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钓

　　“昨天我路过高中，突然就想到了高一的时候，你经常带我跑去南中看你男神打球。”
　　屏幕里，于思然挑眉，笑得花枝乱颤，在马佳晴看来显得有些贼兮兮的。
　　“Stop！有点不愿回想了，人家只把我当小屁孩。”马佳晴扶额。
　　“他叫什么来着？张崇景？哈哈！”

　　刚上高一的时候，有一天马佳晴像往常一样挤公交放学回家。周五放学人很多，那天她刚好是生理期第一天，上了公交闻着那股独属于公交车的臭味，脸都皱成一团了。

　　这时，张崇景好似救世主一样从座位上站起来，示意她坐下。
　　窗外阳光正打在他黝黑的侧脸，显得五官立体分明，单手拉着吊环的手臂隐隐透出青筋。
　　马佳晴立刻眼冒星星，她心中的小鹿快要冲破胸腔而出。
　　用现在的话来说，这就是现在人们所说的黑皮体育生。

　　马佳晴被张崇景的荷尔蒙迷得七荤八素的，肚子也不痛了，一路用眼神余光悄悄打量他。
　　瞅到校服上南城中学的校徽，回到家后，她立刻动用自己强大的社交网扒拉出他的消息：南城中学高三理科3班的体育生，张崇景。

　　因为南城中学比致礼中学晚放学半个小时，加之体育生放学后还要训练一个小时，所以只有一有空，马佳晴就拉着于思然跑去南城中学。

　　那时候于思然脸皮薄，看着大都穿着半袖、豆大的汗水顺着健壮的手臂被余晖晒得刺目。
　　满目都是少年黝黑的皮肤、健壮的体魄，还有因为运动涨红的脸。
　　站在操场旁树荫下，她臊得满脸通红，根本不敢直视。

　　马佳晴倒是美滋滋地坐在操场台阶上目不转睛。
　　当时马佳晴真是个大色迷。

　　凭借出色的社交能力，马佳晴很快就和张崇景相互认识了。为了拉近关系，她整天崇景哥长、崇景哥短，屁颠屁颠跟在张崇景身后。
　　哥哥叫多了，张崇景还真的把她当作妹妹了。

　　上大学后他嘱咐马佳晴好好学习，在大学谈恋爱也毫不避讳这个妹妹，还会让她给自己约会出谋划策。
　　直到正牌女友用张崇景的社交账号上给她留言，“谢谢妹妹给我挑的礼物，我很喜欢。我就说崇景一个大直男哪有这种眼光。”

　　马佳晴忽然就觉得好没意思，装妹妹装了一年多也是够够的了。她哪是想当人家好妹妹吗？不是，她分明就是馋……

　　不知道张崇景平日是怎么谈论起她的，也不知他给她的备注是什么。这件事后马佳晴就很快删了张崇景，删之前还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于思然因此还笑话她好长一段时间。
　　从那以后，马佳晴就改变了自己的怀柔政策，追求的就是一个大胆、直白。

　　“你自己去南中也就算了，为了掩耳盗铃还带上我。那段时间我天天晚回家，我妈还以为我早恋了，差点就去学校盯梢。”于思然完全陷进了高中回忆里。
　　那时候她天天跟着马佳晴晚归，通常回到家都快七点了。吴明凤以为她上了高中就敢谈恋爱，如临大敌，打电话跟班主任了解了好几次情况。
　　最后还是罪魁祸首马佳晴仗着其在于思然妈妈面前一直留下的乖巧好形象，说思然是跟着她一块到南城图书馆学习了。

　　南城中学是南城建校史最悠久的，所以一直是南城的重点中学。南城图书馆原本是归属于南城中学，后面政府规划把图书馆单独划了出来在原基础上扩建作市图书馆，但还是保留了相当大一块区域方便南城中学的学子学习。
　　图书馆大门进去后，侧门就直通南中操场后门，就算吴明凤盯梢也抓不住事实。

　　“说真的，后来你也在北京读书，学校还那么近，就真的没碰见过？”
　　“想多了。没有缘分的人就算擦肩而过都认不出对方，更何况北京太大啦！”
　　缘分太浅了，淡淡交汇过各不留下印。

　　“你可是宁愿在家躺着也不会轻易出门的。”马佳晴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冷哼了一声，“哼哼哼……昨天你不可能一个人出去的，不会是路虎男吧？快从实招来！”
　　“你怎么给人起那么难听的外号，他有名字，叫齐扬。”

　　马佳晴嘴角一歪，一脸果然如此，“不错不错，果然一直有联系，我就说他是个可持续发展对象吧！”
　　“你思想也太龌龊了吧，朋友！朋友你懂不懂！”于思然莫名有些羞愤，用手指戳了戳屏幕上马佳晴的脑袋。

　　“我懂啊，朋友嘛！就像我跟张崇景嘿嘿。”
　　于思然对她比出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两人笑作一团。

　　“唔…发球的时候身体跟另一只手也要动起来，别等球远了再拍，那样子很容易空拍。”齐扬一边说一边动作示范给于思然看。
　　于思然挥动羽毛球拍，模仿的动作显得有点生僻，显然并不是个运动好手。

　　“还是不太对，重心应该由下往上。”
　　“这样？”她把球抛起来，引拍至头顶上方，挥动。
　　齐扬不由得近身上前，“你太紧绷了，放松些，不然会很累的。”他捏了捏于思然的肩膀。细微动作间，于思然的马尾轻轻扫过他的手臂，带来些许痒意，呼吸里是风吹过清新的味道。

