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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惊雷
宫宴后的几日,尚京城表面依旧繁华,内里却暗潮汹涌。
程老将军被变相软禁于府中,程家军暂由夏侯渊的心腹接管。往日门庭若市的程府,一夜之间变得门可罗雀,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沈凝清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手中虽拿着医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程鹤景那日宫廊下决绝的眼神和话语,反复在她脑中回响。
“离我远点。”
她明白他是为她好,可心头那股憋闷和担忧却挥之不去。她并非需要他保护的娇弱菟丝花。
“小姐,”桃喜轻手轻脚地进来,脸上带着担忧,“二公子回来了,脸色很不好看,一回来就和老爷进了书房,现在还没出来。”
沈凝清心中一凛,立刻起身往父亲书房去。
还未靠近,便听到里面传来二哥沈凝玄压抑着愤怒的声音:“……证据链做得天衣无缝!那所谓的‘血书’笔迹模仿得极像,副将和粮草官在押解回京途中竟相继‘意外身亡’!死无对证!这分明是赶尽杀绝!”
“慎言!”沈凝君的声音沉重而疲惫,“陛下正在气头上,此时再多言,无异于火上浇油。大理寺那边,你务必谨言慎行,莫要被人抓住把柄。”
“父亲!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程家……”
“沈家如今亦是如履薄冰!”沈凝君打断他,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厉色,“夏侯渊一党步步紧逼,昨日已有御史参为父与程家过往甚密,疑有结党之嫌!此刻一动不如一静!”
沈凝清停在门外,指尖冰凉。父亲的压力远比她想象的更大。
是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竟似重演那日神医叶尤来访的天气。
沈凝清心中莫名不安,辗转难眠。
突然,一阵急促混乱的马蹄声和隐约的兵器交击声穿透雨幕传来!方向似乎是……程府!
她心头狂跳,猛地从床上坐起,连外衣都来不及披,赤着脚便跑到窗边推开窗户。
冷雨瞬间打湿了她的寝衣。只见程府方向火光一闪,虽很快被暴雨压了下去,但那惊心动魄的厮杀声却愈发清晰!
有人趁夜对程家下手了!
她脸色煞白,转身就想冲出去,却被闻声赶来的桃喜死死抱住:“小姐!去不得!外面太危险了!”
就在这时,她院墙外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
紧接着,是压抑的、粗重的喘息声。
沈凝清与桃喜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
“谁…谁在外面?”桃喜颤声问道。
外面只有暴雨冲刷地面的声音和那痛苦的喘息。
沈凝清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她示意桃喜拿起门边的花铲防身,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猛地拉开了房门——
风雨瞬间灌入。
只见院墙根下的积水里,倒着一个浑身湿透、黑衣破损的身影。雨水混着暗红的血色从他身下蔓延开来。
那人听到动静,艰难地抬起头。
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他苍白如纸却无比熟悉的脸庞!
程鹤景!
他胸口剧烈起伏,嘴角带着血沫,看到是她,涣散的眼神凝聚起一丝焦灼,张了张嘴,却只发出气音:“…走…快走…”
话音未落,他已彻底失去意识,倒在冰冷的雨水中。
“程鹤景!”
沈凝清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她不顾一切地冲入雨中,扑到他身边。
触手一片粘腻湿冷,全是血和雨水。他黑衣上有多处破口,最深的一处在腰腹,仍在汩汩往外冒着鲜血。
桃喜吓得捂住嘴。
“桃喜!关门!落栓!快去把我药箱拿来!还有干净的白布和热水!快!”沈凝清的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异常冷静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昏迷的程鹤景拖进房门,避开伤口,让他平躺在厅中的地毯上。
灯光下,他脸色灰败,唇色泛紫,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沈凝清的手抖得厉害,但她强迫自己镇定。她剪开他湿透的衣物,露出狰狞的伤口。伤口边缘发黑,显然兵器上淬了毒!
她的心沉了下去。这不是普通的袭杀,这是要彻底绝了程家的后!
桃喜很快取来东西,看到伤势,吓得眼泪直流。
“别哭!帮我按住他!”沈凝清迅速取出银针,封住他心脉附近几处大穴,暂缓毒素蔓延和血流速度。然后她用烈酒清洗伤口,剜去腐肉,将师父留下的最好的金疮药不要钱似的洒上去,再用干净白布紧紧包扎。
整个过程,程鹤景只在剧痛时无意识地闷哼一声,额头上全是冷汗。
处理完伤口,沈凝清又立刻为他诊脉,脉象紊乱微弱,毒素已侵入肺腑。她拿出叶尤留下的那些瓶瓶罐罐,凭着所学,小心翼翼地选出两枚解毒丹,撬开他的牙关,用水送服下去。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虚脱,瘫坐在地,守着昏迷不醒的程鹤景。
窗外,暴雨未歇,追兵的呼喝声和搜查声似乎正在邻近的街道响起,越来越近。
沈府之外,无数火把的光亮在雨夜中闪烁,如同索命的幽瞳。
沈凝清攥紧了手,指尖掐入掌心。
她看了一眼地上生死未卜的程鹤景,又望向窗外映天的火光,眼神逐渐由惊恐变得坚定。
她不能把他交出去。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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