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传说

　　林雅最近比较烦。
　　他嘴上当然是没说，但是林雅这个人性子直，不会伪装，情绪好坏都写在脸上。这两天林雅看谁都不顺眼，瞎子也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
　　叶晴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撞到了他的枪口上。
　　其实那时候我也纳闷。他怎么就突然冲着叶晴来了。他有一堆小号在奇幻国度里，他天天忙着给奇幻国度的队伍保镖。我一直以为他和叶晴就算没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至少也是不错的朋友。
　　直到后来，过去了很久以后，若卿才告诉我：“我们会长？他和林雅不对付啊。”
　　我震惊得合不上嘴。
　　“不……不对付？……那他还给你们保镖？”
　　若卿苦笑一声：“他是给我保镖。”
　　我愣在那里，而若卿继续自言自语般地说：“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我宁可不要他给我保这个镖……”

　　其实这件事说来，叶晴是有不对处。
　　那段时间运营商搞活动，来了不少新人。新人对市场价位什么的都不了解，许多极品的东西卖不上价。
　　叶晴抓住这个时机，想发一笔。
　　他一边大量收人，积极宣传公会，一边在世界上喊换东西，换注魔石，换技能书，当然，都是用没人要的便宜货换好东西，反正新人也不知道价。
　　我估计着，觉得叶晴这么干不对的肯定不止林雅一人，但是大家也都懒得管。圣光一半玩家都在奇幻国度，自己会长要做什么谁敢乱发话？不在的那一半大多没什么实力，想管也管不了。
　　况且了，又没人拿刀架你脖子上逼着你换，你不爱换就老实眯着，自然有那愿意换的咬钩上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自己的事还管不过来呢，谁有那闲心管那闲事？
　　也只有林雅才会这么无聊。

　　这天叶晴喊换书喊得正高兴，林雅忽然在世界上冒了一声：“叶晴，拿那垃圾玩意换好书，你还要脸不？”
　　这话说谁谁都不会高兴，况且还是叶晴这么个圣光第一大会的会长，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是叶晴还是个很有涵养的人，没有当场爆发，而是先反问了一句：“我换书关你什么事？”
　　林雅哼了一声道：“不关我事，我就是看不惯某些垃圾，一边往自己会里拉着人装着像照顾新手一样，一边干着这种糊弄人的勾当。”
　　这下叶晴就是个木头人也爆发了：“你说谁是垃圾？”
　　林雅嘿嘿笑道：“说谁谁心里清楚。”
　　叶晴这时候就是恼羞成怒了，这事自己又不占理，不知道如何反驳，只好大声道：“你才是垃圾！”
　　林雅继续嘿嘿笑：“谁是垃圾谁心里清楚。”
　　随后的争吵就没意思了，基本就是“你是垃圾”“你才是垃圾”“你就是垃圾”无限次重复。吵架的人十分轻松，只要复制粘贴就可以了，可怜满世界的人，本来指望着能看一场好戏，结果看到最后满眼都是“垃圾”两个字，全都呵欠连天。
　　我心里，很想帮林雅，很想很想。
　　但是我不能，我只能沉默地看着，一直到两边都累了，安静下来，我才怅然若失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几天后。
　　林雅带小号去打二十五级的BB，走到一半有人报打到了，林雅就没说什么，出来了。
　　过一会BB死了，显示打死BB的却不是报的那一队。林雅很恼，就在世界上说你们什么意思，假报是吧？你们队的人我记住了，下次看见就灭了。
　　林雅委屈，被记住这一队更委屈，原来他们确实找到了BB，但是实力太弱，非但没打死BB，反而被BB给灭了。而另一队一直就守在他们身边，一看他们灭了立刻接上继续打，这就有了开场一幕。
　　林雅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他们解释，不管他们怎么说，一口咬定：下次看见就灭。
　　这下被指责的人也来气了，一队五个人声音总比林雅的大，登时世界上吵成一片：“我们怎么了？我们被灭了我们还生气呢！”“我们第一次不是报了吗？你凭什么怪我们！”“等级高就牛啊？垃圾！”
　　林雅的回应言简意赅，一共就三个字：好，很好。
　　我在发言框里改了又改，犹豫了整整五分钟才按下发送。
　　我说，几位，这事本来就是你们不对，还不行人说了？骂人不大好吧？
　　那是我第一次在世界上帮着林雅说话，话说完我自己心里也忐忑，我不知道林雅领不领我这个情，更怕遭人耻笑，一个才二十七级的小号，有什么资格在世界上说话，是不是看上林雅等级高有钱想套近乎。
　　我承认，我是想套近乎。可是我看上的，不是那些。
　　我就是喜欢他这个人，莫名其妙地喜欢他这个人，可是这样的话，要我怎么说得出口。
　　林雅没搭理我，那几个人也没搭理我，这句轻得不能再轻的话，就这样在双方口水的海洋中被无情地淹没了。
　　可是它毕竟是说出口了，仅是这样，我已经觉得十分安慰，像是压在心头很久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至少我知道了，林雅并不觉得我帮他说话是多管闲事。
　　这是不是，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又过了几天，那天，我刚升上二十九级。家里停电了，一晚上没上游戏。
　　就是那一晚上的工夫。
　　第二天刚上，我发现公会公告改了。
　　“全会禁止同林雅以及他所有小号来往，包括交易，组队，说话。林雅的小号包括某某，某某某。让我们大家团结起来，抵制垃圾。”
　　说真的，当时我真是结结实实地给吓了一跳，缓过来以后立马问了句：“怎么回事？”
　　会里人七嘴八舌地给我讲了昨天晚上事情的经过。

