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神使

　　陈桓翻看着手中的资料，发现这些溺死之人的死亡日期每三天就会出现一次断档，挠挠下巴，感觉自己向真相靠近了一步。他继续浏览着手中的纸，头也不抬地问：“那你们族群最近有什么异常吗？既然需要杀掉人鱼的话，那应该会有人失踪吧？”
　　若朱嗤笑了一声：“你抬头看看海洋到底有多广阔行么？你知道海面之下有多深么？我们可不是群居动物，就算有人鱼被杀掉那也是悄无声息的，谁知道最后尸体会沉没在哪个黑暗肮脏的角落里无人知晓，反正最后还是会被路过的小鱼一点点吃掉或者随着海浪飘散在这片大海里。”
　　“不过你知道，我们人鱼的力气是很大的，敏捷度和攻击力在海里也算是中等偏上，能够单枪匹马地杀掉人鱼那必然不是个简单角色，你们小心一点吧。”人鱼打了个哈欠，转身想向水中游去。
　　“你自己也小心些，我想你可以先到别的海域去躲一躲。”陈桓微笑着向人鱼挥手。
　　“不用担心我，小朋友。”人鱼浅笑着潜入水下，消失在月色中。

　　“我调查到的就是这些。”陈桓将得知的事情都告诉了刚出院的姜戎，他在姜戎和尹濂之间来回打量，发觉二人的关系似乎缓和了很多，他会心一笑，他早就看出来姜戎明明是对尹濂有一点好感但却故意装作讨厌他的样子，那股别扭劲就像回到了高中的时候，姜戎明明对班里某个姑娘有好感，但却偏偏要故意不理睬人家，就连人家主动找他说话他都要冷着个臭脸。
　　“我原本以为她可能是对某个男人因爱生恨所以才要在这片区域疯狂杀人报复，但是看她对待这些尸体的方式，我觉得她似乎不是仇恨，而像是一种占有欲，或者说像是在收集战利品一样。”姜戎仔细地查看着这些尸体的照片，突然他看见其中一具尸体的胳膊上有一个奇怪的痕迹，在他手腕处有几处小小的椭圆形的淤青，他一时间觉得很眼熟但是又说不上来在哪见过。
　　他坐在书房的转椅上手支着下巴沉思，一圈又一圈的转着，突然他瞥见书架上的《海底两万里》，恍然大悟，于是立刻跳起来抓过尹濂的胳膊，查看他的伤口形状，发现伤口并不是呈排状而是呈块状，随后便肯定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是章鱼。”
　　“章鱼？我们真的不是在拍《小美人鱼》吗？这次要抓的难道是那个女巫乌苏拉吗？”陈桓打了个寒战，他最害怕的电影就是《极度深寒》了，他脑海中出现了电影里被章鱼拽进坐便里的女人，今天晚上绝对不去厕所，他暗暗发誓。
　　“乌苏拉也想要王子的吻吗？”尹濂好奇地问。
　　陈桓和姜戎诧异地回过头，随后又对视了一眼，姜戎清清嗓子：“我不知道你还喜欢看这种动画片。”
　　“我很喜欢那只叫塞巴斯蒂安的龙虾。”尹濂十分认真地用手模仿了龙虾钳子的动作。
　　从儿童电影开始看起么，他脑海中浮现出尹濂肌肉线条分明的健壮身体乖巧地坐在电视前看迪士尼公主们唱着歌和动物们说话的样子，于是用手挡住自己憋不住偷笑的嘴。
　　“你该庆幸她不是一只蓝环章鱼变的，不然这一口你直接就一命呜呼了。”姜戎的笑意还挂在嘴角，眼睛里却透露出担忧的神色，“下次小心不要让那些妖类在你身上留下伤口，天知道它们都是什么有毒的生物变的，我只希望咱们永远都别碰上科莫多巨蜥。”
　　“我死不了的，我可是天神呢。”尹濂自信满满地学着塞巴斯蒂安的声线回答道。

　　接下来的几天三人始终在暗中盯着那片沙滩，但那只章鱼却销声匿迹了一般，没有再出现在那里。陈桓伸展了一下因为蹲在草丛中而僵硬的后背，他提议让自己去当诱饵，毕竟那天晚上她并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说不定会对自己这个深夜徘徊在海边的美男子感兴趣。姜戎自然是想都没想就否决了这个提议：“想都别想，我不会让你去重蹈覆辙。”
　　三人看着天边已经开始出现曙光，知道今夜又是只能空手而归，于是拖着疲惫的身躯从隐蔽处走出来，活动着麻木的四肢。岸边的礁石后探出半张精致的脸，若朱并没有离开这片海域，而是像姜戎他们一样暗中观察着这里，昨天晚上她本想出面告诉姜戎她想到了一个好方法引蛇出洞，然而正当她想游过去时她看见了尹濂，她本能地觉察到尹濂身上并不属于人类的气息，那是让她感到畏惧的气息，而且她感觉那副棱角分明的面孔似曾相识，但那不可能是他，那位反叛的天神明明早就被制伏关在虚境之中，没有任何东西能逃出那里。
　　他们怎么会和他在一起，若朱的手紧张地抓住粗糙的礁石，一定要找机会警告他们。

