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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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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向远比林隽也就大个六七岁，这个年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祁向远一向自诩是一个没有与潮流脱轨稳定在时代最前沿的“弄潮儿”，年轻人玩儿的那些七七八八他虽然不一定加入，但是该懂的都懂，所以无论是跟谁聊天都很少会冷场。遇到林隽这样间歇性冒头持续性龟缩的选手让他一时很没办法，两个人坐在车里，除了雨水砸在车顶的声音，雨刷器来回摆动的声音，什么也没有。
祁向远是从来不怕尴尬的，他可以很得体地和任何人交谈，但是沉默也不会让他无所适从，尽可能多地抛出话题，只是为了在社交中让其他人感到舒适。现在他当然也可以说些什么，就像刚才在寺庙里一样，但是他决定不开这个口，反正这个车里肯定有一个人比他更不能忍受尴尬。
“那个……”林隽刚一开口，祁向远就忍不住笑了。林隽莫名感觉自己受到了嘲弄，有些不解还有些生气，“你笑什么啊？”
“呀，我那个敬称才享受了不到一天，就变成‘你’了？”
“那您是教授，我只是个学生……”
“别‘您’了，听的我总觉得自己长了三尺胡子。”
“噢……那你，什么时候出差啊？”
“今天晚上的飞机。”遇上了红灯，祁向远停了车，侧头看了看他，“凌晨一点。”
“今天晚上？”林隽没想到时间这么赶，“早知道下周再叫你出来了。”
“下周也可以。”祁向远说。
“什么叫也可以？”林隽心想，“那今天这顿算什么？”
“去哪儿出差啊。”林隽接着问。
“新加坡。”
“啊，还好，还挺近的。”
“嗯。”祁向远本来想接话逗他两句，想了想还是作罢。林隽坐在副驾驶，一副无公害的学生面孔，让祁向远觉得自己开什么玩笑都像是在调戏良家少年。
“那吃完饭你就得回去收拾行李了吧。”
“嗯……还得去趟我奶奶那里，把猫先送过去，我一周都不在家，得有人喂它。”
林隽惊奇道，“你有猫啊，多大了？”
“四个月了。”祁向远翻了翻手机，把Roche的照片递给他。
祁向远的手机桌面是Roche躺在沙发上四脚朝天的照片，好像刚刚看到什么了不得东西，眼睛瞪的好大，不太聪明的样子。
祁向远也猜到林隽大概是瞥见了那张不怎么体面的桌面照片，尴尬地笑了笑，“挺可爱的，就随便贴上去了。”
“它叫什么名字？”林隽觉得新奇，发现祁向远有许多地方，都和他昨天刚见到的时候想的不太一样。
“叫Roche。”祁向远说。
“你奶奶也住在H市吗？”
“对，离你公寓大概还有两公里远的地方。一会儿吃完饭我回家抱它出来，送你回去的时候顺便把它带过去。”
“不用，不用送我回去的，我自己坐地铁就可以……”林隽习惯性地拒绝道。
祁向远勾了勾嘴角，很淡定地说，“也行。”
也行？！
林隽懵了一下，正常人不是会挽留一下的吗？他昨天不是还说不麻烦的吗？这人怎么这样啊？
“到了。”祁向远拉了手刹，看林隽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觉得心情舒畅。人总是出于礼貌习惯性地拒绝别人的好意，一部分是真的出于拒绝和保持距离的需要，另一部分就只是不擅长坦诚表达自己的喜恶罢了。但是两个人要相互了解，就得先说清楚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糊里糊涂地感情当然也可以靠短暂的激情来维续，但祁向远不需要那种东西，像一根火柴，划一次，亮一次，他想要一个持久燃烧的壁炉，能在哪怕最冷的冬日里仍然保持恒温。
“不下车？”祁向远看林隽没有动作，伸手摁了一下坐椅旁边安全带的按钮。
“噢。”林隽才回过神，“走吧。”
大概因为不是饭点，所以茶餐厅里人并没有很多，两人找了北边靠墙的一个茶座，祁向远把菜单递给他，自己则坐在一边淡定地烫着杯子。
“不是我请你吗？你怎么不点？”林隽问道。
“你先点你想吃的。”
“我都行。”林隽说。
“Lin，”祁向远把烫好的餐具递给他，很耐心地看着他说，“点你想吃的，这样别人知道你喜欢什么，假如我们下次还要一起吃饭，我总该知道挑哪种口味的餐厅你会喜欢。”
让一个人一次性说出自己的好恶很难，因为所有的选择都在日常生活的各种细节里，小到吃饭加不加葱姜蒜，大到喜欢怎样的城市，气候，有什么梦想，将来想要在哪里生活，这些没办法被标签化，不是相亲网站上的几个tag和信息表格就能匹配的，说出来和被记得都并不容易，运气好的话，它会在两个人的日常相处中变成习惯。但祁向远首先得让林隽学会开口说出来。
“我想要……”林隽抬头看了一眼点餐的服务员，“红豆双皮奶，排骨凤爪饭和黑椒蟹肉酥。”然后他把菜单递给了祁向远，像在给教授交一份刚刚完成的课堂作业，“我点好了。”
祁向远没有看，顺手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员，“再加一份虾饺皇和干炒牛河，谢谢。”
“你够吃吗？”林隽问。
“我中午刚吃过。”祁向远说。
“那你怎么还来？”
祁向远喝了口茶，笑道，“噢，我以为你是想要见我，看来是我想多了。”
“没有没有，我就想单纯地表达一下感谢。”林隽连忙说，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又找补道，“不是说不想见您，就……”
他每次慌张一次祁向远都要笑，这人的嘲讽也开得太明目张胆了。他抬起脸直视祁向远笑着看他的眼睛，才忽然反应过来，这人就是故意的。林隽再不济也是个成年人了，是社恐又不是文盲，话说到这个份上还不算调情，那不就是欺诈吗。
“确实。”林隽今天算是把自己这几年没放的胆子都放了出来，“那祁老师下周还有约吗？”
祁向远没想到他战术还换的挺快，直起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短时间内，应该没有别的约了。”
果然这一次就是约会吧！
“那成。”林隽放下手里的茶杯，好像一整天的不自在都消失了，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虾饺放在碗里，笑盈盈地说，“那开吃！”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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