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欢

　　可是事实证明这个男人真的很可怕。第二天还没有起床一阵砸门声就传进房门。
　　“开门，顾欢，你给我开门。”从声音就能听出是谁。
　　顾欢猛然惊醒蜷缩了起来，从另一间屋子猛跑过来的常希希看到她的时候，顾欢已经双手抱着头蜷缩了起来。常希希一把将她抱住，“没事没事，别怕。”
　　门外的叫骂声已经响起……
　　“王八蛋你还敢来？”是郭霞的声音。
　　“我有什么不敢来的，顾欢呢，啊，你把她叫出来。”
　　“欢欢没在家，你想干什么？”
　　“没在家？是呀有新欢了呀，还他妈是个女的，我说她怎么老是不冷不热的呢，原来是个同性恋呀！还想骗我们家的钱，骗我们家东西，呸，不要脸。”
　　“你说什么，你不要瞎说八道，你个王八蛋害了欢欢还想要倒打一耙。”
　　“我倒打一耙？我有照片为证，昨天两人在机场亲嘴呢还。大家都来看看呀！”
　　这样的吵闹本就已经惊动了邻里，外面的声音逐渐嘈杂。
　　“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女儿？我家给办了工作，买了车，结婚不到两年她就得了脏病。你还好意思找我家的事，这可是我亲眼所见呀，可算让我找到证据了。”
　　“这不就是一张牵手照吗？”不知道哪位邻居大妈在这时候还火上浇油。
　　“是，牵手照，别的我没拍下来，我他妈觉得恶心，觉得丢人！”男人的声音带着讥讽越来越大，最后还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你、胡说八道。你毁我女儿，我跟你拼了。”郭霞的声音已经因为愤怒颤栗。
　　“你还跟我拼了，前几天你砸我车的事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哎，郭霞你可不能打人呀，哎，郭霞。”
　　门外乱哄哄，屋里却异常的安静，顾欢无声的落泪，拼命堵住耳朵。
　　不知道是谁报了警，警察带走了相关人员后门外的吵闹声终于平息，可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不绝于耳，每家每户都开开了紧闭的房门，将刚刚贴在门上的耳朵拿出来献给勇于观战的人们，将自己刚刚不出一声的嘴巴掏出来分享精彩纷呈。
　　常希希知道此刻她不能出去，不能出声，她默默的走到厨房给顾欢煮面，直到无力的脚步声停在厨房门口。
　　“希希，”干哑的声音说道：“带我走吧。”

　　中午时分，咚咚的敲门声猛然响起，常希希起身开门，郭霞一跃而入，看到常希希身后的顾欢上去就是两个嘴巴。
　　“你干嘛！”常希希赶紧拉开了郭霞和顾欢。
　　“你闭嘴，你要是我闺女我早抽你了。”她朝常希希吼道，又转过身骂顾欢：“你、你、你、丢人败兴，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干什么什么不行，还他妈让人堵着我骂，我这辈子造了什么孽呀，受这种罪呀！”郭霞从没有过放低声音的意识，此刻楼上已经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你行了，小点声，不丢人呀。”一直站在门口的老顾回身关上房门说。
　　“丢人？我丢人？我上午被人骂成那样，人早丢到姥姥家去了。”郭霞声泪俱下的抽着自己的嘴巴。
　　“我丢人呀，我丢人。养了这么样的闺女。我还活什么呀！”抽完自己嘴巴她又开始念念有词。
　　看着她这样，常希希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时候可能是上小学三年级，顾欢的衣服被后面的同学剪了个口子怕被郭霞发现，中午回家的时候就一直躲躲闪闪，但是还是被郭霞看到了，郭霞直接把顾欢赶了出去，任她在门外哭喊也不开门，常希希的奶奶实在听不下去拉着顾欢敲开了房门。后来郭霞又逼着老顾带着顾欢去那个同学家堵门要说法，结果对方家长是厂子里的一个小领导，郭霞本想作罢，但人家还是赔了一条新裙子给顾欢。后来这件事就成了郭霞的战绩，没事的时候就要拿出来炫耀一番。
　　看着此刻在郭霞面前泣不成声的顾欢，常希希仿佛又见到了那个被关在门外的小女孩。“阿姨，您冷静一下好吗？”她劝道。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你们两干的好事。”郭霞不听则已，一听这话马上将矛头指向常希希。
　　面对郭霞的指责，常希希异常的冷静，她想问“我们干什么了？”这是她从小对待外界暴力、冷暴力和恶意的惯用手法——激怒、随之冰冻。
　　“妈，您说够了没有。”在她还没有开口之前，顾欢轻声说，她的嗓音沙哑、无力，却透着坚定的意味。
　　“您宁愿相信别人也不能相信我是吗？您难道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闹吗？”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颤抖的双唇边，顾欢仰着头吼道。“您要是不去他家闹，他会来咱家吗？您要是不砸了人家的车，他会来吗？”她每说一个字都有一串泪珠滑落。
　　这话顾欢从没有和常希希说过，她也是在和郭霞通电话的时候得知，郭霞逛超市的时候看到了结婚时男方家买的那辆奔驰车，当时说是给顾欢的，离婚的时候又要了回去，再想起他们要回去的彩礼、五金，搅和的顾欢只能从教师岗位转到图书管理员，她一怒之下砸了奔驰车的玻璃、划了车门。
　　听了顾欢这些话的郭霞没有觉得心虚，而是激起了她的斗志，她抿着嘴，眯着眼，“都是我的错嘛！你要是硬气点，至于我动手嘛！”她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你说呀！软弱，被人欺负，被人退货，被人骂得了脏病都是我的问题嘛！”她越说越过分，站在她身后的老顾拉着她，可她扭了一下身子把老顾弹开，怒气冲冲的继续质问：“你说呀，是我嘛！是我嘛！是我嘛！”
　　顾欢在她一声紧似一声的逼问中偃旗息鼓，就连刚刚燃起的火气也消了很多，这就是她家最原始的状态，独断专行说一不二的母亲，唯唯诺诺和稀泥的父亲和一个不知如何自处、处处小心谨慎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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