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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荒凉的揣摩
住院的日子是枯燥无味的,很多时候我就像大闲人一样,发呆,思忖,打盹……有时还会零碎地牵扯起一些无关紧要的思绪。喜的,悲的,不喜不悲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忙不完的事要做,所以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着我。我只能一个人神情慵懒地翻阅几本杂志,在午后昏昏欲睡的氛围下像个老人一样,打个小盹。
每每听到病房外传来的脚步声,我都会警惕地竖起耳朵,但是听着脚步渐行渐远的声音,我只能失落地低下头叹气。我都不知道打发过几个这样的时间了。
医院得饭菜清淡得很,甚至可以说是一点滋味也没有。我握着手机一直等到大约下课的时间才给婉琪发短信,说想喝酸奶。
过了许久也不见婉琪回复。她可能没注意吧,我这样想着,慢慢地把手机放下。
这时病房外有点吵闹,脚步声杂乱急促。医院就是开启死亡通道的大门,很多时候我们就在门槛边徘徊,而死亡离我们仅有一步之遥。所以在医院的里的人一向都如此,迷茫的,苍白的,焦急的,慌张的。
我的病房房门被推开,看样子又来了一个新病人。我朝他们那边望去,那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听讯,是刚做了急性阑尾炎切除手术,脸色苍白得很。她的家人陪在她身边,小声地说着话,原本安静的病房变得有些嘈杂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放在桌上的手机收到短信,震动了一下,桌子发出“嗡嗡”的响声,新病患那边的人给我投来不满的眼神。他们说:“小姑娘,手机关了好吗,对我家闺女不好。”
这让我觉得有点瞠目结舌,一瞬间像是有一把匕首,猝不及防地扎进我的心脏。我想,这辈子永远也不可能会有一个人为我说这样的一句话。无奈,我只好匆忙关掉手机,来不及看短信内容。
那个小女孩也朝我这边看了过来,有些一双透彻澄明的眼眸,她用稚嫩的声音微弱地问我:“姐姐,你怎么一个人?”
我苦笑着回答:“是啊。”
小女孩天真地对我说:“那姐姐,以后我可以陪你了。”
我笑着点头,听着小女孩清脆的笑声,不带任何病态。
但是她家人急忙过来捂住她嘴,说:“呸呸呸!乱说什么!是要早点出院才好!”小女孩的家人纠正她说的话,她委屈地看着我,我的笑容僵硬了起来。
我收回目光,随手抓起一旁的杂志,心不在焉地翻着。这无非就是用来掩饰心里创伤的一种形式,看了一小会儿,实在觉得烦闷,便起身慢慢地走到窗前,透过玻璃窗看着楼外急忙过往的人流。有棉衣平底鞋的学生,有身着端正的白领,也有豹纹短外套的性感女郎……他们在这座狭隘的城市里不停地穿梭着,有着无数个交集和众多个分离。
我这样一直站着,站到脚酸了,然后发麻了,之后又没知觉了。我看着那么那么多的人在我的眼里出现,然后再消失,反反复复,生生不息。我看得眼睛又涨又痛,好像眨眼之际,眼泪便会落下来。
很久之前我有这样一个爱好,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川流不息。不同的人,不同的画面不停地在眼里闪过,悄无声息地随着时光一点点流逝,好像把所有的光阴都虚度完了之后,就可以奔赴一场安详的葬礼了。
这一刻,我突然想到那个呆坐在弄堂口,满目沧桑的女人。她静谧的神情像是经过一阵波澜之后的风平浪静。她日日夜夜以同样的姿势来昭示对生命的绝望,她分分秒秒都在做着一场华丽的等待。银丝已经布满了那个郁郁寡欢的女人的双鬓,一条条刀刻般的皱纹以树梢分叉的姿态攀爬上她的额头,眼角松垮的肌肤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了十几岁。后来,人们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跟她打招呼叫她“呆姐”,她也不再微笑了,也许,她已经在幻听幻觉的世界里彳亍独行,也许那个世界里有她最想看到的人,也许她在那个世界过得很开心。所以不要叫醒她,不要叫醒她,让她的梦延续。
这样一个饱经风霜的女人,我开始渐渐地同情她,心疼她,但不悲悯可怜她。每个人有自己对待生活的态度,所以她有她堕落的理由,她也有她绝望的原因。
林佐楠和婉琪来的时候,给我带来了好几盒酸奶,各种口味。婉琪在身后轻轻地叫了叫我,我才回过神来。我刚迈出步子想回床上的时候突然脚一软,重重地跌坐在地方。林佐楠快步地走过来将我扶了起来。
“小豌豆,你怎么了?”
