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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哄
甘今以实地考察的由头亲自开着车带孟斯淮去往乔家村的果树种植基地,一路上,孟斯淮都能感受到甘今的兴奋。
甘今修长的手指跟着车里的音乐节奏跳舞,孟斯淮看看窗外又看向甘今的手指,然后很快瞥开,他觉得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以前到现在,孟斯淮只要在甘今身边就会不自觉地紧张和自卑。
到了之后,甘今发现这儿的村民几乎都认识孟斯淮,一个劲儿地喊着:“孟老师,你来了啊!”
孟斯淮也和村民打招呼,八年前他和张泽参与了乔家村的项目,三天两头就来实地考察,这是他参加的第一个项目,除此之外,他记得甘今是最喜欢橘子的,放学回家路上,甘今经常掏出两个橘子,一个给孟斯淮,另一个自己剥了和林安分着吃。
再其次,是孟斯淮也喜欢橘子,这是他最常回忆的酸酸甜甜的与甘今的共同点。
管橘子地的张伯看到孟斯淮便笑盈盈地走过来,“那‘今字片’都还没结果呢,你就来啦!”
当初孟斯淮跑橘子地最勤,张伯就说这片地是孟斯淮孩子,干脆取个名得了。
孟斯淮仔细想了想,郑重决定取名“今字片”,张伯想起来孟斯淮是带着个小丫头,叫京一,丫头放假了孟斯淮就会带她来乔家村玩,张伯便想着是那个京。
孟斯淮也没有解释,这是他公开又私藏的秘密,那片橘子地,不是他的孩子,是他画在心里无法言众的爱的人。
“张伯,我今天是带我们分部的董事长甘总来看看大家伙和果园的。”
张伯摇着大扇子的手立马停下,向甘今伸出手,“甘总好啊!”
“您好老人家。”
“那我带你们转转吧!”
“不用了张伯,前些天不是才给腿拆的石膏吗,您就歇着吧,我带甘总转转。”孟斯淮上个月来的时候张伯在果园摔了一跤,张伯上了年纪,伤了腿打了石膏。
“那行吧。”
说完孟斯淮便带着甘今进了橘子园。五月正值春夏交替,气温升高、骤雨增多,柑橘树春稍转绿,夏稍开始抽发,村里派了不少人手来对果园精细管理。
甘今左看右看舍不得碰,怕果子落了。
望着“今字片”橘子树,甘今问孟斯淮:“小斯淮,我好像还没问过你,为什么给京一取这个名?”
甘今认真地看着孟斯淮,渴望从他眼里获取答案。
孟斯淮的慌张一闪而过,故作自然地躲开甘今的注视,望着眼前的橘子海说:“京一出生后的几个月,我们都没给她取名字,因为安安姐还在等你的出现,后来她走了,我就自作主张用了首都城市里的‘京’字,那是安安姐最想去的地方,这个‘一’,代表太多了,一个林安,一个甘今,一辈子……合而为一,有时候我又觉得,我是不是把太多东西灌注给这个孩子了,父母都不在身边,哪里还有什么‘一’呢。至于跟我姓,只是希望别人不会觉得京一和我们一样是个孤儿。”
这是孟斯淮后来给自己找的最安心的借口,他的真正的私心是他想和甘今在一起。
被这样提起,孟斯淮又骂自己自私得要命,他凭什么把自己不能够公开的爱寄托到没有血缘关系的京一身上。
“这些年养孩子很累吧,没有家人也没有个伴。”甘今说。
“累,但是一想到,是林安和你的孩子,就觉得很值当。”
“为我也值?”
