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以为戒

　　第二天一早，方誉清听到楼下动静，走出房间趴在楼梯扶手处看了一眼，想起今天瓜梨要回杭州了。

　　他用手向后靶梳头发，蹙眉下楼。
　　身上睡衣没换，额前碎发挡住视线，他看到瓜梨搬着大箱子艰难往门口去，顺手提了一把，“去机场？”

　　“哥！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瓜梨手上空了，又回去拿上自己的背包，“我查过了，这边离机场不远，我自己打车过去。”

　　当然不是。
　　方誉清眼睛好不容易重新聚焦，揽过瓜梨的肩膀把人带到沙发上，“你坐着等一下，我送你。”
　　没等对方回答便上楼进浴室洗漱。

　　起床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凉水一冲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到另一件事，方誉清心情大好。

　　把人送到后，方誉清调头驶向白榆家。
　　电话拨过来的时候，白榆正戴着发带收拾东西。“等下等下，哥你怎么比我还急。”
　　方誉清狡辩，“你也不看看几点，但凡早二十分钟我都不会给你打电话。”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裙的身影从小区侧门跑出来，钻进方誉清的车。
　　“累死我了。”白榆一路小跑过来，蒙了层薄汗。

　　“给你带了早餐，袋子里自己拿。”
　　左边的座椅上果然放着一只纸袋，白榆拿过来打开，面包，三明治，包子，馒头，水煮蛋，咖啡豆浆应有尽有，中西混搭，装了沉甸甸一袋。
　　“誉清哥，你是把整个早餐店搬空了吧。”白榆打开一个三明治吃起来。
　　“随便买的，吃不完放里面。”方誉清不知道小姑娘喜欢吃什么，听说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这不吃那忌口，为了保持身材一个个嘴挑得很。所以看到的都拿了，总能有个对胃口的。

　　周末路上车辆本就不多，早高峰一过更是畅通无阻。
　　方誉清停好车，带着人进去。
　　他一向讨厌大型小区，不仅走着累还容易迷路，今天运气好，顺利找到楚砚北说的那一栋。

　　据方誉清所知这个地段离市中心远，离二中也不近，从他家过来几乎要跨四分之一座城。
　　房价高，地段偏，方誉清真心服了这人怎么这么会挑房子。

　　进了电梯，按下二十一层的键，方誉清倚着轿厢内壁，抱着胳膊看白榆喝豆浆。

　　小姑娘喝一路了，一杯豆浆也不至于宝贝成那样，多半是在磨蹭时间。
　　果然，到楚砚北家门口，猜测得到验证。

　　方誉清正要按门铃，被白榆一把拽住，“等会儿哥，我豆浆还没喝完。”白榆指了指手中剩个底的豆浆杯，一脸真诚。
　　方誉清收回手，退一步靠墙，一脸“我看你能喝到什么时候。”

　　两个人在楼道里大眼瞪小眼，电梯“叮”的一声响起，里面出来一个人。

　　不是那天漫展见过的小粉毛又是谁！

　　“誉清老师！”庄皙一声惊呼，转而又捂住嘴，四周谨慎地望了望。
　　方誉清心说这世界真小。不过他勉强有点印象，上次就是楚砚北给人抓走的。
　　“用不着，我又不是什么名人。”

　　庄皙点点头，还是按捺不住激动。看到缩在角落里喝豆浆的白榆，又兴奋起来，“白榆！你是来找楚老师补课的吗！”

　　这人真是傻的可以，不然我还来喝茶么。
　　白榆生无可恋地点头。
　　“那......誉清老师，也是来......？”庄皙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疑惑且不解又不敢往下说。
　　“这我哥，送我来的。”白榆及时止住庄皙的脑补大戏。

　　庄皙尴尬地挠挠头，呵呵笑了两声，“杵门口干嘛，楚老师不在吗？”
　　一击正中靶心，白榆没了声。
　　“她不敢敲门。”方誉清卖表妹卖得积极，且有些幸灾乐祸。

　　最后几个人犹豫了半天，还是方誉清按的门铃。
　　门从里面打开，楚砚北似乎刚洗完头，垂着脑袋握着门把手，白色毛巾披在肩上，头发湿漉漉得滴着水。
　　门外的三个人齐刷刷愣住。

　　“哦，抱歉。”楚砚北意识到自己仪态不怎么整洁，身上还穿着白色棉质T恤，宽松的运动裤和随意趿拉着的拖鞋。
　　他侧身让两个小孩进去，准备关门，方誉清眼疾手快挡住，“不是楚老师，您就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我来都来了，怎么也不能把客人拒之门外吧。”方誉清一手撑着门，弯着眼睛说。

　　没人请你来。
　　楚砚北恍了神，手不自觉放下门把，转身进客厅，招呼白榆和庄皙坐在圆桌边。

　　门就这样敞着，主人没说让进，也没再关上。
　　方誉清是个自觉性极高的人，思考片刻侧身进屋，顺便还把门捎上了。

　　方誉清把客厅扫视一遍，在沙发上坐下。
　　意外的楚砚北搁了杯水在他面前，冷冷道，“家里没茶，水喝完走人。”

　　白榆没想到他哥竟然赖在这不走了，庄皙同样没有料到。“哎白榆，你哥和楚老师认识？”
　　“……开过家长会算认识吗？”白榆也很纳闷。
　　她哥从来没有和哪个人关系很好过，顶多吃顿饭的情意。

　　不过白榆很快想到另一件事，“庄皙，你为什么也认识我哥，还有你刚刚为什么叫他老师。”
　　庄皙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大字‘你逗我呢’，他凑近了小声说，“你哥玩cos你不知道啊？”

