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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
顾泱回到宅子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李淼和李昶正提着灯笼站在门口。
李昶小心翼翼开口:“公子?”
顾泱懒懒地应了声,伸出手,李淼忙不迭上前,接过顾泱手里的桂花糕。
“给阿潋送去吧,他喜欢吃甜的。”他突然想起什么,收回手:“算了,明日走时再给他买吧。”
李淼接了个空,疑惑地与李昶对视一眼。
只听顾泱道:“给小满吃吧。”
虽然天气有些冷,但来的路上桂花糕一直被顾泱捂在怀里,还是热乎乎的。
待顾泱走远,李昶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公子不理我了。”
“公子看起来是个淡漠的。”李淼按了按肩膀,“实际比谁都心软。行了,明早要回京,今晚我值夜,你去吧。”
小满抓着一块桂花糕眼巴巴望着陈芷,陈芷笑:“公子给的,吃吧。”
她有些忧愁:“公子还在怪罪你吗?”
李昶站在门口,没进来。
“没有。”
小满拿了一块给她,她笑着摇头:“阿娘不喜欢吃甜的,小满吃。”
陈芷摸了摸小满的头:“我们就拿一块,把桂花糕还给大哥哥。”
李昶退后一步,隐在阴影里,他突然觉得说不出话来,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他的心头。
明明只是几年不见,她已经为人妇,为人母。
犹记得桂花树下少女明媚的笑容,他从树上折下一枝来为她带上,她说:“李昶,桂花好香,你闻闻。”
其实那年李昶恰好着了凉,没能闻到什么桂花香,看着少女的笑容,他脱口而出:“嗯,真的很香。”
如今伴随着他的,只有记忆里少女的笑容。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陈芷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孩了。
顾泱一夜未眠。
他脑子里全都是沈鹤白对他说的话。
“赤那未死,毒蛊未解。现在看来赤那还并未完全掌握操控毒蛊的手段,若是将来赤那操控你来杀人,而你身边的人又不知道,你该当如何?你清醒过来看见自己亲近之人倒在血泊里又该怎么办?”
他要趁意识清楚的时候,把一切都安排好。
起码,不能害人。
李淼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昶:“你要带她们一起走?”
李昶默认。
“你疯了?!公子昨天才缓和了对你的态度!”
李昶任由他揪着自己的衣领:“我不管她们,让她们怎么办?”
李淼气极,一拳打在他脸上:“你是她的谁?你要用什么身份管她?李昶,清楚自己的位置!公子不出手,那老爷会放任你不管吗?他会留一个有把柄的侍从在公子旁边吗?”
李昶维持着被打的姿势,立在原地。
顾泱仔细检查了一遍关押齐思琼的马车,确保他动弹不得,又在旁边加派人手,这才放心。
李淼带人护在顾泱和温长卿左右,顾泱回头望了一眼跟在队伍最后的李昶:“到了京城以后,把李昶调下去,把程沭换上来。”
“还有,把陈芷和小满安排好,别让人发现。”
李淼应下,默默在心里叹气,李昶带回陈芷和小满,就意味着会有人利用陈芷来要挟李昶,做对顾泱不利的事,所以老爷不会不管,如果真被老爷发现,那可不只是被换掉的结果了。
半途突然下起雨来,顾泱被沈鹤白撵进马车里。
马车晃得顾泱有一丝困意。他喜欢下雨天,因为不犯错的话,下雨天就可以少练一会功,说不准还能有一小会玩的时间。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木板睡着了。
午时温长卿拿着吃的掀开马车帘子,发现顾泱还在睡,就没吵他,把吃的装在食盒里,轻轻放下走了。
沈鹤白:“你就甘心跟在顾泱身边当一个副将?”
温长卿笑:“当然,我本来就不是块当将军的材料,给顾泱当副将我还怕拖累他。”
沈鹤白没想到温长卿会这么说。
队伍后段突然开始骚动,陆锦不顾阻拦一下踏上顾泱的马车:“阿泱哥哥!”
顾泱还没睡多久就被陆锦晃醒。
“阿泱哥哥!回京了你是不是就不管我了?你是不是又要把我扔在长公主那?”
顾泱太阳穴突突地跳,他不动声色地把被陆锦拽着的袖子抽出来,深吸口气:“怎么会,当然管你,怎么可能不管你,我有点困,我再睡会啊。”
陆锦不买账:“你肯定说谎!你个大骗子大骗子大骗子!”
顾泱不好冲陆锦发脾气,压着火气安慰她:“没关系的,公主人很好的。”
陆锦干脆坐下,任侍卫怎么拉都不下去。
“公子——”侍卫为难道。
顾泱实在困得要命,随口道:“留着吧,帘子别拉下了。”
陆锦安静了一会,突发奇想:“阿泱哥哥,你说如果咱两成亲,我是——”
顾泱猛地睁开眼:“不行!”
