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将

作者:陆长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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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州吏提牌打,雨浇梅花杀


      陈长卿迈进房门左顾右看的巡视了一遍,未见刺史的踪影,于是唤来老管家悄声问道:“福叔,那老家伙呢?”
      福叔:“回公子的话,这刺史大人根本就没来,是刺史大人派了一个提牌官来传令的。”
      陈长卿接着问道:“这提牌官在哪儿?”
      福叔有些为难地说道:“那提牌官来了二话不说,只言说自己闲饥难忍,老奴也怕他在刺史大人面前搬弄是非……此刻,他还在后堂吃着呢!”
      陈长卿双手插袖,也不生气,只觉得有些好笑。之前那些溜须拍马,曲意逢迎的画面还只是在镜头里见过,而现在这种作威作福的场面让他遇上,心里还有些说不出的激动,这种真实感可是那些演员们再怎么揣摩也缺乏味道的啊,若是他能回到现实生活,凭借这拿个影帝也说不准呢!他有些自嘲道:“之前只是听说过狗仗人势这个词,今日得见说不定会有一种别样的感触啊!福叔,你去把他叫出来,就说本官到了。”
      福叔去后堂的这段时间,赵玄礼和苏瑾言也正好踏入正厅,他笑着对二人说道:“礼哥,你现在去帮我叫几个差役,让他们带着家伙事儿,外带条长凳。”
      赵玄礼有些不乐意的扭了扭头,不服气地说道:“我是你哥,不是你家的家丁,要指挥你还是指挥别人去吧!”
      陈长卿知道他不服,也知道这家伙是吃软不吃硬,若是硬来说不定会起到相反的效果,于是他故意闭眼打着哈欠,像只狐狸般悄咪咪地偷看,一脸无所谓地道:“这提牌官一来就好说歹说的,说要帮我和许家尽释冤愆,桥归桥路归路,就此作罢。可我既然当着礼哥的面发过誓,也害怕应验了誓约这才一直没有答应刺史大人。可你看你呢?你平日里总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如今让你干这点小活儿你就不乐意了,哪来的勇气敢和许家对着干啊!依我看,明明是你忽悠着我和许家对着干,自己却在背后捡功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想不到礼哥的心思如此的缜密,我看我还是答应刺史大人算了!”
      说着,陈长卿就要向着后堂走去。
      陈长卿别的本事没有,可给人戴高帽穿小鞋、忽悠人、巧言令色、纸上谈兵的本事却算的上是与生俱来、高人一等的,刚说的这些话还真就唬住了赵玄礼,一时间让他左右为难起来。他虽然看不起眼前这个只会夸夸其谈的人了,可陈长卿若真的和许家尽释冤愆,那第一件事必定就是毁尸灭迹了!再说他也没有这审案的权力,到时候就是他想要翻案也是无能为力了。
      赵玄礼忍着羞辱,咬牙看着跪在席前的狐狸儿,咬牙切齿的问道:“我去做,你也要说到做到。你若是敢爽约,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苏瑾言看赵玄礼离得远了,便打趣地说道:“陈兄真的想要和许家和解?”
      陈长卿故作高深地回道:“谁知道呢!”他才不会说自己只是想使唤使唤他这个傲气的哥哥。
      ……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已经到齐。陈长卿从座上下来,对着提牌官恭恭敬敬地道:“不知道差官远来,是有何差遣?”
      提牌官看他那卑躬屈膝的模样,也知道了他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这也让他瞬间来了兴致,不等陈长卿邀他落座,他便已经自顾自的朝主座走去。
      这飞扬跋扈且又做作的做法虽然对陈长卿没起到什么效果,可已经引起了赵玄礼的反感,他的手不知不觉地已经伸向了腰间的佩剑。俗话说“天若欲其亡,必先令其狂”,若是这提牌官不在这里耀武扬威,陈长卿倒是有些不好动手脚了。
      陈长卿闲庭碎步地走到陈玄礼的身旁,硬生生地将刚拔出一半的剑强按了下去,紧接着故意对福叔讲话道:“福叔,老总拔山远涉来到府上,怎么连茶都没有备下?”
