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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阿裳,该起床了——”妈妈温柔地在她耳边唤着。
凌若裳皱了皱鼻梁,将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脸颊蹭着软绵绵的枕头,嘟囔着撒娇:“不要啦!妈妈——”
妈妈的脸上挂着宠溺的微笑:“小懒虫,再不起床就要快迟到了。”
“不嘛——”
“妈妈煮了你最爱吃的红豆粥,快点儿起来吃。软软糯糯的粥真的好香好香啊!”妈妈微眯着眼,故意摆出陶醉的模样,引得她差点儿流出口水来。妈妈煮的红豆粥,有着世上最润滑甜美的滋味,是她久违的最爱。
久违的……
若裳蓦地睁开双眼,从甜蜜的美梦中惊醒过来。印入眼帘的似是熟悉的模糊脸庞,让她一时分不清究竟眼前的是梦境还是现实。
“醒了?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低沉的声调隐隐有着关怀的意味。在夜灯淡淡的光芒下,他脸上有疲惫的阴影,锁紧的眉头下是泛着红丝的双眸,俊挺的肩膀被灯光勾勒出暗色的巨大剪影,盖过了母亲模糊的影像。
“喔——”她掀动双唇,想要出声,却只是发出几不可辨的喑哑呜哝,连她也被自己的虚弱无力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对麻药的反应比一般人敏感,都已经睡了六个小时了!”刚进入病房的护士阿珠接口道:“段医生守了你——”
“测一下她的体温和血糖。”段正森打断还想讲下去的阿珠,沉声吩咐道,一边自然地拿起蘸了蒸馏水的棉花签轻轻涂着她因失水而显得干燥的唇瓣。
若裳感觉自己正倘徉在虚幻的迷雾中,脑子象是被强行塞进了一大团棉花,耳中嗡嗡作响,整个人虚软而困乏,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漫长而累死人的跋涉。
旁边模糊的人影似乎正在向她说着些什么。她蹙起眉,努力分辨,耳朵却迟钝地拒绝反应。
直到唇上凉凉的濡湿,才让她混沌的意识微微转明了一点儿。干燥的嘴唇被水慢慢润湿,好舒服啊!她心中喟叹着。乌黑的眼珠儿慢慢转动着,调整着焦距,视线依然模糊,但至少可以看清了眼前的男人,以及他带给她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她以前有见过他吗?
应该有吧!这样好看的男人,的确会让人过目不忘吧!
她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帘,试图再仔细一点看清眼前的人。
挺拔的眉,垂下的睫毛浓密、卷翘,连女人都会嫉妒。一缕微乱的黑发不听话地垂在光洁的额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的在额头上晃动。
他不会感觉痒吗?若裳有点儿替他难受。她缓缓地移动着手臂,吃力地举起手,直到仍有些麻木的手指触到了他温热的脸颊。
他似乎大吃了一惊,抬起漆深的眼,定定地望住她。却没有动。
她纤细、冰凉的手指固执地想将那缕顽皮的发丝拨回,但手臂仿佛失去控制般向下滑去。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坠下的碰撞和疼痛。
结果却没有。
她睁开眼,正对上他若有所思的双眸,发现他的手正握着她的手腕。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细瘦的手腕放回床上。谁料到她整个人却随之蹭过来,两只手抱住他的手掌,努力地移到自己的枕边。
调整好姿势,她将小脸贴在他温热的大手上,嫩頬在他的掌心磨蹭了两下,小嘴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小小叹息,满足地合上眼帘,又睡了过去。
他错愕得盯着被抱得牢牢的手臂,明知她还没有完全清醒,却不敢相信她娇憨的柔顺。明知此时两人的姿势过于暧昧,但是掌中苍白祥静的小脸却让他感觉抽回掌臂的念头有些残忍。
直到旁边的阿珠出声,他才如梦方醒般收回锁在她脸上的目光。
“段——”同样对眼前的一幕无法作出及时反应的阿珠,终于缓过神来,却依然无法相信前两天还对段医师避之唯恐不及的病人,居然会在手术后突然公然“骚扰”本院最最热门的黄金单身汉。
难道这次手术使用的麻药真的有问题?!
她刚要上前制止,却被段医师挥手制止。他坐回床边的椅子上,任进入梦乡的小女人继续将自己的手臂当作抱枕。
MY GOD!
难道一向对女人冷冰冰的段正森医师也忽然转了性?
他难道都没有发觉自己刚才看七床的目光有多么温柔?
阿珠张着一张可以吞下一整颗鸡蛋的嘴巴退出病房,关上房门后,掐了自己一下,痛得五官差点挪位。
看来不是做梦了!
她哀怨瞥了房门一眼,才慢吞吞地向值班室走去。
如果有什么事情是凌若裳所渴望的,那恐怕算是每天都可以肆无忌惮地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直到睡到自然醒。拥着柔软的棉被,暖融融、懒洋洋地躺着,那是一种多么让人欣喜的奢侈啊!
