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坦白
门外传来大娘那扎实的脚步声，只听她敲门道：“饭好了。”
“哦好，这就来。”康若初应了声，扶着游云悉下床，脑子里却还回荡着方才她的话“下江南，找神医李醉，解毒”。
康若初听父亲提起过李醉，据说世间没有他解不了的毒，但他行踪不定，脾气古怪，很多患者在见到他之前，就已经毒发身亡。
对此，康若初当时就忍不住说，这难道不是他故意的？先把中毒深、身体弱的熬死，最后见到他的都是中毒不深或者身体好的，自然没那么难救，这可不就是接近百分百成功的概率？
康老爹捻着胡须，一只手按在当时还是小个子的女儿头顶，说：“这话你在爹面前说说就行，在外人面前可不要张口就来啊，有些实话，你得装在肚子里。”——也许这就是康若初喜欢腹诽的开始……
康若初扶着游云悉去正厅，她明显感受到，游云悉比前两天虚弱得多，以这样的身体状况，她能坚持到见李醉的那天吗？
饭桌上，除了韭菜炒鸡蛋、山药排骨粥，张大娘还给炖了一盅鸡汤，浮油撇去，只剩清清白白的浓郁汤汁。张大娘盛了一碗，放在游云悉面前：“你身子弱，补补。”
“多谢大娘。”
康若初听着，觉得莫名好笑——大娘，你还记得是这个人在瞬间杀了九个人吗？你说她弱……她凑到大娘跟前：“大娘，我也干了一晚上体力活，您不给我补补？”
张大娘斜眼看她：“你一个大小伙子，运几个人就累着了？你这么虚的？”
“……”
康若初哑口无言，她忘了自己还是女扮男装，“云娘”名义上的“丈夫”——话虽如此，就算是真的男人，一晚上运九具尸体也是重体力劳动，需要关爱好吗？
三个人围桌吃饭。
游云悉喝着鸡汤，缓缓开口：“大娘，您儿子儿媳几时探亲回来？”
张大娘手里的筷子一顿，神情有些不安：“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您别慌，我不是要对他们下手。”游云悉淡然地说，“只是算算几时离开，好不占着他们的房子。”
张大娘稍微松了口气：“原本是计划明日回家。”
“那我们吃完饭便告辞。”游云悉说，“不知能否再劳烦大娘，帮我们准备一些干粮，和几身干净的换洗衣服？费用我夫君会结清的。”
康若初瞪着游云悉。
张大娘笑逐颜开：“好说，好说，我这就去帮你们打点。”说着，就起身离席，往厨房里走去。
康若初：“哎，大娘，吃完饭再弄吧。”
“不用不用，饭什么时候吃不是吃，别耽误你们上路才是正事。”只听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叮铃咣当的声音。
康若初耸耸肩：“看来大娘是真的很想送我们上路……这话怎么听着哪里不对呢？”
游云悉专注地观察着盘里的韭菜鸡蛋，看准了一块韭菜较少的鸡蛋，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起：“那是自然，我们对于大娘来说，就是一场飞来横祸，如今能有惊无险地送走，当然庆幸。”她吃着鸡蛋，露出满足的神情，抬头看了看对面康若初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在说，我对于你来说也是一场飞来横祸？”
康若初表情一呆：“你……你怎么还会抢答了？”
“没关系，以后在我面前，你心里想的，都可以直接说出来。”
康若初顿了顿，说：“我要是都说出来，怕你承受不住，我可是很犀利的。”
“看出来了，”游云悉微微一笑，“我喜欢。”
康若初一怔，想了想说：“那，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请说。”
“你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游云悉轻轻吹着山药排骨粥：“了然子。”
“了然子？”康若初皱着眉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通，“我好像从来没听过。”
“是新制出的一种毒，初服下不会有任何感觉，但随后会不定时发作，令人气血逆行，全身无力。越是武力高强之人，便越严重。每发作一次，中毒之人的身体便减弱一成，直至最后衰弱而亡。”游云悉说着，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波动。
康若初却听得浑身发冷：“……那为什么要叫了然子呢？”
游云悉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因为中毒之人虽不知下一次发作会在何时，却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一分分衰弱，对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了然于胸，故取名‘了然子’。”
康若初顿觉毛骨悚然：“好狠的毒药……这不是让人处于未知下一次毒发时间的恐惧，和已知死期将至的恐惧——这双重恐惧的煎熬中吗？”
游云悉欣赏地点头：“要是制毒之人听到你这句话，一定奉你为知音。”
康若初连连摆手：“谁要成为这种变态的知音啊？！等等……你知道制毒之人是谁？”
游云悉眼睛一眯：“当然知道。不过，以我现在的状态，还没等去到那个人那里，就会毒发身亡。所以，我只能先找李醉解毒。”
康若初眉头紧锁：“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派魔罗宗的人直接把那人抓到你面前呢？不对，我问了傻话……”她话音一转，分析道，“追杀你的那九个人叫你宗主，说明他们就是魔罗宗的人……你的手下来追杀你，那给你下毒的，也是魔罗宗里的人？”
游云悉眼中闪过一丝快慰：“康小姐，不管那制毒之人怎么想，我倒是先要把你引为知音了。”
康若初还来不及被游云悉的恭维冲昏头脑，因为一个更大的疑问横亘在她的脑海里：“你的手下为什么要杀你？”
游云悉不屑地笑了：“自古以来以下克上能有什么新意？无非想取而代之罢了。”
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无数次腥风血雨，就被概括进如此风轻云淡的一句话里，康若初被这样的态度所震慑，仿佛自己的一番追问推论倒成了大惊小怪。
两人一时都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饭菜。康若初若有所思，米饭也少吃了一碗，只吃了堆尖的两大碗（……）。
待盘里、碗里的饭菜都扫了一空后，康若初放下碗，突然开口：“我决定了。”
游云悉看着她。
康若初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女子，说：“我要跟着你去找李醉。”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