      提牌官吃了府上的席面,又得了县令这几句恭维骄作的话,自然也不将他放在眼里,小指轻掏着耳洞,甚至有些不耐其烦,像是吩咐下人似的语气对陈长卿道:“茶就不必了,下官领刺史大人的令,让大人撤了对许家的控告,乖乖给许家和刘家赔个不是,然后让你去刺史府回话。如若做了,这平安县的县令就还让你来做,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样?”陈长卿反问道。
      “自然是让大人死无葬身之地。”提牌官一边拨弄着指甲,一边侧眼瞥着。
      苏瑾言则在一旁喝着福叔端来的茶水,欣赏着大戏。
      “那是自然,刺史大人的话,下官不能不听啊!”
      赵玄礼听到此话的时候却已经按捺不住了,腰间的佩剑已经嗡嗡作响,陈长卿却好似什么也看不见似的又将剑推搡了回去,又害怕赵玄礼忍不住怒气说出些浑话破坏了氛围,所以他贴到耳边对他耳语道:“一会儿给你看一场大戏,别坏了我的氛围。”
      如此这般,赵玄礼才忍着怒气就此作罢。
      他就此作罢,可提牌官可不打算就此作罢。“哎嗨,县令大人都没说些什么,你这个护卫倒是护主的很啊!”他慢慢走到赵玄礼的身前,像是大人教训孩童一般轻轻拍着他的脸蛋,“是条好狗!!!”
      常言道:为而不矜,作而不恃。可眼前这家伙妥妥是个得寸进尺货色,耀武扬威总归也有个限度啊!陈长卿如果不是仗着他是赵玄礼弟弟的这个身份,是万万不敢在这个未来北汉骠骑大将军,兵马总督,天下四名将的眼前如此的搬弄……
      这个未来三年响震四国,令天下英雄闻风丧胆的大将军的脸,此刻却被一个芝麻大的小官按在地上反复地摩擦,百年之后这个不起眼的提牌官倒是随着赵玄礼的名字青史留名了。这样想来,这提牌官倒是做了一个划得来的买卖了!
      只不过,现在的他却免不了要挨一顿揍喽!
      陈长卿:“……”
      奇怪,真是令人奇怪……这完全不符合赵玄礼的人设啊!
      赵玄礼面对如此的羞辱却也纹丝未动,就连片言只语都没有……
      苏瑾言知道这提牌官是将赵玄礼当做是陈长卿的护卫了,眼见着局面有些难堪,他便出头打岔道:“老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何必和他一般见识呢!”
      眼见着打破了僵局,陈长卿出其不意的问了一句:“不知这老总的下马金是多少?”
      下马金,顾名思义,凡是这种为官家办事的,传达上层命令的,便少不得在这些小官身上刮些油水下来。久而久之,这给提牌官和催牌官好处的行为也被很好的保留了下来,人们称其约“下马金”。
      提牌官看县令是个明理儿的主儿,便不再“为难”赵玄礼,转而乐呵呵的对陈长卿道:“看你是个明理的主儿,给你便宜些,只要二十两。”
      “二十两?”陈长卿甚至都有些兴高采烈地问。
      “二十两。”
      陈长卿笑道:“银子实在有些拿不出,不如我给大人折算些别的物件抵给您。”
      提牌官倒是不在乎:“成。只要你抵的东西值二十两,什么都成。”
      在场的众人都都写看的不明所以,这区区二十两他万没有拿不出的道理啊!
      陈长卿扭身侧立,有些似笑非笑的说道:“来人啊!将这小厮推出堂外重责四十大板。”堂外的差役应声而来,五花大绑的便要把他拉到堂外。
      提牌官见他是动真格的,那原来嚣张跋扈的嘴脸瞬间变得不安起来,眼睛窝着的泪水差点就要兜不住了,他吞了吞口水,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地吼道:“你敢打我?我可是刺史大人的提牌官,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陈长卿笑了笑:“你是一个连品都没有的军吏,而我是这平安县的一县之长,正七品,就凭这,本官便打得你。”
      提牌官百般挣扎着,还不忘给陈长卿放狠话道:“你若真的打了我,我看你在刺史大人面前如何交代?”