“没事,一时没站稳。”
林佐楠似乎想将我横抱起来,却因力道不够,尴尬地笑了一下之后换了另一个姿势把我背了起来。
坐在床上,我看着那么多酸奶,有点小心疼地说:“干嘛买这么多,真浪费。”
婉琪说:“给你信息你没回,电话也打不进,不知道你要什么口味的。”
小女孩的家人听到这话后,煞有介事地看了过来。我拿了两盒酸奶让林佐楠给那个小女孩送过去,林佐楠嬉笑着说:“小豌豆,你有新邻居了,不用怕寂寞了。”
接过酸奶,小女孩高兴地应和着:“是啊,我要陪姐姐。”
小女孩的妈妈走过来一把抢过小女孩手里的酸奶塞回林佐楠的手里,说:“谢谢你们了,但是医生说她现在还不能吃这种东西。”说完,转过头用另一种口气对小女孩说:“宝贝,等你好了,妈妈买一箱让你喝个够。”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乖巧地说好。委屈中又夹杂着欢喜。
林佐楠走回来,无奈地对着我耸耸肩。我没有说话。我不想说话。
我时常无可遏制地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李勤会喂我和婉琪吃饭,给我们买漂亮的发夹,过马路的时候会紧紧地拉着我们的手,在我生病的时候也会急急忙忙背着我上医院,半夜醒来的时候看到她守在我的床边,见我醒了,帮我盖好被子,温柔地说宝贝,再睡一会儿,妈妈在……
每次想到这些,我就撕心裂肺地疼着。我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她还爱我们的,她还爱我们的,她还爱我们的……可是那个爱我们的她,现在又哪里去了呢?
那个小女孩一直念叨着说要陪我,但事实上,她并没有陪我多久,因为这世上没有谁会真正陪伴着谁,生命中有那么多过客,来去匆匆,这永远都是我们无力悲悯的事实。阑尾炎只是个小手术,第二天她就出院了,我又重新跌入这种百般无聊的日子。
一个人沉闷久了,一有人来我就把所有的怨气都释放出来,看着我的坏脾气,叶哲晖笑话我像只猴子,一刻也不得安宁。闲暇之际我总是爱胡思乱想,方语萱跟我提议说,叫我写写文章。我谦虚地说自己文采不好,她又把那天的“语文常识”这件事扯出来笑话我。
婉琪疑惑地问:“什么语文常识。”
方语萱故做神秘地说:“想知道?问小君吧,这位语文常识丰富的大师级会给你完美的答案。”
“别听她乱说。”我挥了挥手。
“好吧,既然大师谦虚,就由我来阐述吧。”说着,方语萱靠向婉琪那边,“如果让她写一篇文章来描述你,她肯定会这么写‘啊~我那几十岁的姐姐啊~她那双完美的眼睛与挺拔的鼻子,像阿拉斯加与美国之间隔着一个加拿大……’”
“去死吧你!”我抓起一本杂志,狠狠地向方语萱砸去,被她躲开了,所以砸在她身后叶哲晖的脑袋上。
叶哲晖惊吓地抬起头,方语萱摇了摇脑袋,然后指了指我,做出一副“不关她的事”的神情。
我才注意到叶哲晖刚才一直低头在按手机,像是发短信,脸色不太好。
我问:“怎么了,你在干嘛?”
他站了起来,说:“没事,我出去一下。”
“去哪啊?”
我问的时候他已经走出病房了,所以没有回答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没有听到,心里一阵失落。
这种闲散,偶尔嬉笑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几天了,好不容易挨到拆了线,我像只等待出笼,俨然欲飞的鸟儿一样,只嚷嚷着要回家。
听医生交待一些琐事听得恹恹欲睡,只有最后那个事项我才真正听进耳朵里:一星期不能洗头发!