　　昨天晚上林雅又去打25BB，和前几天吵架那一队狭路相逢。
　　本来那事已经告一段落了，大家也都没当回事。谁玩游戏没吵过架啊，谁吵架的时候没说过几句重话啊，真要是说要杀就杀了，现在还不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啊。
　　况且了，杀人也不是白杀的。
　　杀人会长杀气，杀气会随着在线时间逐渐减少直至消失。两号高低差距越大，杀人者杀气长的越多。随着杀气的增长，名字的颜色会由本来的白色逐步变成蓝色，粉色，红色。
　　白名玩家在城中受到保护，只有在城外才可能被杀。死亡不会掉经验，但有一定概率掉落包内物品，不会掉落身上装备。而蓝名、粉名、红名在城中亦可击杀，必然掉落一件包内物品，掉装备机率顺次增加。红名必然会掉落身上装备。
　　杀死蓝名粉名玩家也会增加少许杀气，而杀红名杀气不会增加。
　　在任何一个网游里，杀红名都是一项深受大众欢迎的活动，圣光自然也无法免俗。
　　林雅现在已经六十八级，跟他抢BB的小号们清一色三十级上下，林雅出手杀一个就红了。红名最少也得消上五个小时，纵然他级高势强，总不能始终盯着。来几队小号围着杀，一会就能磨死。
　　这事，林雅自己也说过，他别的不怕，就怕小号围杀，小号死次没什么，但是他大号被爆一次就亏大了。
　　有这话在前面，大家都没把他前几天那话当回事。

　　谁都没想到，林雅还真就是个言出必践的家伙，从双方相遇到另一队死光，不到两分钟。林雅很聪明地没用大号杀，而是另开了两个四十级小号。屠了队刚刚粉，看那样子再杀一轮也不在话下。
　　杀完人的林雅没事一样，继续带着小号去打BB。任被杀的人在世界上怎么骂，只当看不见。
　　很不巧，被杀这一队人马里，有两个正是奇幻国度的人。
　　叶晴自然不肯任由自己的人这么被欺负，况且与林雅本就有隙在先，立刻组织了人手打算杀回，结果林雅一队大号在门口等着，叶晴打了个转到底没敢下手，气势汹汹地去，偃旗息鼓地回。
　　一肚子气没处撒，全发在会公告上。
　　林雅几个小号昨天就已经全数退了公会，会里人群情激愤，纷纷指责林雅无情无义，心狠手辣。我静静听着，心里却怎么也激愤不起来。
　　非但不激愤，相反，我甚至感到了一种隐隐的兴奋。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情绪是从何而来的，但是我清楚地感觉到了，心里那只小兔子激动地折着跟头，跳上跳下，直要跳出胸口来。
　　“对了，卿呢？”我忽然想起了若卿。
　　她和林雅的关系非同一般，现在林雅与公会决裂，那若卿要怎么办？
　　当时明月叹口气：“她和会里人吵了，昨天退会了。宁之把她找回来的，现在和会里也有隔阂了。”想想又补充了句：“她和林雅也吵了。”
　　我在心里轻笑一声。这女子平时看起来鬼精鬼灵，怎么这个时候糊涂成这个样子。
　　要么，你就索性不吭声，任他们打去，平时大家照常说话，再打起来就当看不见；要么，你就干脆表明立场，随便选一边，反正一边是第一大会，一边是第一高手，跟哪边都亏不了你。
　　阳关大道一条条摆在那，你偏要捡独木桥走。两边都吵，两边都得罪，对自己有什么好？