      陈长卿早就料到了这一招,于是提前便做了准备,“这个就不用你替我操心了,本官之所以敢纵容你便是为了此刻。你说我能不能在刺史大人面前交代?”他跪在席上,嘴唇轻吹着杯中茶,一脸尽在掌握之中的轻松。
      到了此时此刻,提牌官这才明白了陈长卿的意思,虽然他背后站的是刺史大人,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让县令如此谦卑的做法,之前之所以纵容他,让他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就是为了在刺史大人面前为这一顿毒打找个借口,定个罪名。他心中虽然还是有着百般的不愿,可他知道这一刻是他输了,甚至有些心服口服。
      苏瑾言看着陈长卿的举动亦是眼前一亮,按照赵玄礼平日对他所讲,陈长卿应该是个颓废慵懒,只懂得曲意逢迎、溜须拍马的平庸之人,可现在这个说打便打,懂得做局的人再怎么看也不是赵玄礼口中所说的那个无用之人。这出乎意料的做法让苏瑾言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由得小声叹道:“还真是只小狐狸呢!”
      一阵哀嚎过后,差役上前禀告:“大人,四十大板已经完毕。”
      “将他轰出去。”陈长卿摆了摆手,心平气和地说道。
      赵玄礼也有些不可思议道:“最近你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既在门口发了毒誓接下了许家的案子,现在连刺史大人也得罪了,如若不是你百般气我,我都要怀疑你不是陈长卿了。”
      陈长卿紧了紧他那狐毛大氅,心想你还真是猜对了,我还真的就不是陈长卿呢!他收起别的心思,对着赵玄礼笑道:“哥,你还真是打心底里小看我啊!”
      赵玄礼有些欣慰地鼓励他:“虽然你文武都不如瑾言,可按照这个路子走下去倒也不失得做个好官。”
      陈长卿瞬间品出了其中的意思:“切~~,还是说我不如苏瑾言优秀呗!他心中虽是有些不服,但也知道现在并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在公堂上苏瑾言还未说完的话,于是无视赵玄礼转而询问苏瑾言道:“你刚才在公堂是不是有话没有说完?”
      苏瑾言缓缓起身走到二人身旁说道:“说起这不留痕迹便能杀人于无形的做法,我倒是知道一个。我北汉自开国以来朝廷向来是反对刑讯逼供的,只不过是近三十年光景才默许动刑,因为没有这道手续有许多案件就审不了、审不动,所以当初许多官员为了能将案子审下去会把人犯四肢固定在柙床上,使之动弹不得,然后将沾湿的黄表纸一层层蒙在脸上,堵住口鼻,使之窒息。一般情况下用之刑讯,偶尔也用作处死的方式。”
      陈长卿一脸严肃的说道:“雨浇梅花。”
      苏瑾言接着跟道:“不错,正是雨浇梅花。”
      赵玄礼恍然大悟:“若是这许氏真的用这种手法,那我们确实是找不出任何伤痕来,可这用这等刑法杀夫害夫确实有些残忍了。”
      陈长卿摇了摇头,深觉不可思议地言道:“我看他绝非死在这‘雨浇梅花’上。”
      苏瑾言有些不解地说道:“陈兄为何如此确信?”
      赵玄礼双手环胸,语气鄙夷地道:“他只会故作高深而已,我看是他技不如人,心生嫉妒。”
      陈长卿听到这些话可有些不乐意了,神情冷峻且有些怨恨地道:“你别以为这天下数你家苏先生学识渊博,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赵玄礼也被他挑的火气上来,不顾苏瑾言的阻拦呵斥道:“若你真的有本事,你就拿出些凭证来,无凭无证难道只靠你一空口白牙评断是非?”
      陈长卿虽有些恼怒却依旧保持他那喜怒不形于色的一贯作风:“说我没有学识?我之所学与天下人皆为不同而已,非我配不上这天下,而是这天下配不上我。”
      “年少轻狂,空头大话。”赵玄礼不屑一顾地言道。
      陈长卿长舒一口气:“知道你不信,我们这便回去问问那老丈是否是这个死法。只不过……你要和我打个赌。”
      赵玄礼知道自己翻盘的机会来了:“怎样打赌?”
      陈长卿像是早有预谋的说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不过若是我赢了,你就要给我端茶倒水、缝洗浆补、护我周全,你看如何?”
      赵玄礼道:“那若是我赢了又当如何?”
      “那我便给你端茶倒水、缝洗浆补,如何?”陈长卿蔑视的笑了笑,似早已尽在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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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州吏提牌打,雨浇梅花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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