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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计划有变,行动取消。
如果不是这样,也就根本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
我和殷若水就象两道弧线,轻轻的擦过,之后沿着各自的轨迹,渐行渐远。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在余下的岁月中,她会成为我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我会爱她,就象我恨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人生总会有许多意外。
——
龙在潭、龙在渊、小椴一大早就来到别院,一个个如临大敌。相比之下,陪同他们的殷若水放松得多,笑吟吟的望着我,但眼神中分明闪过一丝狡黠。
龙在潭要我帮龙吟山庄一个忙。
关于事成之后种种许诺之丰厚,令人咋舌。
可事情本身之荒诞,令我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要我假扮龙吟山庄的大少爷、殷若水的丈夫、我的病人——龙在江。
可三人凝重的神情,都在向我证明,虽然听起来荒诞,但决非玩笑。
我总算明白了殷若水那耐人寻味的笑容。
龙在潭说出了龙吟山庄如今面临的困局。
三天后,苏州如意帮萧帮主将抵达龙吟山庄。
萧帮主是龙啸游的师妹,因此,按辈分要尊她一声姑姑。
如意帮自成立之初,便一直倚靠龙吟山庄势力的庇护。表面风光无限,实则等同于龙吟山庄的附庸。
但最近几年,尤其自“龙吟”最大的抗衡者——“麒麟”“凤舞”衰落之后,如意帮日趋壮大。
虽然如意帮一直对“龙吟”俯首称臣。但毕竟没有人愿意仰人鼻息的过日子。萧帮主内心是渴望能与之分庭抗礼的。
龙啸游刚刚过世,如意帮名义是来吊唁,实则是来探听虚实。
说到这里,龙在渊插了句嘴:“这般看来,我龙家请南宫姑娘尽管行事机密,仍是传了出去,可见,我龙家的一举一动都给人盯上了”。
他横了小椴一眼,小椴面色坦然。看来龙在渊把矛头指向了小椴。我相信不是小椴,只有我能察觉到她眉宇间流露出的无奈,计划执行在即,怎会节外生枝。
龙在潭没有理会他,显然是在回护小椴。
听他继续说道:“家兄虽早在十年前便落下残疾之身,但论身手仍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直到最近一段时间,突然发病,在小椴于金陵与京城往返短短一月之间,竟内力尽失,如不是南宫姑娘及时赶到,只怕性命堪舆。”
我点点头,他这是旧话重提,当初我已经对大家做过解释。——龙在江当年中的子午钉,浸着‘透骨莲’的巨毒,虽然毒素及时清出体外,但残毒仍是深入骨中,按理说,三五年内就会恶化。奇就奇在,他体内尚残存一种苗疆“腐心虫”与“噬魂兰”混合的蛊毒,如此一来,反拖延了时间,又加之本人内力深厚,居然压制了十年之久。也正因如此,反扑的势头才异常迅猛。
龙在潭道:家兄残疾之后,便一直偏居于别院,成婚之后,更是不理俗物。对外隐瞒病情本非难事,可如意帮既然知悉南宫姑娘进了龙家,疑心一起,势必追根究底,因此借了吊唁之名,家兄便无法避而不见。真到那时,再无从隐瞒,将来传扬出去,只怕不只是如意帮会生贰心,简直是后患无穷了。”
他一番解释使我洞悉厉害关系,只是诺大山庄为何单单请我来假扮。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疑虑,龙在潭又道:“若是其他男子冒充家兄,实在是不合礼数,况仓促之际,又事关机密。若今日南宫姑娘赏脸玉成此事,龙家永感大德。”
即便我应允,此事又谈何容易?
龙在潭听我口气松动,心头一宽:“南宫姑娘,你的金针术,可谓天下无双,我大嫂的易容术,却也是独步武林。”“同是世家之后,家兄的那份优雅尊贵,南宫姑娘本身就带着,根本不用刻意模仿,换成旁人,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么?”
众人的目光此刻集中在我一人身上。我还有其他选择么?