　　我现在也没心情管若卿的事，我得先把自己这边弄利索了。
　　我要怎么办？
　　扫一眼好友列表，林雅的名字亮着，想了想，发了条消息过去。
　　“林雅，在不？”
　　林雅很快地回话：“你们会长说了，不要跟我说话。”
　　我当时又是气又是好笑，这句话说的，怎么跟小孩子赌气一样。
　　他小孩子，我当然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当没看见他这句话，单刀直入：“你们昨天怎么回事？”
　　林雅回话：“你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当然是真话。”废话两个字我都打出来了，临发的时候改成了一串省略号。他真是想生生气死我，我刚知道是怎么回事气都没喘匀乎就巴巴地来找他，哦敢情就为听一句假话？
　　气归气，淑女的形象咱还是得保持的。虽然我平时大咧咧的跟淑女两个字绝对沾不上边，但是我心里很清楚，我跟林雅的交情，绝没到可以随随便便开口“废话”闭口“靠”的地步。
　　“那好，你听好了：”林雅说：“我就是看他们不顺眼！”
　　我再也不想跟他说话了……他爱咋的咋的去吧……
　　过了一会林雅的消息又来了，这次他比较认真地解释了一下事情的全过程——当然，是从他的角度解释的。
　　林雅说，小柳，你也知道，前几天，他们骂我骂得很凶，我那时候就说过，看见他们就杀。
　　林雅还说，小柳，你想想，换了你，你杀不杀？
　　我歪着头想了一会。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杀。真为了一句话就杀，实在是有点血腥，不过话都说出来了，若再看见了当没事一样过去，我多少还是会臊一下的。
　　杀不是不杀也不是，大约……看心情？
　　然后我歪着头回林雅的话，我说，杀吧杀吧，换我我也杀。
　　林雅很满意的笑了下。
　　此时我的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在我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我已经表明了我的立场。从此后，我将时刻准备着，与整个公会为敌。
　　就算我与整个公会为敌了，林雅会保护我么？我心里，其实一点底也没。
　　我只知道如果我是若卿，我这么做再自然不过。可是我不是，我是柳湘，在那之前，在林雅眼里，柳湘，大约只算一个说过几句话的路人。
　　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那句话是怎么说出去的，可能只是脑袋一热。
　　就仿佛一个红了眼的赌徒，为了这一热，我把我在圣光的以后，都押上了。这一场若是赢了，能赢到什么尚未可知；而若是输了，我惟一可能的结果，就是身败名裂，在千夫所指中退出圣光。

　　没多久，若卿也上来了。只是名字亮了，却没在会里说什么话。
　　从前那个天真活泼的若卿，一上来就迫不及待地和会里人打招呼说笑话的若卿，没人说话也会千方百计找话题的若卿，真的消失了。
　　这次事件，受伤害最深的，可能并不是争执的双方，而是若卿这个夹在中间的人。
　　之前同她相交，并没存什么真心，因为她之对我，也没什么感情，只不过当个普通的会里人，送我东西，也不过是因着“会里”两个生硬死板的字。
　　然而现在看见她，孤零零一个名字亮着，想着她此时定然是坐在电脑前，看着会里像往常一样，闹哄哄的，喊着组队的，喊着买卖东西的，还有讲笑话开玩笑的，昨天她还是他们中的一员，她讲的话比他们都多，笑的比他们都灿烂，她是最受宠爱的一个——可是今天，却好像已隔了千万里。
　　昨天顶亲密的朋友，今天一转眼，就成陌路人。
　　忽然觉得很心疼她，想说两句安慰的话。
　　在聊天框里划拉了几句，立刻又删掉。这时候才发现，我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苦笑一声，我是她什么人？我有什么资格安慰她？我又能拿什么来安慰她呢？对她说“卿，不要难过，跟我一起站到林雅这边来吧”？
　　“神经。”我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句。

