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时不刻

　　16.
　　夏染挽着陈妍的胳膊往前走着，周围的人以为是母女，但陈妍又过于年轻了，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好像陈妍天生就有一种能力，任何女性往她身旁一站，都像是恋人，她看对方的眼神格外的宠溺，夏染被她盯着有些脸红，埋头自顾自地走路。
　　今晚陈妍要出去谈了个生意，对方是青海那边来的专做家具行业的老总，陈妍觉得对方的品牌很有前景，想拿下在本地的代理，今晚过去是专门协商最后事项的，双方若觉得条件合适，今晚估计就敲定了。陈妍本来是不想带着夏染的，但唯恐夏准那个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谁知道他会不会趁自己走的间隙来见夏染，在家里也没人做吃的，夏染又嚷嚷一定要跟着陈妍，多方周全估量后，陈妍索性还是把夏染带上了。生意场上名利往来，背地里的人心险恶陈妍不想让夏染接触，但反想夏染迟早都会进入社会，有些东西了解得早也不是件坏事。
　　只是夏染怕生，陈妍害怕她会不适应。
　　但似乎是陈妍多虑了，在席间，夏染展现出一种陈妍闻所未闻的姿态，她拿放自如，不刻意插嘴，但在席间冷场她也会适当提起一些话题来暖场。被问到提及，回答也落落大方丝毫不怯场。这是让陈妍震惊之处，在她还是夏染这个年纪的时候那是形势所迫，必须要快点成熟起来，跟着叔叔舅舅参与大大小小的酒席，都要逼着自己成长。但反观夏染，若说陈妍自己是耳濡目染强加学习的结果，那夏染的社交能力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能力。
　　青海来的老总其实也挺年轻的，大概四十出头，保养的很好，喝也是真的能喝。陈妍注意到了，这个老总虽发言不多，一直是他带着的助理在聊，但眼神一直在有的没的看向夏染。后者毕竟是年轻，不太能注意到这些，该埋头吃饭的吃饭，该起身倒酒的倒酒，没有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按陈妍的话来说，夏染长得是可爱那一挂的，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是会说话，留了个空气刘海也不厚重，今晚简简单单地穿了白色碎花裙，外面冷陈妍又帮她带了一件针织外套，是怎么看怎么都顺眼怎么都喜欢的类型。
　　陈妍在此之前了解过对方老总，看到今晚的形式，心中猜测已落实大半。她趁着对方在商讨的间隙给夏时纪发了个信息，让她赶快来把夏染接走。
　　结果这货根本没回。
　　陈妍扶额，她害怕到酒席最后，赶忙又抽空出去给夏时纪打了个电话，“喂，你哪位？”易雨起身进了厕所，生怕把夏时纪吵醒。
　　听到对方是个女的声音易雨警觉起来，谁知那边通知道，“十分钟，到我发你微信的地址，把夏染接走。”
　　易雨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听到夏染的名字就不敢多想了。回了卧室看到夏时纪还在熟睡，自己索性拿了要是出门，往电话那个女人说的地方去了。

　　果不其然，陈妍猜人心思还是比较准的，久经生意场的老总哪有那么多洁身自好之辈，有什么便宜能占的想尽办法都会去占。两拨人走到饭店门口，老总顺势把手搭在夏染肩上，靠近问一些家常琐事，夏染虽不适应，但尽力克制，陈妍眼中可见不得这些，把老总的手从夏染的肩上拿下来，老总似乎是诧异陈妍的这个举动，老总以为陈妍带来人就已经是默认，她可是圈里出了名的一门心思扑在自己生意上的，陈妍这个抗议的举动多少有些不顾自己正在谈的这场生意的意思了，这让老总重新认识了这个女人。
　　当然夏染也有不可思议的地方，但她垂着眼眸在思考着什么，夜晚的室外还是很冷的，她极力克制自己的哆嗦与恐惧，但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的，总会有人在自己需要的时候站在自己身后。夏染就是电视剧的女主，享受着世间所有的优待和另一为主角的爱意。
　　陈妍你说是吗？
　　陈妍当然不会听到，她在极力地为自己着想，和对方打着“游击战”又顾左右而言他，在交涉期间，还不忘给夏染披上外套。好像就是这一刻，或是很久之前，在夏准的拳打脚踢恶言相向之下，夏染窥见了独属于自己的天光。
　　易雨因为路上堵车姗姗来迟，她先眼没瞧见夏染，夏染却一眼见着了她，夏染隔着人群叫她，冲她挥手。易雨冲上前去，给陈妍打了个招呼，易雨看陈妍给了她一个眼神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单手不自然地附上夏染的肩膀道，“染染，咱回家吧？”
　　就这样，夏染在一众人投来的诧异目光中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陈妍笑道，“夏染就是我的一个表妹，年轻人嘛现在的取向和我们都不大一样，哥多包容啊！”
　　一旁的老总助理在赔笑，老总却不太领情，意兴阑珊地上了车。陈妍看着车离去的方向车水马龙，她还是感叹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许多事情不是她能做主的说了算的，很多无奈的地方，今晚她太亏欠夏染了，生意其实成没成已经无所谓了，她就想着夏染害怕今晚的经历给她带来什么影响。
　　易雨本来打算把夏染带回夏时纪的住处的，路上夏染却和她反其道而行之，“易雨，我想我还得回去，妍姐指不定遇上什么事儿呢，我怎么可能还心安理得地走？”易雨无语道，“是人家打电话让我来把你接走的，人家都不想让你留，你就顺了你妍姐的意呗！回去干啥？”
　　夏染在车上翻了个白眼，和司机道，“师傅前面路口麻烦靠边停一下！”
　　易雨管也管不着，索性由得她去了，“哎随你吧，但不过我得跟着。师傅你直接掉头回去吧。”
　　到了刚刚吃饭的地，夏染慌慌忙忙地下车，她本来不报太大希望的，以为陈妍早已不在原地，但下车的那一瞬间，她就在一众人群中精准捕捉到了陈妍的脸庞，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快跑上去，一把抱住陈妍。陈妍本来就比夏染高，今天还穿着十厘米的恨天高，比夏染高多了，夏染环住陈妍的脖子，有些吃力，陈妍对于夏染的返来格外的惊喜，她护住夏染的头，把脸贴在夏染的头发上，仿佛只一刻，二人共情了彼此的许多情绪。
　　易雨略微有些尴尬地立在原地，觉得自己在发亮，忙不迭地打了个车跑了。