“为什么不行!”陆锦毕竟是个小孩子,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是不是有别的妹妹了!”
顾泱:“……”
顾泱被他她这么一闹,睡意全无,往外一看那些侍卫都在憋着笑,定然是全都听见了。
沈鹤白还不知道要怎么揶揄他。
他叹了口气,叫李淼:“我跟你换。”
李淼:“???”
意思是让他去面对那个小祖宗?!可他又不敢违抗顾泱,委委屈屈应下。
跟陆锦同乘一辆马车,李淼怎么坐怎么不舒服,又生怕这小祖宗闹,只能忍着,他觉得这几日已经把前十九年的罪给受完了。
陆锦托着下巴问李淼:“阿泱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李淼用尽毕生力气,挤出来几个字:“在下不清楚。”
陆锦突然一跺脚:“我就知道!他肯定是不喜欢我了!”
顾泱的右眼皮跳得厉害,陆锦嚷嚷的声音哪怕在队伍前头都听得到。
沈鹤白压下嘴角的弧度:“好小子,不过你的婚事还没有着落,令尊头疼地很呐。”
顾泱垂眼,低声道:“我也忧心,沈叔明知道我已经到了适婚之年,为何我还没个叔母?”
沈鹤白:“……”
“就算定了亲,万一我有天死在战场上,这不是耽误人家姑娘?况且我爹他老人家又不止我一个儿子。再过个四年他小儿子就到年纪了,那时候再张罗吧。”
沈鹤白被气得不轻,一时竟想不出来反驳他的话。
顾泱笑出声来。
温长卿移开落在顾泱脸上的视线,内心混乱。
他将来也是要娶妻生子的,纵使他现在推脱,将来又能推脱得了?且自己又该如何自处?试问他能用哪种身份用什么理由待在顾泱身边?
他知道自己对顾泱的感情绝非一般。
顾泱突然想起来什么,想回头问李淼,却瞥见温长卿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
温长卿摇头,岔开话题:“我刚刚看见你手上提了包东西。”
“阿潋喜欢吃甜的,他嚷嚷好久让我给他带桂花糕,刚刚看到就买了。”见温长卿脸色还是不对,他试探问道,“你也喜欢吃?那我把那包给你。”
桂花糕香甜绵软,到他嘴里却只尝出苦味来。他终于认清了自己在顾泱心里的位置。只是一个好朋友,可以倾倒苦水,可以偶尔幼稚,却不能无话不谈,不能交付性命。
也罢,至少能留在他身边了。
“回京之后,你要去长葛州么?”
顾泱:“嗯。”
“我想跟你一起去。”
皇帝看到密报以后很高兴,他对外宣称念在顾泱往日的功劳,不责罚他,反倒还赏赐他一堆东西。
长葛州异动的情况顾泱没有提起,他已经修书给骆十三和长葛州的太守。如果长葛州一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他野心勃勃,仗着职务之便,勾结地方官员,迫切想要立功。
骆十三怕官匪勾结,不敢报官,那他的信就相当于一颗定心丸,徐太守呈报是早晚的事。
顾钦今年已经五十岁,因为操劳头上早早就生满了白发。
“爹。”顾泱跟他行礼。
顾钦淡淡应了,看见顾泱手里拿着的纸包,心下了然:“少给阿潋吃甜的,前几日还嚷着牙疼。”
“是。”
“坐下,陪你爹喝杯茶。”
顾泱叹气:“爹,您老闷在府里,出去走走多好。”
“一把老骨头了,怎么走?”
顾泱嘴角抽搐一下:“您上次拿藤条抽我的时候看起来神采奕奕,完全不老。”
顾钦紧紧盯着儿子,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最终只是说:“坐下。”
“遇到什么麻烦了?”
顾钦了解顾泱,遇到什么事只会自己扛,只有实在没办法了才说。
“长葛州有异动。”顾泱环顾四周,目光停留在一棵树下,“骆十三来信说骆临海将死,城中官匪勾结,怕是要出事。”
顾钦拿着木棍打了他的小腿一下。
“疼!”顾泱收回目光。
顾钦没好气:“还知道疼?说了多少次,伤没好不要喝酒,每次回来都买酒藏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一棵树下面就埋了三坛!”
顾泱张口就要狡辩,顾钦当了他二十年的爹,对于他要当什么屁了如指掌,当即叫人把树下挖出来的几坛酒搬走。
顾泱想到顾钦发现了自己好不容易藏好的酒就心如刀绞,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说:“儿子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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