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瓣桔果

　　天气总是多变的，乌泱泱的云块集满了天空，青灰色天空啪嗒的雨滴如约而至。

　　环视周围，最小的读者不到十岁，应该是父母带过来的。这个并不是单人的签售会，许桔遥找了一圈，在囿于生的牌子前停下。他朝书籍区拍了一张照片上传到了微博。

　　【收留前任的波澜：橘子今天这是去哪里了？】

　　【高考加油：杂文作家的签售会现场！我也在哎，啊啊我和橘子在同一个会场！】

　　【云开雾散：杭州吗？我和橘子虽然不在一个会场，但我们在同一个城市，我的天。】

　　【嘻嘻：大家注意一下左下角那露出的那个书封，不知道大家认不认识，那个是囿于生的作品。】

　　许桔遥往前瞄了一眼，囿于生被前面的人挡住了，只能看见一只手在书页上写着。
　　手还挺漂亮，他想。

　　他转头看了看的远处的一个小窗户，已经看不清窗外的景物了，全然是雨珠打下来的痕迹。他把头转回来，有些后悔今天的书没有套自封袋。

　　轮到许桔遥的时候，显得有些呆滞。
　　鼻梁上架着的银色眼眶十分熟悉，黑色口罩下的眉眼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即使双方都带着口罩，但对视的第一秒就认出来了。

　　对方也掠过一丝惊讶，随后，弯了弯眼角：“拿过来啊，不签了吗？”

　　许桔遥回过神，把三本书摆上桌面：“签……要签的。”

　　傅安生银色笔尖几秒在书页上扫过，准备碰到第二本的时候被许桔遥拦下了：“等等，这个写生日快乐。”

　　傅安生问“今天你生日？”

　　“不是，就单纯想要签这个。”许桔遥回答。

　　“签好了，第三本想要签什么？”

　　许桔遥一刻也没有犹豫：“许桔遥。”棕色的双眸中透露出坚定，傅安生想再次确认：“你确定要签这个？”
　　许桔遥点点头。

　　签完想要离开的时候外面下的大雨没有要停的迹象，白茫茫的一片，看起来并不是许桔遥手里的小伞顶得住的。他随便找了个能坐的地方等雨停。

　　他看着书页上的签名。
　　囿于生是傅安生……傅安生是囿于生……
　　心头重复着这两句话，最后把书页合上。

　　我看了他文章那么多年，两个多小时的长队，就为了寥寥几笔。他是许南辰的班主任。他是我的合租舍友，我竟然和他一起生活了近两个月。我趣，近两个月！！我tm还让他给我做饭。

　　许桔遥还是没能冷静，也可能是太戏剧化了，第二天开签售会的时候把名字都签错了。

　　“橘子……”面前的女孩提醒道，“你签错了，你写成囿于生了。”

　　许桔遥的笔尖刷的停住，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抽抽了：“小妹妹，对不起啊，我重新给你那一本签。”

　　女孩急忙摆摆手：“没事没事，你在下面签自己的名字就行，我不介意。而且我也不小了，今年二十二了。”

　　许桔遥大笔一挥，特意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橘子：“二十二了……行吧那就是大姑娘了，送你个橘子，替我这条搭错筋的手给你道歉。”
　　“哈哈哈，谢谢橘子。”

　　许桔遥不是第一次开签售会，每次弄完总有感觉刚演出似的，累的半死，回到酒店只想睡觉。洗着澡的眼皮都快搭上了。谁承想出浴室门的那一秒来了个滑铲。

　　膝盖一下子划到了柜台的尖角，鲜血吐露。慌乱间手打着衣架，三角边缘处勾破了皮，玻璃杯顺着打的那一下哐当落下，手肘擦着过浴室的门把手砸到碎玻璃渣上……几秒钟的事让他觉得天旋地转。

　　“艹”
　　许桔遥觉得自己的倒霉是不可逆的。

　　傍晚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老鼠都睡觉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医院自己是怎么爬回酒店的那张床，什么时候睡着也不知道。

　　早上闹钟响的时候，脑海里混乱的记忆才有了一丝清晰。今天，今天要干什么来着？回家！赶飞机！
　　许桔遥倏地清醒，从床上弹起来，拉着受伤的地方，疼的非常真实。膝盖上还好，就是手肘上，虽然打了麻药，但当时看着护士一点点夹出来还是会受心理影响感到疼。
　　收拾好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所有东西准确无误，退房，走人。

　　飞机落地的那一刻许桔遥感到无比舒畅，深吸了一口气。时间还不算晚，排练在晚上，先回家休息会。

　　打车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不对劲。越是往里走越是感到不舒服，回头看也没有人。

　　真的没人吗？他觉得奇怪，脚步再一次放慢，余光扫着自己斜后方。好吧，那就是自己多心了。

　　傅安生一眼就看到玄关处某人手肘上的绷带，白的太过明显：“许桔遥，你手怎么弄的。”

　　许桔遥还在囿于生就是傅安生中沉沦，听到他的声音，一时间没反应回来，甩了甩受伤的手，语气比平时好了不是一点半点：“就擦了一下，没多大事，哎，你在家煮饭了吗？”边说边走，躺到了旁边的懒人沙发上，将手机开机。

　　傅安生语气很缓：“这才几点，四点都没到，煮饭？”

