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一间不知何处的屋子里，他打开手机，看到了消息栏中显现的头条，嘲弄似地露出一抹笑容——和大多数看到这条新闻的人一样。
　　……
　　他拖着孱弱的身体向大桥走去，晚风拂过之后，便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一步、一步……
　　……
　　在废弃的破屋里，她看着破洞里洒下的月光，是那么地轻柔，那么地清冷，晚风吹来，周围的树木沙沙作响；晚风吹过，带走了她的痕迹。她，终于迎来“死亡”，或许，没人看到，她，在最后一刻时露出的笑容。
　　……
　　最终，我还是请叶泉喝了一杯——柠檬汁。
　　“这算什么，工资回收计划吗？”叶泉多少带着些不快地说。
　　“看起来大动干戈请一杯柠檬汁确实不够意思。”
　　“确实？你的生活常识果然缺乏。”
　　“按照一般人的套路……现在应该请你一杯奶茶。”
　　“我现在带着刀！”她冷淡地说。
　　“嗯……确实，刚喝了柠檬汁的话，再喝一杯奶茶的确不好。”我想，大抵便是如此罢。
　　“！”
　　“？”我真切地听到了，那是刀出鞘的声音。我刚刚说错了什么吗？
　　“……好了，回去吧。”她一脸无奈地说，“想从你这讨一顿饭真是不容易……”
　　原来是这样！
　　“那就去吃饭罢！”
　　“……”
　　“……”
　　……于是，人生中第一次同异性外出的经历以二人无言踏上归途告终。
　　……
　　周五晚上。
　　我正在叶泉家里“练习八极拳一路的动作。
　　“！”门开了，是叶泉。
　　“啊，你来了。”我机械式地回答一句。
　　“好了没？好了就走吧！”她……有些心烦。
　　“遇见了什么吗？”
　　“……以后你会知道的，先走吧。”
　　看起来，她确实遇到了什么。
　　……
　　周六晚上。
　　“噔噔噔！”我敲响了叶泉家的门。
　　门开了。
　　“走吧，今天不练拳了。”她从屋里出来，一边锁门一边给我说。
　　“啊？”
　　“练拳的话今晚时间不够用。”
　　我看了一眼时间，晚七点过两分。由于是周末，我会选择来早一点。
　　“好吧。”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我还是稀里糊涂地跟着她走了。
　　……
　　我们走到了城区外的小树林。找到了……一间破木屋，这是曾经护林员的住所，相传也是当年的刑场——来这里途中叶泉告诉我的，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
　　我们慢步向木屋走去，女性的呻吟声隐隐浮现。我大惊，这就是叶泉昨晚遇到的事件吗？
　　我们慢慢走到破屋门口，推开烂了半截的门。
　　……
　　我一时间不敢确信我看到的是不是真实存在。映入眼帘的景象，与其说是恐怖，倒不如是一种污染，一种折磨，那是人类所能想象到的最肮脏的景象。我强忍着呕吐的感受看了一眼叶泉，她的神情与之前的淡漠一般无二，但是多了几分愠怒。
　　眼前的“人”□□，视线直对的是，她裸露的身体，再看看四周，会发现她的四肢。
　　“啊！”此时，某只无形的手进入她的身体，随之而来的是凄厉的惨叫。
　　“！”她的腹部破裂，终于死去。可是，和之前不一样，她的身体没有重组，现场依然保留这那样狰狞的景象。
　　“……”我看了一眼叶泉，她的脸色一成未变。而我的反胃感仍在加剧。
　　“什么……情况？”
　　“……”
　　莫约五分钟后，她的身体重组。
　　可是……
　　她并没有喘息时间。身体马上发起异动。她痛苦地发出惨叫，艰难地在地上挣扎。这已经不是模拟自杀的程度了！汗水从额头流向眼睛，我终于反应过来慌乱地看向叶泉，希望她能做点什么。
　　“没用的，我昨晚试过了。”她无奈地说。
　　“！”一根黑色的大棒从她口中破出。
