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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长老在沧澜宗的地位仅次于寒月这个宗主，修为已经达到了大乘后期，眼角细纹和鬓角白发都彰显着岁月的痕迹。
此刻他不赞同地皱着眉，嘴唇微微颤抖，眼里暗藏着一丝恐惧。
“本座为何不能收徒？”陆向阳反问，将唐念拉到身后，高大的背影如同山峰一般可靠，似笑非笑：“伏鸣，你再敢指着本座的人，就别怪本座废了你的手。”
伏鸣手一缩。
“本座可从没说过不收徒。”陆向阳嗤笑道：“事情真相如何，你们应该最清楚。”
话音落下，伏鸣和其余几人眼神闪躲，不敢再出声。
唐念仰头看着挡在她身前的人，他的背脊挺直，下颚绷紧，一个人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她心里有些不忍，正想开口，手腕处倏地被轻轻摁了摁。
陆向阳不想让她掺和进来，整个人的气势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阳光打在他身上留下光影，却祛不散他身上的寒意，危险的气息陡然凝重了起来。
众人不约而同后退一步，从灵魂深处感到了令人惊惧的危机感。
寒月神色复杂，闭了闭眼，看向陆向阳：“想好了？”
陆向阳扯了扯嘴角：“本座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好。”寒月点点头。
“宗主！”
众人见寒月同意，连忙急声唤道。
“宗主！不可啊！”
“好了！”寒月抬手制止反对声，褪去温和的面容，他眉眼一厉：“此事到此为止，修真大会不日即将开始，你们现在该好好训练门下弟子，其余事不必再多说。”
这里唯一和陆向阳有一战之力的只有寒月，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众人心中再不认同，也不敢再说出反对的话。
陆向阳的恐怖，在场的人都有体会，谁都不敢和他单独对上。
寒月转头看着唐念，手中出现一块通体莹润的玉佩，温和道：“这块玉佩是件防御法器，可抵大乘期全力一击，当作师叔给你的见面礼了。”
唐念看了眼陆向阳，见他点头，才接过来，但却没有认下师叔这个称呼，反而道：“多谢宗主。”
陆向阳的目光在其余人身上转了一圈，平静的视线下极具威慑力。
其余几位长老浑身一激灵，只好硬挤出一抹笑，也送上见面礼。
连伏鸣都不例外。
只不过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扭曲和不情愿。
唐念抿抿嘴，忍住想笑的冲动。
陆向阳冷笑一声，拉着收获颇丰的唐念离开。
结果在路过刑惩台时，一抹身影挡在前面。
林席钰脸上毫无血色，眼尾泛红，整个人显得异常脆弱可怜。
他已经用术法换了身衣服，漆黑的眼睛紧盯着陆向阳握着她的手，喉结上下滑动，声音嘶哑：“念念，我们谈谈。”
初愿早就被人抬下去治疗了，她虽然被废了修为，但身为天生道骨，若是好好休养，还有机会从头开始。
鞭刑经历的痛苦异常，林席钰居然还有体力站起来，甚至自己走下高台。
许多弟子还没离开，凑在一起看着这边，嘀嘀咕咕，眼角余光都在关注这里。
林席钰、初愿和唐念之间的爱情纠葛，最近成为许多人茶余饭后的闲谈。
可惜唐念并不想让人看热闹。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我们认识八年。”林席钰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忍住喉间咳嗽的痒意：“看在这八年的份儿上，你也应该给我一个机会解释。”
那双清冷的凤眼中此刻居然透着哀伤。
唐念一愣，只觉得好笑。
前世初愿故意受伤诬陷她，林席钰心疼地将人搂到怀里，失望地看着她，直接给她判了死刑。
他自始至终都未给她解释的机会。
“林席钰，你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唐念冷冷地看着他，挣脱他的手。
又是这样的眼神。
“念念……”林席钰呼吸一痛，身形微微晃动。
“你想成为别人的笑料就自己在这儿呆着，别扯上她。”陆向阳淡淡看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
看到周围还未散去的弟子，林席钰骤然反应过来，嘴唇动了几下，却再也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唐念离去的背影。
她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走的决绝又坚定。
林席钰眼底猩红一片，再也坚持不住，喷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
背后的骚乱没有打扰到新晋师徒，两人一路回了星尧峰。
沧澜宗众所周知的有十座山峰，宗主居于主峰，其余九峰以主峰为中心，呈半圆形分布。
陆向阳所在的星尧峰是第十一座，与主峰平行，但云雾缭绕，周围还有无数隐匿阵法，很容易被人忽略。
“传闻星尧峰是岚世仙尊为了你单独劈出来的。”唐念一边看着四周的景色，一边问道。