　　“没事，我就问问，今晚也不在家吃，睡会就去舞室了。”

　　手机开机后只弹出来一条信息，却让他突然觉得头顶一阵眩晕。

　　［你怎么受伤了？］

　　这是时隔一个月后的第三条信息，怪不得，怪不得刚刚回家的时候感到不安。
　　眼神瞟到发送时间，瞳孔放大，这是他还在飞机上发的。他跟着我去了杭州。不……不对，如果他和我一起去的话怎么可能在飞机上发得了信息。那……他要是没去，怎么会知道我受伤了，他到底是谁？

　　这绝对不可能是恶作剧了，等明天演出完必须去报警，这已经可以算是骚扰了。许桔遥脸色有些发白，握着手机的指尖到有些冰凉。
　　他现在就想睡觉。

　　他走到房门的瞬间停住了，会不会，会不会是不是安了监控？我篡着门打手迟迟没有打开，傅安生发现许桔遥的行为有些奇怪：“你怎么了，不是说要睡觉？”
　　许桔遥语气平常，打开门：“没事，就小腿刚刚抽筋了，现在刚缓过来。”

　　他朝傅安生笑笑变把门关上了。傅安生眼神和他对视，有些半信半疑。这很正常。毕竟是写东西的，自然会对一些事情比较敏感。

　　他必须冷静，迅速把窗帘拉上，遮得一丝光都没有透进来，拿起手机开始扫描，插孔，玩偶，书架，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
　　很幸运，房间里并没有监控器，许桔遥松了一口气，倒在床上。

　　许桔遥受伤已经是习惯了，但很讨厌在关节处受伤，让他做起动作来很受限，而且还疼。

　　晚上排练的时候，黄宣也是一眼就看见了许桔遥的手肘，

　　她啧啧的看着许桔遥的伤口：“许哥就是许哥，出去办个事回家就少了块皮。”

　　“宣妹就是宣妹，好好的姑娘可惜没有对象。”黄宣年纪和许桔遥差不多，大四没毕业就被父母摁着相亲了。她四岁才上幼儿园，一年级的时候还留多了一级，总得来说和许桔遥同一届，却比他大了整整两岁。平日舞室里的人总调侃她为妹妹。
　　“嘿，你不也没有，笑我？”
　　许桔遥吹起口哨：“我不急，我还小。”

　　或许这就是舞蹈生的力量，一活动起来就没有感觉到疼痛，他给学生们演示动作跪在地上的时候，有个男生一直端详着他的膝盖看他都没注意。
　　直到男生终于忍不住才开口问了句：“老大，我看好久了，你真的没感觉吗，你膝盖好像渗血了。”

　　这时候许桔遥才反应过来，盯着膝盖看了许久，还挺疼，随后他又一脸平静对着那个男生说：“你放心，没多大事，哎不对，你别看我膝盖啊，我刚刚演示的动作你会没有。”

　　男生：“会了……吧”

　　-

　　许桔遥轻轻的推开门，家里黑漆漆一片，连傅安生门缝下都没有光亮，应该是睡了吧。他打开客厅最小那盏落地灯，坐到椅子上，想要涂药。

　　他三下两下把手肘上的绷带拆下，蘸着碘酒还没开始擦药，吱呀的一下，门开了。

　　傅安生从房间里走出来，顺手开了客厅的灯，椅子上的人惊了一下：“我趣，突然开灯要吓死我啊。你不是睡了吗？”

　　刚开灯他叫的那一下也下了他一跳，眼神一瞥就许桔遥看见手肘处的裂痕：“还没睡，写东西累了，出来喝水”他走近两步，“要帮忙吗？”

　　许桔遥摆摆手：“没事，我自己可以的。”

　　看着椅子上的人慢慢的用粘的碘酒的黄色棉签一点点擦在伤口处，傅安生收回目光没说什么，拿着水杯准备回房间。看着许桔遥艰难的用纱布包起来，毕竟只有一只手，擦药或许没问题，但包起来是有些困难。

　　傅安生走过去，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托扶着许桔遥的小臂：“我帮你包起来吧，你自己一只手很难弄。”许桔遥没有说话当是默认了。傅安生握着的小臂明感到明显颤动。

　　“很疼？”
　　“疼。”

　　傅安生看着许桔遥一脸平静的侧脸：“你看起来一点也不疼。”

　　“那我是要哭出来吗？”

　　傅安生轻笑帮他打了个结。许桔遥活动了一下手臂，有些紧，不舒服。但他怕傅安生嫌麻烦，也就没有说。
　　他顺势解开膝盖上的绷带，傅安生才注意到他膝盖竟然也有伤，还是渗血的那种。
　　许桔遥用棉签蘸着碘酒往上擦，很快就把周围的皮肤染黄了。他的神情很专注，眼里就只有那个渗着血的膝盖和碘酒棉签。傅安生发现正在擦药的人一点表情也没有，也对，碘酒也不疼。可能是出于作家的心理吧，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有些奇怪得有趣。

　　许桔遥拿起纱布包起来，这次他两只手都可以使唤，包的想到迅速。收拾东西的时候才看到傅安生竟然还在他旁边坐着：“你不是出来喝睡而已吗？”

　　“嗯，我回去了。”傅安生提着水杯就走回来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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