　　又过了一会，山登绝顶上线。
　　见他上线，我心中莫名地一阵喜悦。他是我现在在游戏里最在乎也最信任的人了。我一肚子的话要对他说。
　　“阿山。”
　　“嗯。”
　　“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
　　“呵呵。”
　　“我有个事想问问你啊。”
　　“什么事？”
　　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我比林雅更墨迹。那一句话，本来他一上来就应该问的，我絮絮说了半天的废话，最关键的东西却还依然卡在喉咙里。
　　深呼吸，鼓足勇气，飞快打出一行字，闭上眼睛按回车。
　　“阿山，这件事，我要是站在林雅那边，你会鄙视我不？”
　　终于说出来了，忽然感到一身轻松。仿佛之前那些紧张，那些患得患失，都不存在了。眼睛依然闭着，心里却淡淡地想：“鄙视又怎样，反正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大不了一拍两散，我又不是什么重感情的人。”
　　这么想着，蓦地一阵豪情涌上心头。我豪情万丈地睁开眼，看见眼前清清楚楚一排字。
　　“说实话，有点。哈哈。”
　　“哈哈。”我也跟着强笑两声，苦涩的滋味慢慢在嘴里蔓延开来。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让一切该停下的，都停在它应该停的地方。
　　可是就算要结束了，我也得把该说的话说完。
　　我承认，我心有不甘。从我玩圣光这个游戏到今天，山登绝顶，是我惟一一个真心当朋友待的人，也是惟一一个肯真心待我的。今天我们散了，不知再过多久，才能再遇上一个同样的人。
　　“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慢慢地斟酌着词句：“他们几天前就吵过，是旧仇了。你何必要趟这淌混水？”
　　“啊？”山登绝顶很惊讶：“几天前？我还真不知道。”
　　他们是在世界上吵的，山登绝顶忙着做买卖，有时候就把世界频道屏蔽了。
　　我心中一颤，随即清楚了是怎么回事，立刻意识到，事情也许还有回转的余地。一丝激动像细细的水流，悄悄漫上心头。
　　“嗯。那时候他们就骂来着，骂得很凶。”我强压激动，尽量轻描淡写地说：“所以我的意见，你还是别管了，说不清的。”
　　我以为山登绝顶还会说什么，至少也要考虑一下。没想到他想也不想地道：“这样啊，那我就不管了。”
　　那一瞬间，我终于被狂喜的洪流彻底淹没。
　　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最难抉择的时候，山登绝顶，站在了我的身边。
　　“这样最好。”一边不能自已地笑到落泪，一边故作平静地继续说下去：“以后他们杀，就让他们杀去，你也不要管了。”
　　犹豫了一下，还是又说了句：“别让我担心你。”
　　这句话一说出来，我就觉得脸上烫起来了。
　　这样的话，我以前也说过，哄小姑娘的时候，刻意地，眯起眼，弯起唇角，轻轻地，用我最温柔的声音说出来。
　　那个时候，我脸不变色心不跳。
　　可是现在，我傻乎乎地盯着电脑，扁着嘴，脸上木头人一样没有表情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却脸红了。连我自己也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山登绝顶笑了笑，说：“嗯。”

