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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闯王宫
榻旁燎沉香,顾云舟枕着满河清梦入睡,冷月碾碎云翳,竹影漫过荷塘,落花误坠。
这晚睡得极其不安稳,恍惚间貌似殿内有人,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他心中忐忑不安,睡意全无。
掀起眼皮望向一侧,他看见纱帘外站了个黑影,心脏猛的一跳,即将要溢出喉间的尖叫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颤抖着手悄悄摸向枕底,冰凉的刀柄被他死死攥在手里,此刻万万不能出声,他不能喊人,不敢赌是救兵快还是这人动作更快。
手心沁出汗水,他无言,抽出刀弹起来刺了出去!直冲着那人的心脏,他想一刀毙命。
刀将扎进时,那人身手敏捷的握住了顾云舟的手腕。
完了。顾云舟心想。
恐惧涌上心头,湿漉漉的眼睛盈满了泪水,手止不住的颤抖,刀险些跌落在地,他不清楚对方动机是什么,即便如此也不能放弃。
“你想要什么寡人可以满足你,放开寡人!”他趁机抬起右腿猛的一踹,那人刚好开口:“是我。”
黑影错开他的攻击,直接掀开纱帘,月光倾泻在他的侧脸,顾云舟惊讶,“是你!”
刀被夺去,顾云舟白了他一眼,“放开我卫凌,还有你为何吓我?可是有什么要事?”他松了口气。
卫凌松开他手腕,把玩着手中的短刀,他抛着短刀又抓住,反反复复。
一脸不屑:“你刚刚动作真慢,要是小爷我真有私心,你早完了。”他一副市井做派随意倚在帐边。
顾云舟:“……你自幼习武,还跟我攀比上了,一点脸都不要了。还有别出声,外头侍卫听见要是进来看见可就说不清了。”他将眼泪憋回去。
一旁的香引起了卫凌注意,他转身摆弄香炉,短刀被他别在腰间系带上,手一直开开合合香炉盖。
顾云舟拉开纱帘的一角挂起,独自下了床,鞋袜也不带穿,卫凌头也没回,拿下前面衣桁上挂着的斗篷丢了过去,“快穿上,你要是着了风寒,小爷可管不了你那么多,还有光着脚走路也不怕冻死你。”
顾云舟忽然眼前一片漆黑,被他扔过来的斗篷盖住了头,他扯下斗篷披在身上,将系带打了个活结,“别玩香炉了,小心给你烫着。”
卫凌盖上香炉,直接坐在榻上,“你前几日让我查的那事儿有些进展了,只不过嘛,人在摄政王府邸,你可别动歪心思让我把人掳过来,我还想多活几年,再者,你的好皇弟可是睚眦必报的主。”他往后一躺,扯着被褥盖在腹上,毫不见外。
窗外竹影疏风,花雨铺天。
顾云舟走到书案后的紫檀软榻旁,弓腰捡起枕头就丢了过去,卫凌占了他的床,他只好换个位置,“下次你再神出鬼没,这般吓我,我就罚你半年俸禄。”他没好气的说,枕头恰好落在卫凌身旁。
不说还好,一说到俸禄卫凌急眼了,气的坐了起来,“你敢罚小爷俸禄?你要不要自己去摄政王府邸查看查看?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你个没良心的。”
他愤愤抓着枕头又扔了回去,枕头正中顾云舟头顶,“该你的,小爷我可是差点没命回来。”
顾云舟觉得直冒眼星,听到他的话更是大吃一惊:“发生什么了?细细说来。”
卫凌又躺了回去,摸到枕底有枚玉佩,他饶有兴致的拿起来看,“还能发生什么?你的好皇弟差点发现如此英姿飒爽、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小爷我,真是可怕极了。”
顾云舟:“……你下回注意点,穿这么黑小心让人踩着你。”
卫凌身着束腰玄衣,玄衣上有暗纹,是紫竹,腰间挂穗,双手戴薄黑皮手套,也就除了那满头银发,他从上到下都是黑。
卫凌嗤笑一声,吊儿郎当的说:“你懂什么?我这身玄衣上边还有紫竹暗纹呢,不识货。你这枕底还有稀奇宝贝呢?看着不错,小爷要了。”
他还没等顾云舟同意,顺势将玉佩同穗子挂在一起,这枚玉佩他看着喜欢,饶是顾云舟再三拒绝,他也不愿取下。
顾云舟扶着额头,头疼不已,“喂!那玉佩长什么样,你可别拿成不该拿的了。”
卫凌来劲儿了,他几乎是弹起来的,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走到顾云舟面前,特意转了个圈给他看。
这么好的机会,此时不抢更待何时,顾云舟眼疾手快直接拽下那玉佩收进衣领里,他长出一口气,“你以后不准碰我东西!再顺手牵羊,早晚得出事!”
