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之北

　　时蔻心的回归，并没有给姜吾的生活掀起多少波澜，只是勾起了些许不必要的零星的记忆。而且，这些记忆大多数都是在贺诗昕的刨根问底中被勾起的。在忙碌的学习中，那些没有实际意义的记忆一点点归于遗忘，或者，都被闲置在某个废弃的角落，慢慢地无人问津。

　　过了暑假，姜吾就正式步入了高三，忙碌的学习生活，让他没有太多心思想别的。每天都有十几张导学案被发到桌上，每节课老师都要把那块足够大的黑白从左上角写到右下角，有时候甚至还要写出边角，往墙上划几笔。

　　姜吾从来不是个按部就班的学生。他单手拿着桌上的十几张导学案，熟练地一搓，那些印满了题的A4纸就变成了一个大扇形，他拿在手里扇风。扇着扇着，心情好了，就抽出来写一张。

　　他并不是每个题都做，他只做大题，前面的选择填空之类的，通常都是把别人的答案抄上去。他总要给自己留点时间写写小文章，学校的《神笔》内刊上，几乎每期都有他的文章。他的笔名“揽玉公子”全校皆知，很多人都知道霸刊的揽玉公子就是姜吾。

　　步入高三之后，班主任老师找他谈过好几次话，谈话内容都千篇一律，无非是“你要认真学，你是名校的苗子”，“你不能仗着自己聪明就一天飘忽忽的，学习得一招一式地落地”，尔尔。

　　姜吾每次都故作谦虚地听着，但是他心里无比清楚，每天晚上十一点半下晚自习，早上六点半就要起床，这样的作息，对于他，完全是一种折磨。他淘到一本好书能看一个通宵，他无聊的时候能一口气把要背的课文全部背完，他的生活是没办法按照固定的作息进行的。

　　中午课间的时候，他依旧站在走廊上看神笔山，看那些汉白玉的栏杆一点点规整地排列起来，看山顶的神笔阁一层层垒高。

　　他想，如果阁子建成了，他一定要写一篇赋，用骈体文，就像王勃写《滕王阁序》一样。

　　当然，他也看从校门口进进出出的穿着各式各样的女孩子，对异性的兴趣，他什么时候都很浓厚。

　　相比之下，贺诗昕在学习上则要认真许多，高三来临，他早已开始啃《三年高考五年模拟》。那是一本紫色的两公分厚的大书，是姜吾看着都要打瞌睡的存在。

　　姜吾看着贺诗昕遨游题海，心生垂怜，每次出去买吃的会给他带一份，贺诗昕则给姜吾批判了命运：你要一直这么佛系，我看你早晚要凉。

　　……………………………

　　九月中旬，学校组织了一次乙肝接种，要求所有学生都得打。接种是医院开车到学校进行，一个班一个班按顺序到操场排队打针。

　　这天，正是午间，姜吾依旧站在走廊上，和贺诗昕伸长了脖子看着楼下排成长队的文科班学生接种。

　　“哎老姜，我问你个问题啊，你说现在天气这么暖，穿得又不多，为啥那些文科妹子打针不直接撸袖子，而非要从肩膀上把衣服扒拉下来露半边肩打针呢？”贺诗昕开始灵魂发问，问完脖子又往外多伸出去了五公分。

　　“因为这样看起来更骚呀！”

　　姜吾语出惊人，贺诗昕扭头看着他，这时站在旁边的男男女女也都看着他。

　　女生都没说话，各自走开了，男的都为姜吾竖起了大拇指，齐声说道：“精辟——”

　　明雪初这时正好从旁边经过，留下了一句“流氓”，头也没回地扬长而去，引得所有男生都目送她那瘦小的背影。

　　贺诗昕没忍住噗嗤一笑，刚才散了的女生们这时又不知从哪里聚过来了，异口同声地送给了姜吾一句“流氓”。

　　“哈哈哈哈。”

　　旁边所有男生都在笑，只有姜吾一个人站在那里，感到莫名其妙。

　　当姜吾还没有完全回过神，两边的教学楼上所有人都冲着楼下欢呼：

　　“噢噢——”

　　还有人吹口哨，发出长短不一的尖叫，一瞬间整个教学楼都轰动了。

　　姜吾立马伸出头看，什么也没看着。

　　欢呼声仍在继续，这时已经不是简单的“噢”了，而是“在一起，在一起”，“亲一个，亲一个”。特别是两边的女生，都在叫“哇——哦”，然后还在捂着脸相互交流。

　　姜吾问旁边一直盯着下面看的光小燕发生什么了，光小燕意犹未尽地说：“刚才时蔻心晕针了，武以陌将她一个公主抱抱走了，咦——”

　　光小燕说完，像吃了酸菜一样缩了缩脖子。

　　这时楼下的长队早已经凌乱不堪了，都在看刚才离去的人。

　　没过一分钟，楼道里又开始欢呼了。等姜吾和贺诗昕跑到楼梯口时，武以陌已经抱着时蔻心上来了。

　　等到了走廊，武以陌把时蔻心扶着往教室里走。时蔻心处于半昏迷状态，她整个人都是瘫软的，眼睛想睁开，但睁了好几次又都闭上了，脖子无力地靠在武以陌的胸前，就像一只打了麻醉的猫一样。如果条件允许，真的可以任人摆布。

　　时蔻心整个人的重量全都落在武以陌身上，与其说他是扶着她，倒不如说是挎着。

　　快到时蔻心教室门口时，从旁边教室跑出来的明雪初从武以陌手里接过了时蔻心，几个女生扶着时蔻心进了教室，武以陌也跟着进去了。

　　这时，看热闹的同学，要么伸长了脖子挤在门口向里面张望，要么挤在窗口，脸都贴着玻璃了。

　　这时，明雪初出来了，大声嚷道：“看什么看呀，没见过女生晕倒啊？”说完，把门关了，接着，窗户的帘子也被拉上了。里面的情况看不到了，看热闹的人这才悻悻地离开。

　　贺诗昕拍了一下姜吾，扯着眼睛说道：“看你的小辣椒，真凶啊！”

　　“什么叫我的小辣椒，你喜欢你追，小心被家暴。”姜吾看也没看一眼贺诗昕回道。

　　年级主任拿了一个扩音器，杀气腾腾地从走廊另一头的办公室走来，边走边喊：“起什么哄，起什么哄，都给我回教室……”

　　看着年级主任来者不善，人群做鸟兽散。教学楼终于又平静了下来。

　　这时，上课铃也响起了，所有人都回了教室。

　　姜吾坐在座位上，回想着刚才的一切，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说不出不是喜悦，还是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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