　　被杀的人叫风一样的射手。说句实话，在出这事之前，我压根就不知道会里还有这么一号人。
　　射手直到下午才上来，刚上来立刻受到了大家的亲切慰问。对这一切，射手表现得淡淡的。看他的意思，这事大约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一队人照样去打BB。没办法，总不能被杀了一次，就吓得连BB也不敢去找了，不然干脆也不要玩算了。
　　结果刚进去就让林雅给杀了出来，林雅算着他们要来，开了一队号守在门口。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杀人，虽然没在现场，但是看着公会里一串“XX被XX杀死了”的信息，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叶晴勃然大怒。召集公会众人要去报仇。叶晴说，五个三十多的组队，足够杀他了。
　　我从鼻子里“嗤”了一声，叶晴自己三十多的号就有两个，再加上五十级的大号，照他这么说，再来两个人就足够了，还用得着这么费力组织？
　　我早注意到，叶晴自己的号，并没打算去。
　　不过这都不关我什么事，我才二十九，PK保护，三十级以下不能杀人。所以我尽可以安安稳稳地看戏，看着他们嚷着你去他去的乱成一团，冷声发笑。
　　山登绝顶听我的话装不在，若卿无动于衷，射手大约已经被杀傻了，站在复活点发呆。
　　当时明月刚才还说过话，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不见了。
　　宁之的号是删了重新建的，今天刚好又练到三十，倒是很积极地搀和着，另有一个平时很沉默寡言的女子，叫水无痕的，也表态要去为公会出一分力。
　　我兴致勃勃地一边看戏一边暗中庆幸，幸好我懒，磨蹭到今天还没到三十。如果我现在已经三十了，面对着这个场面，那可怎么办是好。
　　那时我怎么也想不到，几天之后，我真的被推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路口。

　　折腾了两分钟，叶晴总算组齐了人，气势汹汹地朝着命案现场进发。
　　我坐在电脑前啃手指，好友面板开了又关上。
　　我有一句话，想对林雅说。
　　这话不说，本来也没什么，说了，可能还有些矫情。
　　可是我就是想说，非常想，有些像小孩子任性撒娇的心情，明知道这样不一定好，可是非这么办不可。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再不说就来不及了。牙一咬，心一横。
　　“林雅，我们会的人过去了，你当心些。”
　　说完这句话，我自己也忍不住要苦笑。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即使与林雅亲密如若卿，想来也不会如此。
　　如果说之前对林雅的赞同，只不过是表明了一下立场，对于公会这边，依然存在着明哲保身，两边都不得罪的可能。现在这一句话，我把自己的退路一刀斩断。
　　也许只是想提醒自己，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要再想回头。
　　“就你们会那群白痴，能杀得掉我？”林雅的回话里满是不屑。
　　……
　　他还有理了。他这个自恋的毛病不改，早晚死在自己手上。
　　“那你也小心些，小心无大过么。”
　　“知道了知道了。”
　　他居然还不耐烦！我心里一阵恼火，刚才那种悲凉的情绪倒是给冲淡了大半。
　　“嗯……那我不管咯，你们打去吧，反正本来就没我的事……”
　　懒洋洋地回了最后一条，我靠到椅子背上，长长吁出一口气。
　　本来就没我的事，让他们打去吧，我现在的任务就是，调整心情，继续看戏。

　　这场大戏最终以不了了之收场，林雅嘴上说得强硬，实际却还是选择了暂避叶晴锋芒，把红名号下了，只留了白名的大号在门口守着，以防叶晴报复自己会的小号。
　　叶晴去了次没杀成，很快失了耐心，打道回府。林雅已经杀得爽了，叶晴不吭气，他自然也不会再找上门来。于是大家两两相安，很默契地把这页揭了过去。
　　射手终于给杀得彻底失了信心，把东西送了一通之后删了号。
　　我是早站到另一边去的，此时自然也懒得假惺惺地挽留，只装不在。让我惊讶的是若卿居然主动站出来留他，附和着他说了许多林雅的不是，劝他莫放心上。
　　我那时心里很为林雅不平。就凭他对若卿的好，若卿纵然不帮着他说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跟人说他坏处。
　　现在想想却意识到，其实以他们的关系，若卿再怎么贬抑他，都无所谓了。他们彼此的心彼此明白，无论若卿嘴上怎么说，可是真到关键的时刻，她永远不会背叛他。
　　所谓疏不间亲，大约也有这层意思吧。可笑我当时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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