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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绎讲的故事
霍许一窒,毫不留情地赏他一记板栗,“德性吧你!你是忘了我对付霸王男那一招吧?”
许绎满不在乎地朝身后的沙发上仰去,
“你那些小儿科的把戏你真以为我怕啊?”
霍许面有嘲色地看看他。许绎嘴一咧,又乐了,
“不相信?好,那我就给你讲一个成人点的。听到一半不许哭鼻子啊。”
霍许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朝他旁边的座位一屁股坐了下来,眼底神色的意思是:别光打雷不下雨啊,你倒是说出来吓吓我啊!
许绎不紧不慢地拍拍身旁的垫子,
“靠过来点儿,待会儿害怕了往我怀里钻方便点儿。”
霍许毫不客气地抬脚用力踹他一把,“离我远点儿!”
许绎闷哼一声,不知是真是假,但配合默契地抬起被踩的左脚,一边揉一边叫唤,
“你还真踹啊!”
“你以为我在讲笑话啊!活该!”
“这世上也就我不嫌弃你,你……”
看见霍许又要挥舞过来的拳头,慌忙咽下了下半句,举手投降,
“别再打了,再打我真成内伤了。行行行,咱说正经的,说点正经的。每年春节我都要回一趟老家你是知道的,当年迁过来的时候,房子、家具,能卖的都卖了,所以现在每次回去都是去的爷爷家。我爷爷家在沈阳乡下,离市中心大几十里路,是个叫幸福村的小地方。
出村子不远就是一片深山老林子。东北那片,一到冬天就会下很大的雪,零下三四十度,每年我到那儿的时候,血都已经积得老深了,尤其是村后的老林子,没被人走过的地方,雪能漫过膝盖。
每年年前几天,我都会和村里几个差不多大的兄弟到老林子打猎。靠近林子就有这点好处,每年大学刚一封山,揣了把土枪上去……别拿那眼神瞪我,我没说我揣着把。说实话,那玩意我真不太敢伺候,补偿摆弄的人,搞不好就会走火。我就跟着凑一热闹,图一乐和。
所谓的打猎,也不是真打,就围着整个林子乱窜,其实他们前一天已经下好了套、布上了饵,我们去通常都是检验战果而已。总会有饿昏了头不长眼的野兔、山鸡、獐子,一头撞到套子上,我们就只管提溜回去,不费吹灰之力,我们管这叫‘收货’!
回家管你是上锅蒸还是下油炸,哎哟,那滋味,真是说不出来的好,俩字:地道!
大前年腊月二十八,我和隔壁家二庆又上山去‘收货’,收完了东边一点子,就转西首。刚进去就觉着不太对头,一路上的几个补兽夹全都是空的,要说没捕着吧,夹子上明明还有零碎儿的毛和血迹。我们顺着补兽夹子一路朝里走,等到了最里头一个陷阱时,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那别这么看我呀,那陷阱可不是我们挖的,大冷天的,土都冻着了,我就算有这想法,铁锹也插不进土啊!那坑是本来就有的,不知道怎么来的,得有两米吧,我们只是在上面做了点伪装,就成了一现成的陷阱。前几天我们刚在里头逮着一獐子,活肥活大的!”
霍许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说正题。”
许绎神秘地笑,
“你别急啊。那声音是什么你绝对猜不到!我俩走到洞口一看,好家伙,那竟是一匹狼,体型很大、很结实,毛是银灰色,有些凌乱,但还是很威风凛凛的。它倚着洞口半躺着,前肢微曲,可能是掉下来的时候摔伤了,或者,断了。见我们朝它看,立刻呲起牙,呜呜地叫着,那架势就想要立刻跳起来把我们吞了。虽然从洞口,到我们之间隔着两米多,而且它还受伤了,可光听它那么叫,还是挺让人毛骨悚然的。
我问二庆怎么办,二庆端起了枪,说要不把它崩了吧,反正它也受了伤逃不出来,然后就上膛瞄准了。”
一直都安静听着的霍许到这儿不由急了,
“你们不会真把它杀了吧,狼可是国家保护动物,犯法的!”
许绎看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呵呵地笑了,
“放心吧,姑娘,这点常识我还是有滴!所以我没让二庆开枪,相反还把手里的山鸡、野兔扔了几只进去。就在我们转身要走的一霎那,吓得几乎魂都没了。十米,绝对不出十米,静悄悄地站着另一匹狼……个头比洞里那个小点,鼻头黑黑的,眼睛潮潮的,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狼,真的太美了!不过,那可是活生生一头没受伤的猛兽啊。
那时候我想完了,十米,只有十米,二庆也许枪都来不及端,我俩就被它撂倒了,然后……我都不敢往下想了。两个人就跟定住了似的动也不敢动,走也不敢走,只能这么消极地跟对面那个大家伙对峙,好歹能拖一分钟是一分钟。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匹狼却始终不动,就那么安静地站着。开始我想,狼天生有种警觉性的,在它判断出对手和自己之间的实力差距之前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但时间一长,连我都不相信了,不清楚它到底想干吗。就在这时,那匹狼忽然仰起脖子,‘呜’地长鸣了一声,与此同时,陷阱里的那头就像回应它似的,也跟着长长地叫了起来,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匹狼突然转身,飞快地跑了,只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密林里。
我和二庆面面相觑,一秒钟也不敢耽搁,跌跌撞撞地就跑下了山。到了家窝在了炕头上,才感觉里面的衣服已经全湿了。
第二天我和二庆再到山上去了一趟,那头狼已经不在里面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明白当初那匹狼为什么不攻击我们,难道,是因为我们没有伤害它的同伴?狼……难道真的也有这样类似于人的情感吗?”