现在发上的血迹已经凝固,发出阵阵腥臭,让我嫌恶到不行。
我任性地埋怨:“这样子怎么出门见人。”
林佐楠马上跟变戏法似地从书包里抽出一顶浅蓝的牛仔鸭舌帽,骄傲地说:“铛铛铛,看这是什么,早帮你准备好了。”
我高兴地接过来,扣在自己的脑袋上,这才满意地草草收拾一下准备出院。
叶哲晖不知道从哪开来一辆跑车,兴许是我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所以不懂那是什么牌子的车,只觉得很拉风。他淡淡地说明那是跟朋友借的。
叶哲晖本来也想送林佐楠,婉琪还有方语萱他们三个人去学校,但是林佐楠那个死心眼,固执得很,怎么说也不肯让叶哲晖送他一程。
我对婉琪说:“婉琪,我们走,别理林佐楠那个傻冒。”
婉琪摇了摇头,说:“我晕车,还是用走的吧,反正也不远。”
方语萱应和着:“是啊,我也想走走,很久没好好散步咯。”
看他们那样,我说:“要不我陪你们一起走吧。”
“这怎么行呢,你还是先回家休息吧。”婉琪连忙说。
我坐在副座上,叶哲晖帮我把东西搬上车,我隔着透明的车窗,看着叶哲晖跟他们三个人道别。林佐楠别过脸去,没有看他,婉琪远远地对着车内的我微笑,而我却看到叶哲晖轻揉了一下方语萱额前的碎发,动作轻巧,就像音符潜在曲子里悄悄跨了一个阶,细小地让人无法察觉。
然而我却看在眼底,仿佛目睹了一场漫长的落幕,在心里翻涌起一阵莫名的酸楚。突然有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平分的感觉,特不是滋味。或许我不该这么比喻,毕竟叶哲晖不是“东西”,更何况方语萱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能这么小心眼呢?
我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积力控制自己高涨的情绪。
一路上,叶哲晖问候寒暄,我淡定而有条不紊地回应着。
“傻丫,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他察觉出我的不适。
“兴许是晕车了吧。”我笑着,沉闷而持久。
到了下一个路口,趁着等红灯的缝隙,叶哲晖给我递过一粒药片来。雪白的药片显赫地放置在他宽厚有力的掌心里,像一片触目惊心的苍凉。我二话不说地接过,直接含在嘴里。苦得眼泪直流。
叶哲晖惊讶不已,他忙着问:“傻丫傻丫,你这是怎么了。”
我说没事。然后混着唾液生硬地将药片吞下。划过食道,坠入胃里,我似乎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动――“咚”。苦涩久了,味蕾居然莫名其妙地感到一丝甘甜,于是我贪婪地吮吸着。
半晌,我按捺不住地开了口。
“狗蛋。”
“什么事?傻丫。”
“没事。”
接下去是冗长的沉默不语。
狗蛋,我该为你的体贴加分吗?你这样真让我忍不住地想质问,你到底是对每个女孩都这么体贴呢,还是唯独我?你可知道,当我想象,把你对我的那些好转移到别的女孩身上时,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或许是我在庸人自扰了,我何必庸人自扰呢?
无论怎样,总算是回到家了,那些杂乱的思绪姑且被我平抛到了一边。家里有熟悉的温暖。其实在家也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但是比医院里的苏打水味,好多了。更何况多住一天院,就多一天的费用,这些天住院的费用,也花了不少,叶哲晖要帮我顶上,我执意不肯。我知道我已经亏欠他太多太多了,我还深刻地记得儿时学着电视里的台词对他说“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哲晖帮我请了一个月的假不去上班,生活变得有点紧迫起来。
下午,我在家一个人吃着泡面,听着手机里的音乐,简直闲散至极。当方语萱像个救星一样出现时,我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中提的那东西看。
“这也太虐待我们的病人了吧。瞧,你姐姐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方语萱走过来拿掉了我怀里的泡面。
那是一煲鸡汤,为了这一煲好东西,我就勉为其难地让她当我一天的姐姐吧。
我像头饥渴难耐的狼,不一会儿就将这煲美味佳肴消灭得一干二净了,我张大被烫到无数次的嘴巴,大口大口地呼气。
“语萱,你的手艺还真不是盖的,可馋死我了。”
“那是当然的,也不看看我方语萱是何方人物。”方语萱骄傲地说。
“你就吹吧你。给点阳光你就灿烂了。你这坏孩子,又逃课了吧。”吃完了美食,我满意地舔着嘴巴,说起风凉话来。
方语萱本来想伸过手来拍我的头,一想到我的脑袋有伤,手停在半空中,不满地说:“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嘛。”
于是我跟她贫起嘴来,我说:“哎呦,我好感动,来,亲一个。”
我捧着方语萱的脸,嘟起嘴,恶心地靠过去,她吓得连忙跳开,说:“臭丫头,你变态!要是你的狗蛋看到了,该怎么想你呢?”
