹭了蹭，心里因为这点亲密的间接接触而感到愉悦。

　　许珞虞被他逗乐了，索性半蹲在地上，轻轻拍了拍手掌，雪球便挣扎着要下来。

　　他动作轻柔的把它放在地下，看它几步扑进她怀里。

　　她抱着猫，笑的得意又迷人，“这可不是我小气。”

　　程缙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两人一愣。

　　这个动作实在是亲昵，程缙收回手掌，手心似乎还残留着那细软的触感。

　　“我，我先回去了，你早点睡。”

　　许珞虞也有两分不自在。

　　“啊，好。”白玉般的耳垂微红。

　　程缙自然不会错过她的变化。

　　只感觉心里某种东西，正在生根发芽。

　　“明天见，阿虞。”他轻轻唤出在脑海里盘旋了很久的昵称。

　　许珞虞亦没有反驳他。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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