　　“喂，二姨夫，一定要今天吗？”姜戎头发蓬乱地起身接起电话，是他二姨夫，肯定又是让他帮忙看合同，为什么就不能去找个专业的律师咨询呢，非得找他这个毕了业的半吊子法学生，他心里抱怨着。今天晚上肯定又要喝得迷迷糊糊的才能回家了，因为他从小就是个成绩优异的学生所以二姨夫格外喜欢他，二姨也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关爱，所以他根本不好意思拒绝他们的任何邀请。
　　“我晚上晚一点回来，你们两个今天不许去沙滩那边，等我回来再说。”姜戎穿上他天蓝色的衬衫，对着镜子刮掉了野蛮生长的胡子，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双眼，真想睡觉啊，他感叹到。

　　陈桓却有自己的打算，他知道这个杀人章鱼的事不能总这样守株待兔地拖下去，他决定趁今天晚上去海边碰碰运气，于是他好好打扮了一番，然后嘱咐尹濂：“我今天和漂亮女孩有个约会。你在家好好待着，我已经帮你把迪士尼公主电影都下载好了，不要出去乱跑OK吗？”也许回头应该从家里找个旧手机教他用，他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姜戎家里多出一个人，新书的名字就叫《三个老友的冒险史》，他心想。
　　“没问题。”尹濂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今天他想看《美女与野兽》。
　　陈桓在海边的小路上抽着烟，其实没有姜戎在身边他还是有一点紧张，他从没有单独面对过这些危险的事情，姜戎像哥哥一样把他保护的很好。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有人踩在沙子上的声音，他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左手握紧了兜中的胡椒粉瓶子，右手则抽出一把写满了符咒的短刀，他飞快地转过身，正要将手中的刀刺出去，却发现面前站着的是若朱。
　　“你怎么没和那两个人在一起？”若朱的眼神在陈桓身后寻找着其他身影。
　　“你们人鱼都喜欢悄无声息地走到人身后吓唬人吗？”陈桓松了一口气，将刀收了回去，“他们有事。我来这碰碰运气。”
　　若朱猜到了他的想法，她这段时间加强了对这片海域的巡逻，并没有发现有人鱼受伤的痕迹，也就是说那只章鱼还没有得到新的声音，自然是不会现在动手杀人。
　　“她下一步行动应该是要找一条人鱼夺取声音，所以不如拿我做诱饵，如何？”
　　陈桓并没有思考太久就同意了这个提议，“不过不是今天，明天晚上我们三个都来，我自己一个人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可以，那就明天晚上。”若朱看着陈桓，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你和姜戎，要小心身边那个人，他是个危险分子。”
　　陈桓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知道他是天神，他是个可靠的朋友。”
　　若朱急躁地摇着头，提高了声音：“不单单是这样，他本应该是被囚禁起来的。”
　　陈桓被她吓了一跳，连声答应下来：“我会小心提防他的。”

　　姜戎现在觉得自己似乎在天上飘，先是啤酒又是白酒又是红酒，酒精让他的感官变得迟钝了，他总觉得自己的脚没有踩在地面上，头顶上的路灯也像是安了八个灯泡一样在他的眼睛里打转。尹濂听到重重的敲门声赶紧跑过去打开门，发现姜戎浑身酒气地倚在门边的墙上，狭长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片水雾，脸颊和鼻尖在酒精的作用下泛出淡淡的红晕，姜戎摇摇晃晃地走向沙发，一头倒在上面。尹濂的脑海里现在全都是姜戎那双水波流转的眼睛，他的胃部感受到一阵暖意，心跳像是漏了一拍，他走到沙发前想扶起姜戎把他送到卧室去。
　　姜戎努力睁开眼睛，在一片重影中他隐约看到了尹濂那张英俊的脸，他伸出手轻轻掐了掐尹濂的下巴：“你碰巧长了我最喜欢的屁股下巴。”然后手指又滑到尹濂的下颌，“下颌线我也喜欢，”紧接着双手捧着尹濂的脸，潮湿的眼睛似乎在诉说着他压抑着的爱意，他不敢说出口的爱意，他害怕得不到回应，害怕尹濂会推开自己，他会喜欢我吗？他其实也有私心，他希望尹濂永远都不会想起过去的记忆，他嫉妒那些曾经出现在尹濂漫长生命中的人，他担心自己这短短几十年的寿命对于尹濂来说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插曲。
　　尹濂感受到姜戎手指的温度，感受到姜戎温热的呼吸，他看着姜戎柔嫩的嘴唇感觉自己有想亲上去的冲动，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这么做。这时姜戎突然凑上前来，从他的耳垂嗅到脸颊，蜻蜓点水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小声呢喃道：“我喜欢你的味道。”
　　尹濂脸红得像熟了一样，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和微微颤抖的睫毛，他知道自己是彻底输了，他情愿溺死在那双眼睛里。他的手抚摸着姜戎的头发，低下头轻轻地吻住了姜戎的嘴唇。酒精的味道，柔软的触感，他感觉到姜戎站立不稳的摇晃，于是便紧紧地抱住了他，一只手放在他的后背，另一只手箍在他的腰上，就像是想将他揉碎融入自己的身体一样。尹濂仔细地感受着来自姜戎蓝色衬衫下的体温，再一次吻上了他的嘴唇，这一次与上一次相比是一个更具有侵略性的吻。他看着姜戎被他吻得有些红肿的嘴唇自嘲地笑了笑，抱起迷迷糊糊的姜戎放到床上，替他换好了睡衣盖上了被子，手指抚过姜戎略显红肿的嘴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晚安，姜先生。”
　　他真希望这一刻不停地延长下去，永远都不要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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