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

　　李秋儿立刻清醒过来，慌忙推醒身边的周山。
　　周山本就警醒，李秋儿推了一下他就翻身起来了，问道:“怎么了？”
　　“小弟发热了！”
　　周山伸手一摸，果然很烫。赶忙起身把将灭的火堆架起来。又去翻找退热的药材。
　　一通折腾，除了烧得迷迷糊糊的周桐，一家人都醒了。
　　四奶奶摸了摸怀里一脸困倦的周雪，还好她没有发热。
　　四奶奶把周雪递给周松，自己接过周山手里的药包，取水熬药。又吩咐周山烧热水，用热巾子给周桐擦身子。
　　等药熬好，天已经蒙蒙亮了。
　　李秋儿把凉好的药喂给周桐，周桐面不改色的喝掉了。他从出生起就药不离口，喝过的药可能比水还多些。李秋儿看了很是心疼，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周山带着周松去不远处的山泉取了些水回来，又去捡了些烧火的干树枝。周鱼带着周楠烧火熏炕，快点熏好，小弟也好少受着罪。
　　四奶奶取了半瓢大麦，混了些切碎的野菜干，熬了一锅热粥。趁着周山和周松还没回来，几个人一人喝了一碗稀的，把稠些的留在锅里。
　　连周雪都知道喝光了碗里的粥就不再盛了，咂么着嘴放下了碗。
　　李秋儿看了心酸，把自己碗里为数不多的米粒拨到了她碗里。
　　那么小个孩子，竟还知道推让，不肯要，直说吃饱了，让嫂子吃。
　　李秋儿看着她的大眼睛，差点掉下泪来。抚着她干枯地头发说:“雪儿乖，多吃点才能长高高，你长大了才能帮嫂子干活呀！”
　　小姑娘点头:“我帮嫂子干活！”
　　周山和周松回来后，喝了粥，对李秋儿道:“我带着三弟去迎一迎刘叔和刘婶儿。”
　　李秋儿:“去吧，路上小心些！”
　　周山应了，带着周松出去了。
　　李秋儿一直抱着周桐，四奶奶不断地投热巾子给他擦拭降温。到了中午，温度终于降下来了。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过了正午，周山终于带着刘叔一家回来了。一行人先到周家的山洞来打个招呼。
　　李秋儿带着弟弟妹妹们迎上去见礼。
　　刘叔高大瘦削，浓眉大眼；刘婶儿身量瘦小，头发半白；他们的次子刘会武是个面色苍白的少年，一副累得半死、即将晕倒的样子。
　　匆匆见过以后，周山把刘家人带去附近的一处山洞安置。李秋儿也跟了过去，她接过刘会武身上的背篓，替他背了过去，换来刘会武感激的目光。
　　刘家的山洞小一些，三十多平的样子，也没有侧洞，不过刘家人口少，也尽够住了。
　　送过去后，周家人也没多停留，赶忙回去了。周山一进去就去看周桐，听四奶奶说他退热了才放下心来。
　　周桐还是蔫蔫的，一见李秋儿进来，就向她伸手求抱抱。
　　李秋儿接过周桐，抱在怀里，细声问话:“还难受吗？想吃点啥？”
　　周桐轻轻摇头道:“不难受了，我不饿。”
　　李秋儿拍着他的背哄道:“桐儿乖，不吃东西病怎么能好呢！嫂子给你煮一碗白米粥，在搁些肉沫，可香了，你吃完发身汗，病就能好了！”
　　周桐点头答应了。
　　李秋儿去取米熬粥，看到跟着周鱼一起坐在灶边烤火的周雪，到底狠了狠心多抓了一把白米。又去翻了一只熏好的兔子，拆下些肉来，切成碎沫，混着些泡好的干菜，一起熬成了稠粥。
　　熬好的热粥散发着香味，几个孩子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向锅里。
　　周鱼到底年纪大些，又自诩是个大人了，率先挪开了目光。
　　周楠咽了咽口水，也跟着姐姐往旁边挪了挪，想着闻不到香味，就不饿了。
　　李秋儿把粥盛进两只粗瓷碗里，招手把周雪叫到跟前:“这一碗是给雪儿的，凉一会儿再喝！”
　　周雪悄悄吸了吸小鼻子，摇摇头道:“我不吃，给弟弟吃，弟弟病了！”
　　李秋儿道:“弟弟有呢，雪儿也吃，等晾凉了给四哥和姐姐也尝尝味道。”
　　周鱼面色微红，“姐姐不尝，雪儿自己吃！”
　　周楠也附和姐姐说不用尝。
　　李秋儿笑了一下，没再劝，端起碗去喂周桐。
　　下午周家兄弟和刘叔又一起去迎陈诚一家。天擦黑的时候陈家人也到了。
　　陈诚中等身量，又黑又瘦，颧骨有些高；陈诚的妻子钱氏高挑细瘦，很是面善；陈家长子陈恪勤被征去服兵役了，次子陈恪俭十一岁，三子陈恪礼九岁，幼子陈恪义七岁，女儿陈云兰十岁。
　　陈家住进了周家往西两三里地的山洞里，倒不是不想住得近些，只是没有紧挨着的山洞。陈家的山洞比周家还宽敞几分，只是也没有侧洞。
　　第二天周山和周松两兄弟去帮着刘家和陈家搭炕，规整山洞。几家人又合力把自家外面的草稞子割了，三家之间清理出路来，方便走动。
　　晚上几家人聚到了周家，刘叔说道:“看这天色，这几天怕是要落雪了。明日咱们在附近找些耐烧的干枝枯树什么的，备些柴火。等雪停了，咱们就出去围猎！”
　　陈诚接话道:“哎，初雪过后最适合行猎了，咱们可不能错过了这个好时机！只希望这场雪能下得厚些，来年旱情也好得到缓解。”
　　刘叔道:“瞅着是小不了，明天抓紧囤柴火吧，免得雪大了抓瞎！”
　　周山和陈诚都应下了。
　　周家的炕终于能睡人了，夜里一大家子挤在一铺大炕上，炕面热热的，睡了个暖和的好觉。夜里四奶奶还起来添了些柴火，生怕冻着几个孩子。
　　到了早上炕还是热的，周雪一睁眼发现炕上只剩她和弟弟两个人了。小姑娘急急捞起来小衣裳往身上套。李秋儿看了问她:“雪儿那么急做什么？天儿冷得很，你别急着下炕。”
　　小姑娘认真地道:“我起来帮嫂子干活！”
　　李秋儿把她塞回被窝里:“弟弟病还没好利索，你帮嫂子陪陪弟弟好吗？有哥哥和姐姐帮嫂子干活呢，你帮嫂子看着弟弟不要踢被子，等他醒了你就陪陪他玩儿一会儿好不好？”
　　周雪点头，“嗯，我看着弟弟，陪弟弟玩！”
　　李秋儿亲了一口她的小脸儿，道:“雪儿真乖！”
　　小姑娘害羞地躲进被子里。
　　三家齐上阵，拾了许多枯枝做柴火。周山负责砍，李秋儿带着周松、周鱼和周楠往家背。几个人勒得肩膀生疼，夜里倒头就睡，早上醒来尤觉得不解乏。
　　拾了四天柴，第五天周家人走出山洞的时候发现地上积了厚厚的雪，足有四五寸深。天空也还在飘着鹅毛大雪。
　　周山见了心喜，一则旱情能得到缓解，二则他们打猎也便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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