卫凌铆足劲弹了他一个脑崩,声音那叫一个清脆,顾云舟捂着头直呼痛。
他拿走案上的发簪,“那怎么办?小爷就这儿样,哎呦——我好怕怕哟——你这么宝贝这玉佩,那你可守好了,我就喜欢这小玩意儿,迟早有一天给你抢咯。”
又想到什么,抓住顾云舟肩膀,抵着他额头,“小爷会帮你想办法把人弄出来,但是俸禄嘛,小爷现在都快揭不开锅了,再不加俸禄,小爷天天来你这捡些宝贝走。”
顾云舟反应过来还想说些什么时,人就已经走了。
全天下也就卫凌敢这么放肆了。
*
卫凌运用轻功上了檐,稳稳当当越过几座宅子,他远远就看见沈卿尘的府邸,他府邸离王宫不远,打的算盘都快崩人脸上了。
对朝政不感兴趣,却非要攥着实权在手里,能为着什么?还不是为了他兄长一旦有棘手的事解决不了,去求他办事,真是好心机、好打算啊。
他可盼着沈卿尘小心点,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别连带着他兄长一块栽了进去。
沈卿尘心机深沉不是个善茬,戒心深,不要脸,不近女色,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吧,十分厌恶这人,巴不得他栽个永世不能翻身的跟头,可这人吧,他惯会算计,硬生生把自己与顾云舟捆绑在一块,实在不要脸极了。
卫凌将要越过摄政王府邸时,停顿了片刻,站在远处的檐上,他危险的眯眼瞧,里边灯火通明,烛光摇曳,正殿外无一人,倒是正门侧门与偏门的仆人不少,这也能理解,可偏偏后院的柴房那儿,站着不少带刀侍卫,也不知是关着人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他没有停留过久,便离去了。
回到他自己的府邸,他才松了口气,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他甚是厌烦,他有私心杂念才甘愿如此,他不是圣人,管不了这乱世中所有的百姓。
卫凌没有宽衣解带入睡的意思,带着血气冲进屋内,将剑拿了出来。
剑还未出鞘,他沉在原地,捏着剑的手泛白。
“噌”的轻响,剑出鞘,剑光乍现划破空气,发出呼啸声,他手腕转动,不疾不徐地挽着剑花。
不知是想到什么,他动作顿时变得杀伐果断,连剑的颤动都带着章法,剑锋回撩至耳畔,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汗水顺着深邃的眉骨往下淌,恰巧院中紫竹被寒风吹落一片竹叶,他耳尖轻动,旋身霎时往前一斩,等竹叶被斩成两半,他的目光才聚焦在上边。
不够快,还是不够快,他恨,也憎。
他猛的将剑运用内功斜插向地面,石屑尘土飞扬,他半跪在地上,抬眸看向朦胧的天。
卫凌原是个孤儿,在野孩子堆里长大,幸得顾云舟收留。
在入王宫前,他不是睡街上,就是睡巷子里,甚至与狗抢吃食,找不着吃的,他会去寺庙里偷吃供品,因此没少挨打,瘦小的身躯让人看不出已有七岁。
那日,池风杳杳钟声晚,木絮畔身,翡水冷翠,泛云幽幽。
顾云舟与他在狭窄的小巷里相遇,一位趴在地上啃着脏兮兮的包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裸露在外的肌肤青紫一片。
另一位一身华服,腰间挂着玉佩,漂亮的眼眸带着疑惑看向他。
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卫凌,顾云舟的模样看上去便让人望而止步,冰清玉洁惹人怜,看上去不谙世事。
便是那一眼,他被收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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