过去,就连这种想法都象是一种奢望。因为她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她不可能拥有充裕的睡眠时间。整日忙着拜访客户、关注盘货发货、订单合同,不是忙着出差或是倒时差,就是赶着应酬,往往忙得连三餐的时间都无法正常,更何况睡眠了。她一直有轻微的失眠症状,即使进入睡眠状态,也会不断有纷烦破碎的梦境,无法酣然入睡。
如今,她却不得不老老实实地躺在病床上,乖乖地等着腹部那个小小的伤口愈合。除了打针、吃药和换药之外,整日里就是吃吃睡睡,过着可以比拟猪的幸福生活。
一切似乎并没有象她想象的那样糟。
然而,生活不可能是完美的。
这不,现在正坐在她面前的这位冷血冷面的段医师,就是让她觉得 “不完美”的最大障碍。
他正在例行每天的例行工作————给她的伤口换药。专注而仔细,感觉他不是在换药,而是在创造一个艺术品般的投入。
突然间,他抬头望向她,脸上难得一见地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
若裳一时恍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难道“冰山”医师也有人性化的瞬间?!她的脑子不受控制地随即产生了一咪咪的怀疑。
而医生大人则迅速地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工作,根本没有注意到病人神色。他一边用冰冰凉的药棉擦过伤口,一边以轻松的口吻说道:“伤口恢复得挺不错。”
真的吗?!
若裳一直无法面对自己的小腹被剌开、从小就生长在体内的一部分被一刀切掉的事实。即使那样东西实际上没有什么用处,但怎么说也是和她血肉相连了二十几年。
不过,既然医师都说伤口恢复的很好,她终于鼓起勇气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
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她情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气。
红红的伤口横在白皙平坦的腹部,尽管缝合的针脚均匀细密,但在若裳的眼中不斥为一条狰狞的蜈蚣。
天啊!
虽然她并不是十分在意自己的外貌,但是眼前的伤口带来的冲击,却让她一时无法接受。
这就是他口中“恢复的挺好的伤口”。
也难怪,伤口又没有长在他的身上。
若裳感到一股无名之火在胸腔熊熊燃烧。而眼前的肇事者却毫不知觉,依然专心致志地给伤口涂着药。
她忿忿地盯着眼前那颗乌黑的脑袋。
难道这个人没有神经吗?对于这么可怖的伤口还象谈论天气一样不痛不痒的。他到底知不知道,即使神经再大条的女人也会注意自己的外表。
仿佛感应到周围不太寻常的气流,段正森抬起头,正对上一对熠熠生辉的眸子,其中闪烁的怒火如同闪耀的星辰,璀璨的让他不自觉地沉溺其中。
“丑死了!”她恨恨地说。
“什么?”他如梦初醒,才意识到她在说些什么。困惑地俯首再次仔细地查看白皙平坦的腹部上的伤口,然后诚实地答道:“你可能有些不习惯,但是伤口的确愈合的很好。”这么美丽的身体上,如果留下有什么残痕,作为执刀医师的他会有愧疚感的。
望进他诚挚清澈的眼神,她才发现这个男人不是迟钝就是根本没有神经!
“我——觉——得——它——丑——死——啦!”她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他有些愕然,这才发现事态的严重性。眼前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有些苍白的唇瓣紧抿着,眼中的怒火似乎想把他燃烧殆尽。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唇微微扯出了一丝几不可见的微笑,仿佛面对的是一个闹脾气的小女孩,耐心地解释:“相信我,伤口很快就会痊愈,不会留下痕迹的。”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她不依不饶,心底无法解释自己为何如此气恼。
他继续安静地望着她,沉默着,但眼底有一丝浅浅的温柔,稍瞬即逝,却软化了他脸上一向冷漠的线条。
她固执地瞪着他,一副不达目的不肯轻易罢休的倔强模样。
“因为我是医生。”他的眼光有种安抚人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去相信。
一时间,她几乎以为自己相信了他……
“段医师——”
小护士阿珠在换药室门外轻轻喊了一声,便推开房门,探进脑袋来,一看之后立即又缩了回去,未惊动屋内的两个人,轻轻将门掩上。
她惊魂未定地拍拍自己的胸口,连喘了几口气,好半天才稍稍回过神来。
刚才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太暧昧了!也太……太唯美了一点儿!饶是她体质过人,也差点儿看出了突发心脏病。
七床的病人衣衫半褪,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段医师则半蹲在她的面前,微仰着头望着她,眼神温柔得让人心醉。
冷冰冰的段医师竟然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小护士难以置信地再次掐了掐自己圆润的脸颊。好痛啊!这两天,她可没有少掐自己。
看来这一切是真的了!
她一边痛得吸着气,一边心思恍惚地回到护士站。
“阿珠,你怎么了?”发现她的异常的其他护士关切地问道。
“我……我……”鬼使神差般,她脱口而出:“我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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