　　她艰难地呼吸着，说不出一句话来，然后，黑棒逐渐变粗，慢慢撑大她的口腔。她坐在地上，痛苦地抓着地面，留下一道道血迹，但无法发出喊叫，是我的幻觉吗？她被扩张到变态的嘴角，竟然有微笑的迹象？！
　　“到底要折磨人到什么程度！”她尽量压低了愤怒的声音，随即便从衣服里掏出几张符咒抛向空中，发动咒语。
　　咒语见效了，大棒消失，她的伤势慢慢恢复。
　　……
　　我们站在原地，等着从痛苦中她喘过气来
　　……
　　“……你们，阻止了这些吗？”她用手遮住关键部位，虚弱地问我们。
　　“最多持续两个小时。”
　　“那之后呢？”我问她。
　　“原样……”
　　“……”
　　“哦，是这样吗？”为什么这么风轻云淡。
　　“想摆脱这种情况吗？”叶泉问她。
　　“就目前来说……不想呢。”她……笑了？
　　“什！”叶泉被她的回答惊到了，我也在一旁瞪大了眼睛。
　　“你……是认真的吗？”她平定语气，再次确认。
　　“为什么要骗你呢？”
　　“！……”叶泉还是被震惊到了。“……且先不管这些，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你们……不知道我吗？”
　　“？”
　　“？”我和叶泉相视一眼，都对她的疑问感到不解。
　　“诶……我还以为我会被写成新闻呢。”她似乎有些不满。
　　“什么事件让你觉得会被写成新闻？”叶泉问她。
　　“女孩被骗，不听劝阻远嫁他乡，结果被丈夫虐待致死。这样的事……可以吗”
　　“说起来……”我记起来了，“几个月前是不是有这样的新闻？”
　　“……是有这么回事。”她也想起来了。
　　“那大概就是我吧，上面难道没有我的照片吗？”
　　“不知道，我和她都可能没点开看。”
　　“那之后呢？你什么时候来这的？”
　　“很久吧，我根本没有空闲去记日，不是吗？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被五个……”
　　“好了，时间有限，你先试一下能不能走出这个屋子。”
　　“为什么要走出去呢？”
　　“……就当是看看景色。”
　　“好吧。”
　　我们走出门外，转身看着她，她慢慢走到门前，摇了摇头。
　　“果然是这样吗？”
　　“什么？”
　　“且按下不表，她……很特殊。你看看她周边的缘。”
　　我闭眼在脑海中构现出她的模样，睁开眼睛……
　　“不可……思议。”我平日里见到的灵，他们缘的总量甚至不如她的百分之一。这就是叶泉没有第一时间绂除她的原因吗？
　　“这样的灵……很强吧。”
　　“对，比鬼屋那次更厉害。”
　　“而她……被困在这个地方？”
　　“对。”
　　“是什么强大的除灵师把她封印在这吗。”问题刚一问出，我便怀疑起问题的正确性。仅仅是封印的话，没必要让她经受那种磨难。
　　“你听说过养鬼吗？”
　　“在一些恐怖故事里倒是听说过，比如□□什么的。”
　　“她被困在这里，接受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联系。”
　　“短短几个月就可以重新制造这么多联系？”
　　“嗯，养鬼的人很聪明，知道运用……某个能瞬间连接所有人的东西。”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嗯……这样确实说的通。可是……为什么养鬼？他又是通过什么方式把她困在这里？”
　　“喂！你们两个，请不要把我一个人晾在一边。”
　　“啊，对不起。”
　　“对了……你对你为什么会遭受那些，有想法吗？”
　　“呵呵。”她笑了，一种，不知道在嘲讽着谁的笑容，“动动脑子就知道，是因为我‘不听劝阻’啊。”她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越加疯狂……
　　“好了，我们走了，慢慢享受接下来的时光。”
　　……
　　我们离开木屋，走在林间的小路上。
　　“接上之前的话题，把她困住的除灵师，应该很强吧。”
　　“你错了，她不是灵……或者说，她是个例外。”