岚世仙尊是陆向阳和寒月的师尊，上一任沧澜宗宗主，在五十多年前飞升了。
整座山峰高耸入云，山峰右侧是一片林子，隐隐传来瀑布水流的声音。半山腰处有一处宫殿，白虎正卧在房顶上，见他们回来，飞奔过去，准备一脑袋钻进唐念的怀里。
陆向阳抬手抓住白虎，将它拧成麻花，闻言点了点头。
镇压了白虎的反抗，他提着白虎的后颈皮，带着唐念往里面走，给她介绍：“最右面是我住的地方，殿后有一处灵潭，你平常可以在那里修炼。”
宫殿内摆设精致又低调，材质极好的毛毯铺了满地，陆向阳将白虎扔到毯子上，白虎打了滚儿，不敢再去招惹他，老老实实在毯子上踩爪子玩儿。
“这里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也可以随意选一处自己想住的。”他懒洋洋地往躺椅上一靠，长腿随意交叠，姿态漫不经心，但又处处透着关怀：“如果有什么缺的，我们在下山去添置。”
唐念站在窗前，仰头看着山顶上的一座黑塔，有些好奇地问：“那是什么地方？”
塔身共有八层，通体漆黑，时不时闪过阵法的金光，看着既不像体修的锻体塔，也不像修士用来顿悟的悟道塔。
“是藏书阁。”陆向阳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酸甜的味道一瞬间充斥在嘴里，人往后靠，双手交叉放在脑后，他解释：“里面包含了青云大陆从上古时期留存下来的书籍……”
停顿了下，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唐念疑惑地回头。
陆向阳侧头静静地看着她，突然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刚刚那群人情绪激动之下说出的话，早已显示出他的不同寻常。
可这一路上，她什么都没问。
知道他的意思，唐念走过去，坐到他对面，不答反问：“我若是问了，你会说吗？”
他的身上有很多疑点，天生灵体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那些长老对他收徒这件事这么害怕？
唐念也有过好奇，但也知道这些事一定会触及陆向阳隐藏最深处的秘密。
秘密，只有最亲近的人之间才能倾诉。
那是对彼此的信任和依赖，笃定对方不会因此害怕或抛弃自己。
他们之间虽然过去相识过，但她却不记得了，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其实很模糊。
她能感受到陆向阳对她的爱护，但也能感受到他保持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距离。
不是针对她，而是对这个世界的潜意识防备。
两人之间对视许久，最后还是唐念先移开目光，笑了笑，站起身，转移话题道：“我去看看其他地方。”
她转身离开，在迈出殿门的同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我也是天生灵体。”
唐念步伐一顿，然后倏地转头看向他。
天生灵体万年难遇。
可她和陆向阳居然都是。
陆向阳躺在阴影交界处，上半身被斑驳的光影遮盖，他的声音还算平静，但在温暖的殿内却莫名让人心头发凉。
“怎么会……”
唐念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大脑好似一团乱糟糟的毛线团。
“那就需要你自己去找答案了。”陆向阳又恢复了之前漫不经心的模样，挥挥手，毫不留情地赶人：“好奇就自己去查吧，藏书阁囊括了人、妖、魔三界的古籍，种类要比沧澜宗主峰的典书堂多很多，但也有许多禁书，你想去就找白虎，让它陪着你。”
说完之后，灵力卷起一阵风，唐念被风包裹着，下一瞬，人就已经出现在门外。
“……”
里面传来欠揍的声音。
“对了，为师要休息两天，这两天你暂时自力更生吧。”
望着紧闭的房门，唐念磨了磨牙。
她合理怀疑陆向阳是故意在这个时候告诉她这件事，然后让她抓心挠肝的度过接下来的两天。
偌大的星尧峰只有白虎陪着唐念，她这些天一直在翻阅古书，寻找一个纪元出现两个天生灵体意味着什么。
她知道这是陆向阳给她的提示。
可惜泡在藏书阁里两天，她什么都没找到。
这日，星尧峰的结界外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陆向阳不在，她自然要出去看看是谁。
白虎跟在唐念身边，圆润的眼珠在看见寒月出现时瞬间变成金色竖瞳。
在沧澜宗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未经墨阳仙尊允许擅自进入星尧峰，一律视作找死。
身为宗主的寒月此刻居然只是站在结界外，没有直接进来，见到白虎，淡淡扫了眼。
唐念走出结界，对寒月行礼：“宗主。”
寒月对唐念笑了笑，言明来意：“今日来，是希望你能帮本座个忙。”
唐念不解地看向他。
她能帮什么忙？
寒月叹了口气，语气无奈：“能不能去看看席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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