……
许绎的故事到此为止,霍许脸上起初的讥诮已经完全隐没,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许绎,
“也许,它们是夫妻,狼行成双,你听说过吗?”
许绎叹口气,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说下去,
“不过从那之后,我再也不敢和他们上山了……”
半个月后,季文若在家有滋有味、有情有调地擀着面条的时候,霍许的电话来了。
“喂?”
“……”
“怎么啦?”
霍许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报社刚刚来电话了,我专业审核不过关,连面试都省啦,直接淘汰!”
季文若一时没反应过来,
“淘汰?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下算是触到丫痛处了,霍姑娘立刻义愤填膺起来,
“都是人事局那帮老死不死的,死抠着专业不放!老子哪一点差了,真是的,就这么断了我的大好前程,南渡教育界的明天,早晚断送在这帮老八股的手里!”
季文若“扑哧”乐了,
“注意形象,保持仪态。估计他们这会都跌到了。”
霍许一愣,旋即恍然大悟地哈哈大笑起来,
“跌死活该!”
(注:霍许曾跟季文若说过,初中时她曾有段时间超级讨厌那个专门跟她抢座位的同班男生。日积月累的养成了习惯,只要看到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咒他,跌倒,跌倒,跌倒!然后有一天他又在她座位前经过时,她又忍不住暗自骂了一声。谁知那男生立马在平坦的教室里莫名其妙地脚底一滑,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季文若肩头夹着手机,手里也不停歇,
“现在好点了吧?”
“没有……我生气,我生气,我快要气死了。”
“不至于吧。错过你是他们的损失,你生气也就算了,不然还想怎样啊?难不成想把报社拆啦?”
霍许一本正经地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地点头,
“我正有此意。”
季文若失笑,
“没那么严重吧?”
听见那头传来哀怨的一声叹息,
“不光为这个,更重要的是我的五十大洋啊!”
前半句还凄凄惨惨、悲悲戚戚的,后半句嗓门立刻上了个频率,
“我跑遍了南渡,才找到一本破参考书,你大爷的,南渡书店趁火打劫,一本破书,要了老子五十大洋!五十!就为那个破考试,我好歹准备了快半个月。更重要的是五十大洋!一句‘专业不合适’,轻而易举就把老子打发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气死我了!我要一把火烧了这腐败黑暗的人事局,还有报社!”
“明明是人事局的事嘛,报社没招惹你吧?”
“他们沆瀣一气,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一下子铲除干净,省得他们迫害下一代!你知道我今天路上遇见谁了吗?陆小然!她跟我说她也报了报社,而且审核通过了,现在就等着考试呢!你说这叫什么事,高中时她差我一大截子呢,大学也没考上,不就大专学了个中文吗?就证明她比我科班啦?人事局那帮欠脑子的家伙!最可恨的是她告诉我,报社跟她说要有文章见报,她说她没有,那帮人就教她出钱找里头的记者帮忙写了两篇,然后贴上了她的大名,也算通过了!看看!这都什么世道,黑成什么样了都,实在太过分了!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季文若失笑,尽量把听筒拿得离耳朵远一点,这个永远一会儿安静一会儿闹腾、满嘴跑火车的疯丫头发泄完了就好了。果然,几秒过后,
“你在干什么呀。”里面的声音已经恢复平静。
“和面擀面条。”
“自己擀?不嫌麻烦啊,菜场门口不有现成的吗?”
“食不厌精,自己做的精道些。何况我现在一没工作,二没钱,就剩两膀子力气,正好使出来。”
霍许词穷,
“那,那你继续吧。”
“对了,我腌了泡菜,这几天快好了,要是你不怕被毒死的话,我过几天带给你尝尝。”
听到吃的,霍许立刻两眼放光,
“好啊好啊,你做的东西就算是砒霜我也敢试,哈哈!”
“今天的事告诉你家许小绎了吗?”
“什么我家?干吗告诉他?好让他笑我啊!”
“不啊,正好可以让他请客啊,以此为借口,让他好好补偿补偿你啊,反正他从来都是你的冤大头嘛!”
“唉唉唉,越说越过了啊!不过,哎,你这么一说也对哦,我考虑考虑。”
“那你好好计划着,我就先挂了,瞧我这满手面粉的。
“行,你忙你的,我自己找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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