——
我跟着殷若水进入卧房,心底倒也有几分好奇。看她能把我变成什么样子。
殷若水递过来一领崭新的白色贴身长衫:“先换上吧。”
我接在手里,见她没有回避之意,便没有动作。
她醒悟过来,微微一笑,转过身去。
换好衣衫,轻轻一咳,她回过头来。
指了指旁边的坐椅。我坐了下来。
她解开我发带,头发散落下来。
她站在我身后,拿起梳子一下下梳理着我的头发。然后,她的手慢慢穿过我的发丝,轻轻拢起,重新束起。转到身前,细致的打理额前和两鬓,有那么一两次,手指擦过我的脸颊。
我闭上双眼,她的手在我额头、面颊、鼻梁上涂抹。在她提笔为我画眉时,我知道我们一定非常的贴近,她呼出的气息轻柔地拍打在我的脸上。
最后,她拿过外罩长衫,替我穿戴整齐。用眼睛上下打量,微微颔首,凝目不语。
我问:“这便就好了吧?”
殷若水不答,只是痴痴的瞧着我,但当我和她目光接触时,我发觉,她目光所及,并非当下,而是心驰远处,不知飘向哪里。这一刻,我有想马上看到自己模样的冲动。
当我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的表情很难用言语形容,我甚至看见龙在渊的双唇一动,那声“大哥”几乎脱口而出。
小椴取过一面铜镜,我终于看到了自己,或者说,看到了从前的龙在江。
肤色苍白,脸庞瘦削。一袭华贵金衣,端坐于轮椅之中,点尘不惊。
世界上的事真是奇妙。我以别人的身份进入这里,没想到还要再去扮成另外一个人。
————
龙吟山庄之外。
我坐在中间,龙在潭、龙在渊兄弟二人分立我的左右。
远远望见一队人马往山庄而来。
龙在潭的手在椅背上轻轻一拍,我抬起头,见他神色严峻,嘴角微微抽动。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
那队人马已来到眼前。
最惹人注目的便是当中那顶轿子,不用猜,里面的人必是萧帮主。
轿子一落地,跟在轿旁的一男一女便翻身下马,立在左右。
那男子身姿挺拔,五官俊秀,神情间颇为桀骜不驯。
那女子一袭粉红色纱衣,眼睛以下遮了一层黑纱,但见她长眉入鬓,凤眼含春,可以想见,必是个美貌的女子。
只见她向四周扫了几眼,对轿内道:“师父,我们到了。”声音娇媚。
轿帘一掀,萧帮主走了出来,虽是年近花甲,但精神矍铄,气度不凡。
我们三人上前见礼。
萧帮主用眼睛上下打量我:“前次相见,还是逢你大婚之喜,今日再见,贤侄风采不减当年,老身甚感欣慰。”又对我三人叹道:“师兄辞世,实属憾事,但三位公子俱是人中龙凤,山庄后继有人,聊慰人怀。”
转头对着那一男一女:“杰南、佩儿,过来见过三位世兄。”
那女子走到我跟前:“见过大公子。”一边说话,一边摘下面纱。
她这本来面目一露,众人均觉眼前一亮。
见她肤色白皙细腻,瓜子脸庞,鼻梁秀挺,嘴唇圆润。
说话时,眼波流动,更增风致,脸上带着笑意,露出一对酒窝,自有令人心动之处。
我尚未开口回答,她的眼光已经越过我,望向我身后。
我偏过身子去看。众人也随着她的目光,一起望去。
从山庄的正门到这里,有一道石阶。
殷若水沿着石阶缓缓走下。
在她离我尚有一段距离时,我把手伸向她。
殷若水牵着我的手,迈下最后几节阶梯,站在我身侧,与佩儿只数尺之遥。
两人均是绝色佳丽,只是一个艳若桃李,一个冷若冰霜;一个妖艳妩媚,似有万种风情,一个秀美绝俗,清丽不可方物。
我忽然有种感觉,今天的焦点不是龙家兄弟,也不是萧帮主,而是佩儿和殷若水。
佩儿揭开面纱的那刻,龙在潭和龙在渊的神情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萧帮主对这位义女似也宠爱有加,就如同一个慈爱的长者对着满意的后辈,怎么看都是欢喜。沈杰南眉宇间的桀骜不逊渐渐被眼睛里的似水柔情冲淡,而且面露得色,象是对众人暗示着他俩之间的非比寻常。
而当殷若水出现时,沈杰南微微一怔,龙在渊倒是嘴角一翘,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
——
一行人进入大厅。
佩儿看起来很是有些高傲。但与殷若水的不同。殷若水是宠辱不惊的遗世独立,而她,是目中无人的惟我独尊。
她落座后,始终微昂着头,嘴角挂着一丝满不在乎的笑意,一副不将旁人外物放在眼里的样子。
我看她不管对何人何物,都似乎是那么匆匆一扫,眼光不做任何停留。但有时候,我却又觉得她的目光在我和殷若水身上流连。
侧目望去,却见她表情似笑非笑,眼睛随即瞟向别处,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高傲神气。
我和殷若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表情中看出几分疑惑。
——
酒宴过后,我找个机会,轻声问殷若水:“那个萧紫佩怎么怪怪的。”
殷若水似乎忘记了她曾经的疑惑,反问:“哪里怪了?”