　　“这我知道。”

　　“那他在cos圈可出名了你知道吗？”
　　庄皙活像个考官，讲起自己的偶像更是洋洋得意。

　　“这我不清楚。”白榆只知道方誉清喜欢画画，喜欢动漫，平时也会cos一些角色，有的她觉得好看，有的她也不是很熟悉，没办法评论。

　　庄皙一听这做妹妹的都不知道方誉清的事，他突然来劲了，兴致勃勃地开始介绍。
　　白榆对动漫并不了解，所以庄皙从动漫到cos再到方誉清的一些名人事迹通通说了一遍。
　　楚砚北过来的时候，他正说到前几天的漫展。

　　楚砚北低头看了他一眼，在他对面坐下，“试卷写完了？”
　　庄皙顿时心虚，一声不吭写起试卷来。

　　楚砚北摊开一本书自顾自做事情，他不是很喜欢盯着学生做事，本来补课的事情他是不赞同的，但这两个学生比较特殊，家里人常年不在家，怕照顾不到学习就周末两天都给安排到他这了。
　　反正自己周末也是写论文，楚砚北答应下来。

　　早上的包子太咸了，方誉清一口喝掉半杯水。
　　楚砚北让他喝完走人，那他就喝一半。

　　茶几上放着一本《哥德尔、艾舍尔、巴赫书：集异璧之大成》。
　　方誉清神情复杂地盯着封面看了良久，顺手打开夹着书签那页。

　　对于一个整天游手好闲的人来说，看这样的书是种莫大的折磨，搞不好还会折寿。
　　方誉清适可而止，合上书又开始东张西望。

　　未经允许打量别人的家貌似不太礼貌。方誉清的视线再次落到那张圆桌边。
　　桌子是黑色的，方誉清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他对这个没有研究。
　　不过桌边坐着的人皮肤白皙，手腕骨节分明，握笔刚劲有力。

　　手机放在楚砚北肘边，他正给白榆讲综合题。
　　不一会儿，桌上传来“嗡嗡”两声震动。

　　楚砚北放下笔，看了眼屏幕。

　　Q：楚老师这么帅谁会有心思听题呢。

　　他熄了屏幕继续讲题。
　　过了几分钟，又是“嗡嗡”两声，不过这次是两条信息。

　　Q：可是我也有不会的地方怎么办。
　　Q：你给我也讲讲呗楚老师。

　　楚砚北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索性把手机反扣在桌上，依旧没有回复。
　　方誉清看着那人紧绷的背影，忍着笑意继续打字。

　　手机连着“嗡”个不停，庄皙从题海里钻出来，好奇地看楚砚北的手机。
　　白榆不明事实，提醒道，“楚老师，您要是有急事先回吧，我再思考一下。”

　　楚砚北“嗯”了一声，手机主页面连着七八条都是某个闲人的骚扰信息，他根本不想看。

　　楚砚北起身走到客厅，居高临下地看着方誉清。俩学生不理解老师有急事为什么先去找方誉清。
　　方誉清也不恼，身子往后一躺靠在沙发上，朝楚砚北垂下的右手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手机。

　　楚砚北打开手机，某人的信息占了整整一页。

　　Q：楚老师你怎么不理人啊。
　　Q：楚老师你也太冷漠了吧这样以后可找不着女朋友哦。
　　Q：楚老师你的下颚线太鲨我了。
　　Q：啊人间仙子楚砚北。
　　Q：看到你我合不拢腿。
　　Q：啊楚砚北你还我裤子！！！
　　Q：楚老师你理理我吧。
　　Q：[可怜]
　　Q：楚砚北！

　　楚砚北脸色越看越黑。
　　最后一条信息是刚刚发的，

　　Q：楚老师我饿了。

　　某不要脸的人放着一整袋吃的在车里不要，此刻顶着刚吃过早饭的肚子，理直气壮地说饿。

　　楚砚北放下手机，眼神能把方誉清大卸八块，“没人把你绑在这。”
　　言下之意：饿了去吃饭，腿脚□□也没锁，小区出门左转就有饭店。

　　方誉清手放在身后撑着沙发，仰着头笑眯眯地说，“所以我饿了呀。”

　　哪让他扯出来的‘所以’！楚砚北挑了挑眉，几乎用阳寿来换此刻自己不跟这个人发脾气。

　　众所周知，誉清老师最擅长用歪理说服人。
　　“我虽然坐着，但我还是在呼吸的，所以我的内脏我的器官没一秒是歇着的，工作多累知道吧，累就会消耗能量，消耗能量我就会饿。”

　　楚砚北：你继续编。

　　“总之我想吃东西。”方誉清一副不给我吃的今天就赖在这的姿态。

　　写数学试卷的两个人早就无心看题，他们听完对话，眼睁睁地看着冻人的楚老师从他们面前经过，进厨房拿了个小蛋糕出来。

　　“啪。”蛋糕放在方誉清面前，他瞳孔略微放大，看着这个精致的巧克力蛋糕。
　　“楚老师你还会做蛋糕啊！”庄皙伸长了脑袋，忍不住感叹。
　　白榆飞快用笔头敲了他一下，用口型说，[不想死就少说两句。]

　　方誉清也没客气，拿起蛋糕就开始吃，没吃两口又停下，“等会儿楚老师，你这蛋糕什么时候的。”

　　楚砚北似乎白了他一眼！
　　“早上。”吃不死你。

　　行吧。方誉清放心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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