说着,方语萱一脸狡诈地看着我。被她这么一说,不知道为什么,出院时“叶哲晖动作轻巧地揉了一下方语萱额前的碎发”这一画面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内心顿时像潜伏着一个深渊,就算投下巨石,也发不出声。
于是,我就不再出声。
没过多久,方语萱就回去了,我趴在书桌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直到了晚上,头部的伤口不知道怎么了,痒得不得了,甚至还有点疼。借着灯光,婉琪帮我看了一下,她惊呼:“天啊,都发红发肿了。”
我们两人都不知所措,婉琪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怕我去碰。经过一番纠结,无奈之下,我拨通了叶哲晖的电话,他很快就赶了过来,送我去医院。
再次来到这个满是消毒水味的地方,令我感到一阵窒息。医生对着我的脑袋端详了一会儿,表情沉重。
“今天都吃了什么东西?”医生严肃地问。
“一些水果,饮料,泡面,还有鸡汤……”我很认真地回忆。
“鸡汤?”医生皱起眉头,“那么热的东西这些天是要忌口的,我今天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我没说话,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时候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家,急躁地不得了,怎么会仔细去听这些呢。
“鸡汤炖什么了?”医生接着问。
“香菇,参片,枸杞…”
“参片?!这可是要害啊!”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那个医生絮絮叨叨地念了几句,重复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新开了一些药给我,我们就走了。
路上,叶哲晖问我:“哪来的鸡汤。”
“是语萱给我带来的。她……她可能,也是无心的。只是,想给我补补。”我小心翼翼地回答,这话,说给他听,也说给我自个儿听。
随后我听到叶哲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他的眼神变得深邃与空洞。马路两边明明灭灭的路灯,像匕首一样的闪着,一道一道地从视网膜上狠狠地划了过去。
我自私地认为,假设这是方语萱对我的陷害,那也是叶哲晖不愿接受的事实。不然他怎么会有这副失落的神情呢?
我不放心上,我不能放心上,我绝对不可以放在心上。我像患了强迫症般对自己呓语,一遍又一遍,一遍接着一遍。
第二天,叶哲晖就领着方语萱始料未及地来到我家。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画面,然而我还是静静地观看着。
方语萱低着头,一脸愧疚地对我说:“小君,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没事的,我不怪你,真的。”我笑着拉起她的手说。
难道我真的可以自私到去误会怀疑自己的好朋友吗?
方语萱抬头看着我,眼波闪烁不定。看来这孩子真的是满心歉意。傻瓜。
我的目光落在身旁的叶哲晖,悲悯得说不出话来。
狗蛋,你真的那么急于澄清事实,还方语萱一个清白吗?
也许,答案早在我发出提问之前,就已经公众于世了,不是吗?
我看着他们一起离开的背影,顷刻间感到苍白无力,荒凉之感在心窝里肆意蔓延。
看,天空灰得像哭过。
几个小时后,叶哲晖给我打来电话,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狗蛋”
“傻丫,出来。我在弄堂口等你。”
“你,一个人吗?”我小心翼翼地问着。
“是啊,快点。”
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我扣上了帽子掩过一塌糊涂的头发,就匆匆出门了。叶哲晖还是开着那辆很拉风的车,在弄堂口等我。
远远地看到他,我快步走过去。
我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弄堂口那个苍老的女人,然后坐上车,我微微喘着气,问他:“狗蛋,你带我去哪啊?”