我摇摇头:“说不好。只是觉得她看你我的眼光很奇怪。”
殷若水想了想:“我不认识此人,也从未听在江提起过。”
我用手支着下巴,食指轻轻在脸颊上敲打:“那她没有道理对你们夫妻二人格外的感兴趣啊。而且我发现她看我的眼光,哎,不好说,只能说你的夫君颇有女人缘。”
殷若水嗔怪的看了我一眼:“有机会我问问在江,认不认识这个叫萧紫佩的女人。你说她长的好看么?”最后这句忽然转了不相干的话题。
我摇摇头:“模样是很美的,只是妖里妖气,你没听她说话么?听得我浑身都怪不舒服的。”
殷若水轻轻一笑:“那是因为你是女子,你不舒服,只怕在男子听来,这么嗲声嗲气的才受用。你千万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露出马脚。”
我正色道:“你只需告诉我,龙在江是不是个正人君子。”
殷若水不知道我是何意,但用十分肯定的语气答复我:“自然是的。”
我点点头:“那便是了,既然我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倾国倾城,又怎么会将别人放在眼里。任凭她怎样,只是不拿正眼瞧她就是。”
——
有些事情,本是当玩笑开的,当它真的发生时,就一点儿也不可笑了。
我对萧紫佩的奇怪举动,心里的解释是,殷若水的美让她产生一种微妙的嫉妒心里。至于对龙在江云云,只是玩笑话。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让我发现,也许萧紫佩真的在打龙在江什么主意。
当我经过她的房间,她开口唤我:“大公子,进来喝杯清茶。”
她身后闪出一个人,沈杰南,看着我,一脸的警惕。看来这个女人真的能激发某些男人的独占欲与嫉妒心。我暗自好笑。
正欲离去,一盏茶杯已飞到面前。
折扇一张,在杯底轻轻一托,平平转了几个圈子,卸去劲力,将茶杯稳稳端在手中。
掀开杯盖,见茶水碧绿,清香扑鼻。
赞道:“好茶。”
萧紫佩咯咯一笑,人已飘然而至,执了一把紫砂壶:“既然是好茶,怎么不喝,再添些热水。”一面说,一面要往杯中添水。
我伸手托住壶底:“不必客气了。”
她还欲往前送,怎耐纹丝不动。
“砰”的一声,紫砂壶碎裂开来。
我折扇一挥,将水雾挡住,饶是见机甚快,衣袖还是湿了一块。
萧紫佩娇滴滴道:“真是对不起,弄脏了大公子的衣服。”掏出一方巾帕,就要给我擦拭衣袖。
我不知她有何用意,扣住她的手腕。
怎知她顺势握住我的手,身子一歪,向我怀里靠过来:“哎呦,大公子,你这是干什么?”倒似我故意抓住她手,存心轻薄一般。
我手肘一抬,挡住她的身形。松开她的手腕,正待将她推来,一柄长剑悄无声息的刺来。
萧紫佩一拂衣袖,一拖一带间,将长剑荡开。
我这时看清,出手之人正是沈杰南。
他见萧紫佩出手阻止,便收剑入鞘,站到一旁。
却见萧紫佩刚才的娇态消逝的无影无踪,脸上如罩了一层寒霜,“啪”的一个耳光,清脆地打在沈杰南的脸上:“你活的不耐烦么?敢对大公子无礼。”
沈杰南擦去嘴角的一丝鲜血,恨恨地看了我一眼,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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