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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的养成(七)
第七章
“是是是,说你坏话...”
玉宛笑嘻嘻地白玉宁一眼,“说你白呢!”
玉宛是听她生母吴姨娘说过的,玉宁的生母孙姨娘眉眼普通,却有一张好皮子,白得亮眼,打眼瞧去倒也出众。
当年可是二太太执意将其以良妾的身份迎进府的,就为了和刚生下庶子的夏姨娘以及上峰赏下的吴姨娘打擂台。
结果这擂台根本没打起来——
孙姨娘入府头一年用来伤怀家破,第二年好不容易有孕,又赶上人亡。在母丧中度过孕期,早产生下玉宁,缠绵病榻两年,终撒手人寰。
吴姨娘提起孙姨娘,大字不识几个的人竟也会像模像样地感怀一句:“物是人非。”
“当年,晓得太太想让我们打擂台,我还去老爷面前挑拨过。谁能想到现在,我竟宁愿去奉承太太,都不愿去奉承老爷。”
吴姨娘说这话时还摸摸头上的白玉簪子,“我奉承太太一句‘心思巧,胭脂色调的好,用的高明’,太太一高兴,转头就赏我根簪子。老爷呢——”
“宛姐儿,还记不记得你们罚抄家规那次?老爷到晴雪坞,恰好我也在,见着老爷指点你练字,不过随口奉承句‘老爷的字合该是最好的’。”
“结果...结果老爷竟问我——‘看得懂吗?’”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你姨娘我进裴家这么些年,也是...也是学了几个字的。”
玉宛现在都记得她姨娘说这话时的气恼劲儿,心想——怪不得人人都说五姑娘脑子笨、学东西慢,谁让她是从吴姨娘肚里爬出来的,不仅长得像,脑子也像了十成十。
还是玉宁会长,一身雪肤承自孙姨娘,眉眼又承了爹爹的风流精致,要知她们爹爹当年可是探花郎呢。
玉蓁看着骑在马上,在日头的映衬下白得发光的玉宁,羡慕道:“七姐姐,你为甚就晒不黑呢?”
玉蓁是个好玩的,去年夏天学会骑马后在跑马场上疯了两个月,晒得四太太中秋从仓州回来送节礼时差点认不出自家闺女。
故而四太太今年特意交代赵嬷嬷跟到庄子里看着玉蓁,绝不允许她像去年那样在日头下疯跑。
眼下赵嬷嬷刚拿了帷帽过来,正在劝怕热的玉蓁戴上:“姑娘,热也得戴呀,要是今年再晒黑晒伤,明年太太怕是再不肯让您来庄子上。”
玉蓁冷着脸不肯妥协,赵嬷嬷再是有资历也是下人,不敢对着主子乱来,这对主仆间的气氛一时凝滞起来。
只有向来憨正的玉筱仍出声道:“皎皎,你像......”
“打住,不要说是白面馒头。”玉宁也是怕了这个三句不离吃的六姐姐。
玉筱摇摇头,继续道:“我想说的是牛乳糕,像牛乳糕,白白的,甜甜的,香香的,想咬一口。”
正在喝水的玉宁闻言呛了好几口,咳得眼泪都差点出来,无奈道:“好吧,谢谢六姐姐,姑且当这也是对我天生丽质的赞美吧。”
玉宁无疑是美的,这幅样貌和她前世差别不大。
但这辈子身为高门贵女,从小衣食讲究、养尊处优,和上辈子从福利院摸爬滚打长大的孤儿裴宁相比,更显精致和贵气。
其实前世周围人对裴宁的长相都是用“仙气”二字评价的,如今玉宁年纪还小,再过几年,应当确如孙姨娘给她取得乳名一般——
皎皎若月,缈缈如仙。