叶哲晖启动了引擎,说:“老地方。”
我就知道是哪了。许多年后的一句“老地方”成为我们的默契。许多年前,他拉着我的手翻过许多条街才到达的地方,而如今可以开着很拉风的车不一会儿就到了,心里一下子好虚荣。
这里草地依旧清翠,我抬头仰望明媚的阳光,因为刺眼,又低下头,眼前晕成一滩滩五彩斑斓的光圈。我感觉自己的皮肤被这浑浊的空气慢慢侵蚀着。
我微微蹙眉。
“傻丫,你怎么了。”
“狗蛋,这里变了。”
“是啊,变了。”
周围那些像突然凭空而起的建筑物,使这里的空气变得乌烟瘴气,好比我曾经去过一座绝美的宅院,让我流连忘返,然而许多年后的旧地重游,却发现宅门的朱漆已脱落,甚至布满厚厚的青苔。就算我推开门进去,里面的风景再怎么依旧,可是心里怎能介怀呢。
绿化,永远只是科技发达布下的一个局。
“狗蛋,我们走吧。”我无奈地摇头。
原来真的什么都会变,更何况人心呢?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可以相提并论的逻辑,但我知道这里将永远成为追悔不迭的回忆。原本的欣喜若狂,最后收获的却是满心失望。
我将长期存放在皮夹里,随身携带的那张书签往皮夹里推了推,原本还露出一点苍翠的小角,随即被我的皮夹吞噬干净。其实,在呆姐店里买的那张书签早在十岁那年就已经支离破碎了,那时我捧着那堆碎片,哭的溃不成军。最终还是叶哲晖千辛万苦地找遍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后才帮我买到一张一模一样的。后来我依旧在那张新买的卡片上稳当地写上“狗蛋”和“傻丫”,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
叶哲晖静静地看着我的动作,然后问我:“回去吗?”
我摇摇头,说:“还不想,回家就我一个人,太无聊了。”我叹了一口气,接着说,“真想快点回‘Tonight’上班。”
“其实……”叶哲晖眼神变得复杂,我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四目相觑。他说:“其实我帮你请了长假。”
什么!我有点呆若木鸡,可我却拿不出任何怨火来。因为叶哲晖接着说:“你的伤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能饮酒。”
他说的这么顺理成章,不容许我反对。我只能嘟嚷着说:“好吧,反正那家酒吧也不是很好。”
这算是为自己找的借口,也算是给叶哲晖未经我的许可的做法一个奢侈的肯定,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袒护他,若是林佐楠这么做,我非劈死他不可。但是听到我这么一说,叶哲晖饶有趣味地看着我。
“‘Tonight’怎么不好了?”
看他那么有兴趣,我觉得但说无妨。
“‘Tonight’本是娱乐场所,但是那些桌球等娱乐设施,都没有特定的人员管理,有的设施都乱七八糟的放着,甚至无人打理,好好的娱乐场所,最终演变成了专营酒吧,真是可惜。还有,‘Tonight’收帐方式都是等到事后才收,但是有些客人要是醉了,最后的帐大多都很难理清,长期下来,损失也是很重的。‘Tonight’也没有请专业的保安人员来遏制打架斗殴事件,维持场所秩序,所以经常有人闹事。更重要的是这么大的场所,人多杂乱的,卫生做的不够,没有定期找人清理卫生,要是被有些客人察觉出来了,看谁还敢做回头客。要不是‘Tonight’的口碑好,早就该倒闭了,你没看近年来的生意都不如以往了。”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跟你们经理提意见呢?”叶哲晖有点惊讶地看着我,给我投来赞许的目光。
我严肃地说:“这就是重点了。我们经理专横跋扈,要是一不小心惹恼了他,就会被炒掉,你想想,有谁愿意去做替罪羊呢?”
叶哲晖微笑着看着我,没有说话,算是默许。
“狗蛋,我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噢。我不想坏了他们的生意,毕竟我跟他们没仇。”
叶哲晖点点头,表情凝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说:“你总是这样,只会为别人着想。”
“才没呢,我自私地很。”我一本正经地说,还冲着叶哲晖挤眉弄眼,随后我们相视而笑了。
接下去我就是不停地埋怨着日子过得怎样的枯燥无味。
叶哲晖说:“傻丫,要不晚上我带你去‘Tonight’跳舞吧。”
我高兴地拍手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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