　　于思然回头，猝不及防撞进他迷雾一般的眼眸中。
　　齐扬对她露出笑意，“你动作掌握得挺快的，我跟你对打多练练就差不多了。”
　　他走到球网对面抛球挥动球拍，视线一直停留在羽毛球上。
　　两人视线都交汇在羽毛球上。

　　看见球过网后，于思然微微跳动起来，风声簌簌，羽毛球以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回到对手那方。
　　练习了好几个来回后，于思然已掌握了要领，愈发得心应手，从以往自己痛恨的运动中找到了乐趣。

　　齐扬从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水，自然地把瓶盖拧松，递给了坐在球场边的于思然，也随之坐在她身旁休息。
　　她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接过水拧瓶盖的力气落了空，微微有些愣神，侧过头看向齐扬展颜一笑，“谢啦！”

　　低头喝了几口水后，于思然道：“我之前超级讨厌运动的，大学体测跑完八百米我起码要躺半个月才能缓过来。球类运动就更不用说了，一个都不会。”
　　“现在呢？”齐扬双臂往后撑在椅背，微微侧过身看向她运动后晕红的两颊。

　　“神清气爽。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那么热爱运动了，动起来之后感觉浑身舒畅，心情都好多了。”
　　“你心情不好？”他抓住关键词。
　　于思然也侧过头看着他，俏皮地挑眉、眨眼：“怎么会？现在是喜上加喜哈哈哈……”

　　她挪了挪身子，靠近齐扬，在他耳边轻声道：“上个礼拜答应你的，唔……姑且算是庆功宴加答谢宴？谢谢你教会我打羽毛球。”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边，像海水泛起浪花，层层叠叠在心头荡漾。
　　齐扬皮肤的绒毛颤栗起来，耳朵不自觉地红了，他不由得用手轻抚着耳朵缓解痒意，也在掩饰自己的羞赧。

　　因为齐扬明天要出差、回去后要开始收拾行李，俩人便在附近吃了顿饭。
　　吃完饭踱步回到街心公园门口，于思然看着眼前的路虎，指着那道划痕，“你还真不打算补漆。”
　　“疤痕是它的勋章。”
　　于思然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

　　坐在副驾驶上，她看着窗外的车流，“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住在医院职工宿舍。”
　　“住宿舍不方便养狗。”齐扬轻握方向盘，手背清减微微鼓起青筋。
　　“你养土豆多久啦？”
　　“土豆四个月的时候，我就在朋友的犬舍买回来养，现在它一岁半了。”

　　“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但是要外出一个多星期，土豆又是条小憨狗，就怕它一股脑把自己的粮吃完，然后弹尽粮绝。”
　　于思然“嘘”一声：“让小狗听见它会生气的哦，怎么能说我们可爱的土豆是憨狗呢！”
　　齐扬笑，眼尾挑起，整张脸因此而着色。

　　路程不远，十分钟左右后就到了齐扬居住的小区。
　　才输入密码，于思然就听到了土豆兴奋的叫唤声。门开了土豆就立刻扑到齐扬身上，短短的尾巴可劲摇。
　　齐扬侧过身示意她进门，然后半蹲下去撸了撸土豆的脑袋。

　　屋内原木色的装潢搭配偏黄调的灯光，整个空间显得十分恬淡安静，就如同屋子的主人。
　　齐扬接了一杯热水给她。“有点乱，让你见笑了。”
　　“怎么会？”于思然随意地坐在布艺沙发上，环顾了一下四周，笑道：“比我房间整洁多了哈哈哈。”

　　土豆在于思然身边转了好几圈，随即窝在她脚边。
　　齐扬在柜子拿出狗粮和罐头，看见要喂食，于思然起身凑了过去。
　　“我每天就早上和晚上喂它，一天两顿。”
　　“我以为狗狗跟人一样要一日三餐呢。”
　　“不一定，看个人习惯。我就习惯早上出门前和下午下班后喂食。”

　　听见拆狗粮的声音，土豆立马一个弹跳起身围绕在俩人身边。
　　于思然止不住地笑，蹲下身狠狠地撸小狗，她摆弄着土豆的毛发，“白毛小狗，是不是要很经常洗澡？”

　　“我每天都会给它擦嘴的哈哈哈，防止染色，出去玩回来后也会给它擦毛毛。大概两个月送它去洗一次澡，顺便拔毛。”齐扬往小狗餐盘里倒狗粮，浅浅的铺了一层狗粮后，他打开罐头开始?肉。“能麻烦你去冰箱拿一盒蓝莓给我吗？”
　　于思然站起来走到几步远的冰箱跟前，打开：“这盒？”她拿出示意。
　　齐扬点头，她关上了冰箱门。

　　“为什么要拔毛？”她看着齐扬往小狗盘里添蓝莓，问。
　　“这个犬种的祖先原本生活在灌木丛里，而且刚毛西高地是双层毛，所以需要人为干预。拔一下毛会让它更漂亮，当然也可以不拔，但是土豆从小在犬舍就习惯了。”

　　齐扬一边说一边把餐盘放在地上，土豆看见吃的立刻露出粉粉的舌头，拱着头开始吃饭。
　　土豆吃饭很快，三两下就一扫而空。
　　齐扬抽出湿纸巾给土豆擦嘴边的毛发。

　　“你好有耐心。”于思然感叹。
　　“所以我都不太敢麻烦别人帮我照看。”
　　“你这么说，我不是别人？”于思然语气揶揄，她看着齐扬头顶柔软的发旋。
　　齐扬手上的动作一顿，紧接着若无其事地继续给土豆擦毛，“唔……我们是相见恨晚的朋友？”

　　若即若离的情愫像轻烟飘过了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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