孟斯淮愣住,“因为,林安很爱你啊。”
也因为我很爱你。
孟斯淮又想骂自己无数遍了,居然用安安姐来挡枪。
甘今无奈笑了笑,顺着孟斯淮的视线望向微风吹到的橘子海说:“不值得,其实我,真的不值得。”
“你真的相信会有人十八年来都爱着一个这么长时间没见过、没联系过的人吗?小斯淮,我曾经年轻地爱过林安,但很残酷地讲,我有了新的生活方式和必须要承担的责任后,遇见的人是十八年前的好几倍,我牵过很多其他人的手,也早就记不得当时牵林安的手是什么感觉了。”
孟斯淮听后耳朵心脏一通疼,“我能理解,但我也心疼安安姐,你说她这辈子唯一爱的人,怎么转头就把她忘了啊。”
“我以为,我们都会释怀,忘掉彼此然后去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那你怎么不以为她真的会那么爱你啊!她是我见过最傻的人了,就为你这样一个薄情的人舍弃她的全部!”孟斯淮积压的情绪瞬间爆发,怒视着甘今,说出来的话也刺痛着他自己,明明他也爱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也舍弃了他曾经的全部。
“对不起,对不起……”甘今伸手想要安抚微微激动起来的孟斯淮,却被一下挡开。
“我们回去吧。”孟斯淮不想继续说下去,转身走出了果园。
回去的路上,车里静得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甘今懊恼着今天说的话,却也不想摆出深情的样子,他是真的早已放下了林安,只是孟京一的存在,让他放大年少的愧疚和自责,拾出了被时间淡去的温情。
甘今现在最大的愧疚,是孟斯淮给他养了十八年的孩子,他已经没有办法弥补林安,他只好更多地关注在孟斯淮和孟京一身上,而这个时候,他自然地偏向孟斯淮,用拙劣的人身保护方式来慢慢弥补。甘今也想过精神层面的弥补,但相处得越久,他越发看不透孟斯淮。
曾经单纯得一眼能被看穿的小斯淮如今包裹着重重城墙。
到了孟斯淮家时,城市夜幕降临。
孟斯淮边解开安全带边说:“我相信真的会有人爱一个十八年都没见过没联系的人,只是那个人始终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联系的存在罢了。”
豁出去了。孟斯淮还是有些生气。
甘今听得有些懵,看着孟斯淮下了车进了楼。
今天让小斯淮有些不愉快,要怎样哄一下?甘今看着孟斯淮最后的背影,脑海里闪现出“哄”这个字眼,通常用于情侣之间,是一种试图挽回对象的行为。
他却想着哄一哄小斯淮,道歉没用了,哄哄看吧。
第二天早上上班,孟斯淮果然没和甘今说除了公务以外的任何话。
甘今有些焦灼,他真的怕小斯淮伤心了。于是甘今选择主动出击,在午休时亲手剥了一盘橘子,连丝都剥得差不多,配上一瓶橘子汁,亲手送到小斯淮面前,希望小斯淮能看得到自己多么赤诚的歉意。
甘今剥橘子的时候进来送文件的秘书没忍住笑,说他认真地好像在开会。
要是开个会能哄好小斯淮就好了,甘今宁愿一天开八次这样的会。
出于面子,甘今选择在没人的时候来到小斯淮的工位上,孟斯淮皱着眉不解地看着这些光溜溜的橘子,又看着满含期待的甘今。
“甘总这是干什么?橘子行为艺术鉴赏吗?”
“不是,是我昨天说得太过了,我看你不太开心。”
“你说得没错啊,我也没不开心。”
“那你吃一个。”
“……”
说着甘今已经摆开橘子往孟斯淮嘴里送,孟斯淮心里想拒绝但抵抗不了橘子的诱惑,不情不愿地张开嘴,吃到橘子的时候嘴唇不小心也碰到了甘今的手指。
气氛中有一丝尴尬,孟斯淮很快别过头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我自己来吧。”
甘今在手碰上小斯淮柔软又水嫩的唇时却是突然间心跳个不停,兴奋和莫名的占有在他身上蹦迪,嗨个不停,他鬼使神差地没有伸回手,而是顺着小斯淮别开的方向用大拇指指腹从小斯淮的嘴角轻轻推到唇中,停住。
孟斯淮对甘今突如其来的举措无所适从,身体诚实地躲不开,与甘今对视。
“你比以前可爱多了。”甘今轻声说,这话对孟斯淮下了蛊。
孟斯淮吞下橘子后,甘今才尴尬地收回了手,似乎有些留恋,两人没有再说话,甘今仓皇落逃。
甘今活了那么多年,明白这种不受控制地靠近和占有欲,只是他一直不愿意细细深究,直到他听到自己面对孟斯淮时的心跳。
仿佛十八年前第一眼见到林安,甘今他钟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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