　　“什么意思？”
　　“她……是诅咒。”
　　“诅咒？”
　　“每收到一次诅咒，她就会死一次，而死法，就是诅咒的内容。”
　　我是震惊的，那种诅咒，未必太过恶毒。而她缘的大部分，恐怕就是来自于诅咒吧。
　　“那她为什么会被困在木屋里？”
　　“因为……那里是刑场啊。”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她……在被处刑？！”
　　“在诅咒者的眼里，是的。”
　　“而她的罪名，仅仅是‘不听劝阻’？！”
　　“详细看一眼新闻吧。当时的主流想法都是权她不要嫁过去，不知她是什么想法，她最终还是嫁了过去。违背了大众的观点，怎么想她都是错的，怎么想，她都是个……‘罪人’。而民众最基本的感情，便是，‘罪人’得到惩罚，而惩罚越严重，说明大众越‘正确’，就像偶像剧中，邪恶的女二号总是要落得胜败名裂疯疯癫癫的下场才能大快人心一样，于是，诅咒便改名成为了‘惩罚’，‘审判者’变成了‘诅咒者’，可诅咒就是诅咒，是丑陋的存在。”我能理解，那种“赏罚分明”的普世价值观。
　　“这么看来，以感性为基础的世俗价值观还真是……垃圾！”她缓缓地说着，似乎也在向这种惩罚机制表达这嘲讽。
　　“总得来说，有人利用了大众情绪，创造了这一个被诅咒的存在？”
　　“是的。”
　　“为什么要这样，像电影中的反派一样毁灭世界吗？”
　　“那这个人的生活得多没有戏剧性。”她为此甚至嘲笑了一声。
　　“现在我们去干什么？”
　　“找出那个背地里搞破坏的人。”
　　“等等！”我似乎想到了什么，“我们需要回去一趟。”
　　“为什么？”
　　“我有些事，需要确认一下。”
　　“……”
　　……
　　我们再次赶到木屋，她的哼唱声传来。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你现在好像很兴奋？”看起来，叶泉也发现了端倪。
　　“你……还想接受那样的死亡吗？”
　　“我可以说‘想’吗？”
　　“为什么？”叶泉发问了。
　　“为什么？哼哼，呵呵，哈哈哈。”她笑了起来，嘲弄一般地，报复一般地笑了起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呵。”笑声越发尖锐，越发凄厉，越发……癫狂……“这难道不是他们想看到的结果吗？你猜猜，他们看到了我的景象，该如何感想？是欣慰？还是自豪？亦或是……悔改！呵呵，啊哈哈，为什么？你猜为什么？”
　　我可以确定了，“被审判者”的心理。
　　在她沉浸于胜利的喜悦之中时，我们再次离开了。
　　……林荫小道里。
　　“所以……你确定了什么？”
　　“她刚刚的反应。”
　　“怎么，她是个有受虐情结的人？”
　　“不准确，与其说事受虐情结，倒不如说是‘相信’还有基于‘相信’的报复，以及报复式的嘲弄。”
　　“有趣的心理。”
　　“当别人误会你，并给你施以惩罚，时候才发现是误会，一般人会怎么想？大概会有一种‘爽’的感觉，就是这样，她在被诅咒后，选择相信，相信‘审判者’的正义感会给他们带来良心上的惩罚，而自己遭受的劫难越严重，他们的惩罚也会越严重。就是这样。”
　　“相当天真的想法。”
　　“可‘审判者’和‘被审判者’的心理大多都是这样。”
　　“你很清楚呢。”她看了看我，仿佛在说她知道些什么。
　　“这个……又得是比较久远的故事了。”不远，四年多而已。
　　“有机会的话，可以讲给我听听。”
　　“那……会很羞耻吧。”
　　“好了，该去找到那个‘养鬼’的人了。”
　　“诶？你已经知道他的位置了吗？”
　　“除灵师之间的斗争而已，你不必多问。”
　　“……”
　　我们向城区走去，准备揭开他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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