但如裴家这样的高门望族,向来不缺美人,小的这几个先不论,前头的四个——
大姑娘裴玉宜雍容端雅,二姑娘裴玉凌高贵英气,三姑娘裴玉筠温婉窈窕,四姑娘裴玉芙娇艳昳丽。
个顶个的貌美。
但美貌对贵女来说向来最不值一提。
四姑娘裴玉芙是四房庶女,玉蓁的庶姐。虽说几位姑娘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但玉芙的美貌无疑是最令人惊艳的。
蛾眉春黛纤长浓密,明眸善睐大而微挑。螓首饱满,琼鼻微翘,丰颊如玉,丹唇外朗,皓齿内鲜,骨相流畅。
浓桃艳李,体态婀娜,明艳动人,见之难忘。
若非生在太师府,这样的美貌甚至会成为负担,就连她的亲事也极难决断,必要慎之又慎。
说曹操,曹操就到。
玉宁刚想着四姐姐即将及笄,四太太有得头疼了,转眼就瞧见四姐姐和二姐姐打头进入跑马场,大姐姐和三姐姐紧跟其后。
“腾地方,我们要赛一圈。”二姑娘裴玉凌冲玉宁她们扬声道。
她是大房嫡女,向来骄贵,平常不爱与下面几个庶出或庶房的妹妹打交道,也只有大姑娘能入她的眼。
玉凌的语气并不好,但几个妹妹也习惯了她的冷言冷语,并不怕她,玉蓁还兴奋道:“赛马吗?我也要比。”
玉蓁是憋疯了,好不容易抓住个能跑马的机会,根本不顾赵嬷嬷欲言又止的神情。
“赛马是有彩头的,八妹妹才学会骑马多久,对上我们,岂不是注定要赔了去。”
说话的是四姑娘玉芙。
玉蓁和她这位庶姐相差四五岁,寻常并不亲近,还有些不对付,当即呛声道:“要什么彩头?金银首饰还是古书字画?又不是赔不起,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眼看玉芙也要起腔,玉宜截住话头:“我们姐妹八个以后也难聚齐在这荷花庄,一起赛一回吧,你们也来。”
“大姐姐说得是。”穿着素白短衫和鹅黄马面裙的三姑娘裴玉筠看向几个妹妹,柔声道:“莫怕,到时我给你们垫底。”
玉筠是个娴静性子,喜文好乐,有才女之名。但她体态纤弱,不爱动,尤不善骑射。
“说好了哦三姐姐,你垫底。”玉宛爱美,怕晒黑,学骑马时常常躲懒,她的马上功夫是最差的。
见玉筠点头,玉宛这才笑着说:“那我也来。”
玉凌没有多言,直接从发髻上拔下一支镶珠宝梅花金簪,下颌微扬,说道:“彩头。”
这支簪子上镶得是珍珠和红宝,具品相极佳,打眼一瞧就知得百两往上。
在庄子里众人都打扮得很是清简,估摸着现拿出来的彩头也就值这支簪子的零头。
玉宜接过簪子,转手又仔细地插回玉凌的发髻上。
“也无须什么彩头。这样吧,谁跑到头名今晚就以谁的名义起个小宴,但宴上的菜品由其余人准备,一人两道,也尽够了。难得的机会,我们姐妹之间聚一场。”
玉宜说着目光从一众妹妹的身上扫一遍,笑道:“也互相品一品大家的厨艺学得如何。”
“好,这个好。”前头说到赛马没见玉筱有甚反应,一提到请宴,她立马兴趣高涨。
“小馋猫。”玉宜笑着捏捏玉筱喜人的小圆脸。
玉筠则捏捏亲妹妹玉筱的小胳膊,温声道:“我可看着你呢,不许贪嘴。”
玉宁看见六姐姐抱着自己的小肚子唉声叹气的可爱模样,不由得笑出声。
只觉玉筱像极了前世那些永远奋斗在减肥路上的干饭人。
玉芙听到玉宁的笑声,抬眼看去,见着立在玉宁身旁的流云,忽然道:“既然要赛一场,就不能骑自己的马,不然谁比得上大姐姐?”