　　“妍姐，你别对我这么好。”夏染鼻音有些重，陈妍关心地捧着她小脸看看，生怕感冒了，谁知是夏染哭了，憋了一晚上，做她不擅长的事，还要去极力克制自己的恐惧，真是太难了，她从没有在任何一个人面前示软，但陈妍的拥抱真的太温暖了，太像家了，就是避风港一样的存在。
　　“怎么了呀，成小哭包了。”陈妍擦了擦夏染脸颊上的泪水温柔笑道，“那你也别做觉得牵强的事。我就想你开心快乐地成长，别的事儿甭操心，有我在呢！”
　　夏染更委屈了，“我不是就想帮你把这个生意拿下吗？你还怪我吗？”陈妍看着怀中的小姑娘撅着嘴太可爱了，“怎么会呢？我知道你的心意，一直。”
　　夏染把头栽进陈妍的怀中，像小猫蹭了蹭。
　　“可是，夏染，有些时候我们既不能显现我们的锋芒，也不能刻意地平庸。生活就是这样，既要把握机会，也要学会伪装，关键是要会看，我读的书不多，可能说的不太清楚，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夏染在陈妍怀里闷哼一声，示意自己听见了。

　　易雨觉得自己很可怜，确认关系的第一天就被关在了门外。可是她并不孤单，对门儿邻居家的猫也被关在门外，现在正喵喵叫着。易雨在门口绝望地敲着门，“夏姐~是真的有个女的打电话让我去接夏染！”
　　猫咪在她话毕后喵喵又叫了两声，感觉很冤。
　　见着屋里有脚步声，易雨乘胜追击道，“是真的，姐！你可以查你的手机通话记录！”
　　“我不知道查通话记录？”有一丢丢小生气的夏时纪打开手机的通话记录看到是陈妍打来的，更窝火，怎么陈妍这种女人哪里都要沾染？“你不是说接夏染吗？人呢？”夏时纪说着冲猫眼怼着看了一眼再道，“好啊，易雨，休想骗我！”
　　易雨被夏时纪逗笑了，她听出来夏时纪是在逗她玩儿，索性双手抱胸，笑道，“对咯，我就是要骗你，我和你备注的那个叫啥的女的，有一腿咯，你要不要来挽回我？”
　　这下隔壁猫猫跳起来扑那个门把手，叫声激烈起来，喵喵地吵着。
　　夏时纪头抵在门上，靠着道，“那我不要，你心都不在我这儿了，我还有什么挽回的可能，祝你们百年好合吧！”
　　易雨锤了锤门，装作可怜样儿，“啊喂，要不要这么无情？我只喜欢你一个啊，姐！你怎么能轻易抛下我不管呢？”
　　隔壁猫猫叫声变大，主人家害怕吵到邻居，索性开了门放猫猫进屋，那小家伙儿进屋之前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易雨冲她显摆，那眼神活脱脱一副“看！我都进来了，你连家门还不让进”的看垃圾的眼神，易雨快被这嘚瑟猫气炸了，又连连敲门，“我的好姐姐放我进去吧！我说的都是真的，除了和她有一腿！”
　　对面邻居听到噗嗤一声笑出来，合上门之前还不忘道一句，“我说老妹儿，你就放这娃娃进去吧。”
　　对面啪嗒一声关上了，夏时纪就把门打开了。
　　“我醒来的那一刻发现你不在真以为你是个负心汉，睡了我就跑了。”夏时纪捶了捶易雨胸口，双眼盯着她委屈巴巴道。
　　易雨哪受得住这些，立马把夏时纪圈入怀中，“我哪是那种不负责任的家伙，我本来说去接夏染，结果那姑娘......女大不中留咯！”
　　夏时纪狐疑地看向易雨，一副吃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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