勇诚侯送给玉宜的可是一匹称得上千里马的良驹,玉芙还觉得送给玉宁和玉宛的马也比旁人的好。
“那就用庄子上的马。”玉宜说着看向她的大丫鬟司书和司画,示意她们让庄子里的人准备起来,检查一下马匹和场地。
太师府传承百年,祖产里有好几处专供主子们游玩赏乐的别庄,荷花庄是其中之一。
因常有主子光顾,荷花庄的下人都训练有素,不比太师府里的差。
庄头很快就着人精挑细选了十匹马过来,还让人把跑马场仔细清扫检查一遍,以防意外发生。
待一应准备做好,姑娘们也都各自挑好了马,还都上马跑了半圈磨合了磨合。
午时 ,恰是一日中日头最烈的时候。
太师府的八位姑娘严阵以待,控好马排在起跑线前,待教她们骑射的师傅一声令下,八匹......
啊不——
是四匹马立刻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剩下的四匹,分别载着玉宁、玉宛 、玉筱和玉筠,缓了两息才悠悠地跑起来,显见得是来凑数的。
玉宁在这凑数的四人中都算是认真的,排在领先位置。
若说前面那四个是第一梯队,玉宁就是自成一派,可算第二梯队,后面那三个纯晃悠的算是第三梯队。
玉宁对这个不前不后的位置很是满意,她没有夺头名的野心,现下已经在思考晚上的小宴要做甚菜色。
边思考,边分神留意着第一梯队的战况。
玉宁不意外玉宜排在头名,无所不能的大姐姐不是白说的。
但玉宜明显领先一大截还是惊到了玉宁。
太师府的少爷姑娘虽说从六岁起就开始学骑射,但裴家毕竟是文官氏族而非武官勋贵,练这些也只为合了君子六艺中的御和射,有些书院对此有所要求。
最多再加上强身健体的目的,绝不为练出个将军猛士甚的。
姑娘们还不考书院,师傅教起她们来要求就更松了。因此,哪怕学会了,也就是个闲时跑跑马的假把式 。
但今日的玉宜显然有点真材实料。
她紧握缰绳,夹紧马肚,腰胯在马鞍里随着马匹的跑动起伏自然摆动,颇有些人马合一的势头。
玉宁突然想到,她的准大姐夫是庆国公世子、五品宣武将军傅成朗。
庆国公府——开国功勋,爵位世袭罔替,执掌漠南三十万驻军,守护着大燕漫长的北部边境。
玉宜一个文官小姐,却要嫁到实权武勋家做世子夫人,将来少不了春猎秋狩,一应周旋应酬也离不开骑射,她定是早就开始下功夫。
玉宁前世活到二十六岁,自喻也曾是个百折不挠的卷王。福利院出身却一路卷到了顶尖名校,卷进了顶级大厂,入职五年把曾经的领导卷成了平级,但她还是佩服这个不过十七岁的少女——
如此心性,绝非常人。
还好她这辈子出生即满足,随时可躺平。
要是她这辈子还要卷死卷活,面对的还是玉宜这样的对手,她绝对死得更早。
玉宜目前一骑绝尘,但第二却竞争激烈,玉凌和玉芙你争我赶,名次不断交替变换。
后面的玉蓁虽和她俩有些距离,但一直咬牙猛追,哪怕距离在逐渐拉远,也毫不动摇。
玉宁看着看着,渐渐跑出一片树。
强烈的日光突然一个猛刺,眼前霎时只余一片灼热的空白,突如其来的失明感让她不由得身体一紧,双腿下意识地夹住马肚。
几息过后,等玉宁的视线再次恢复正常时,她才意识到——马提速了。
夏日炎炎,日光正烈,就连吹起来的风都带着燥意。
□□马匹窜起劲头,玉宁却没费劲制止。她突然觉得不能辜负这般‘好天气’,正该是跑跑马泄泄火的时候。
“驾——”
她握紧缰绳,夹紧马肚,随着□□的骏马飞奔起来。
玉宁一提速,让后面远远跟着她晃悠的第三梯队节奏乱了。
先是玉宛跑了,玉筱不明就里地跟着跑,最后就连玉筠都加快速度,但还是缀在末尾。
这次赛马共三圈,第一圈时三个梯队还分得明明白白,第二圈时节奏打乱,到第三圈时——
只能说彻底卷起来了,场面已不受控制。
当趁着书院休沐,来荷花庄给老太太问安的三少爷裴之晔路过跑马场时,看到此般情景,惊得目瞪口呆——
“是她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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