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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
“老高！”严峫大呼一声。
刑侦口外勤组的高盼青用“我求求你了”的眼神回视他。
严峫问：“你们审了胡伟胜多久？”
“三班人马，连夜突审，到现在已经超过八个小时了。姓胡的又不傻，知道漏了口供就是死罪一条，咬定自己只是把制毒工具捡回来准备当废品卖的，那袋关键性证据的毒品又被抢走了……”
严峫一摆手，打断了手下，随即向魏局竖起一根食指。
“给我一个小时。”严峫说，“一个小时内拿不下姓胡的死罪口供，我跟您姓魏。”
魏局愣住了。
严峫大摇大摆地往外走，魏局怔了会儿，突然反应过来，怒道：“我老魏家缺你这么个便宜孙子吗？！”
想到这，秦川唏嘘地拍了拍严峫的肩膀道：“没关系魏峫，你起码已经知道胡伟胜的同伙是个女的了。”
严峫：“……”
魏峫你妹！
他作势要揍秦川，秦川立马往旁边一缩，手法娴熟地拿出一根烟递到严峫面前：“大哥你抽大哥你抽……”
严峫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接过烟喃喃道：“这还差不多。”
他索性也不找东西了，跟秦川肩并肩在大敞着的窗前吞云吐雾。
“诶老秦，”严峫突然出声，“如果你最好的朋友跟你的敌人有种不为人知的情感关系，你会怎么办？”
秦川随意答道：“跟朋友绝交。”
“那……”严峫顿了顿，才开口，“如果你最好的市局朋友跟毒贩有种不为人知的利益关系，你会怎么办？”
秦川：“？！”
闻言，秦川心里咯噔一下，瞳孔骤缩，脸色瞬间煞白，猛地扭头看向严峫。
——不可能，严峫怎么可能会知道？我没漏出过破绽啊？
——他发现了吗？他真的发现了吗？！现在怎么办？
秦川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手心和后背都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那一秒，严峫不知道秦川内心里的惊涛骇浪。他看着秦川像是受到巨大惊吓的样子，只以为他把自己的意思理解成了市局里有内鬼，赶忙解释：“我就是随便问问，咱局里没内鬼！”
轰——
秦川心中的巨石轰然落地。
刹那间，他反应过来严峫应该是在说江停，于是迅速调整好表情和状态，用拳头打了严峫一下，一语双关道：“你吓死我了！”
严峫看他和平常无异，一边调侃他一边自觉转移了话题：“对了，我听马翔说你把我审胡伟胜的那段不良录像删了？”
“嗯。”秦川点点头。短暂的惊疑过后，他又变成了往日稳稳当当的模样。
“呦，”严峫笑了起来，“怎么这么贴心了？”
“去你的！”秦川笑骂一句。
短暂的沉默过后，秦川复又抬起头，正色道：“因为你是我兄弟。”
说罢，他将烟摁灭，右手握成拳抬起。严峫无声地笑了起来，也把烟摁灭，右手握拳抬起。
——两人对了个拳。
那一刻，严峫没看到秦川的金边眼镜下，眼里闪过一丝伤感。
“好了，”严峫把落下的东西找出来，说：“我回去了。”
“哎，等等……”秦川叫住了他。
“咋了？”
“你之前那个……市局朋友和毒贩的问题，我再回答一遍。”
严峫：“嗯，快说。”
秦川语调变得微微有些发沉：“总有些事要学会接受。”
严峫看着他眼底晦涩难辨的情绪，略一思衬，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嗯。”
他没听出来，秦川还是一语双关。
看着严峫渐渐远去的背影，秦川按了按眉心，无声地叹了口气。
·
此时此刻，金杰正在与前台小姐姐一起跟苟延残喘的电脑较劲，忽然手机“叮”了一声，金杰满脸不爽地拿出手机——
反水小王子：严峫知道了江停的身份，也猜到了他跟你们有联系。
看到消息，金杰很自然地想起那天在胡伟胜家天台的遭遇，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唇角显出冰冷的弧度，再配上一张十分阴戾的脸，看得小姐姐脊背莫名发凉。
金杰骨节分明的手飞快地打字——
J：秦副队，干咱们这行的，心不能太软啊。
他这句话是在怀疑秦川故意没告诉他严峫也在天台的基础上，做出的警告。
金杰本来对秦川当时的话没有怀疑的，因为他觉得秦川那么做对严峫和江停都没任何好处。然而今天上午闻劭点醒了他：
“秦川不告诉我们严峫也上去了，对严峫是一种保护，对江停就是不利的了。
“他以为江停会把严峫甩开，和他错开时间点，先把蓝金藏起来，然后严峫会晚江停一步去天台搜查。这样我们刚好会在天台见到江停，把他带走或者把蓝金带走。
“如果我们要把蓝金带走，我们一定会与江停起争执，严峫一定会寻着声音赶来，到时候江停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而我们已经拿到了蓝金，肯定不欲和一个刑侦副支队这种地位的警察纠缠，从而理所应当地拿着蓝金就走人，懒得把严峫伤成什么样，并且因为江停把严峫甩开而产生的时间差，我们只会顺理成章地以为严峫一开始并没有来天台，只是听着我们和江停争执的动静跑过来的，也就不会怀疑到秦川谎报敌情这一块。
“如果我们直接把江停也带走，那么对秦川自己和对严峫都好，只是对江停不好。江停那么厉害的人物，发现秦川是建宁市局的内鬼是早晚的事，江停被带走，对秦川来说就省事多了。
“以江停现在的状态又手无寸铁的，我们带走他的过程会非常顺利，而我们会因为时间差，根本碰不到严峫。严峫如果不知道江停的身份，一定会去努力寻找他，保不准找着找着就把‘江停’这个身份找出来了，那江停的身份还是暴露了。
“如果严峫在那天之前已经知道了江停的身份，那他心里一定会保留‘江停可能是黑警’这个想法，因为严峫和江停不论是三年前，还是江停醒来后，交情都并不深。那么严峫就会合理怀疑江停是和他的同伙一起走了，或者被人绑架、挟持什么的。
“接下来他一定会顺水推舟地查到从江停手底下经过的陈年旧案，也不难发现其中一些有蹊跷的案件，比如胡伟胜强.奸案和杨媚的诉讼案件，也很有可能了解到恭州那群白痴给江停‘合理’扣上的罪行，一旦如此，严峫心中江停是黑警的形象就再难改变了，他一定会因为一点小风小浪而把江停的事告诉上级。
“除非他动用商业力量避开公安力量找江停——因为他是建宁市首富家的独生子，他们家开煤矿的——不过严峫动用商业力量绝对是不可能的，一方面因为他并不熟悉也不想参与商业界，另一方面，还是因为他和江停交情不深，也不知道内情，不会主动帮江停避开警方。
“秦川清楚，如果我们知道了严峫要来，有很大概率会打一架。严峫也是手无寸铁，秦川为了不让他跟我们碰上，没告诉我们他来了。
“秦川算的每一步都是绝对精确的，就像他当年给方正弘送药酒。仅仅因为没有通知我们严峫也在这种小事，就会引发后续这么多的大事。连锁反应正是他善于做的。”
可惜，秦川从第一步开始就错了，所以后面的剧情就全被打乱了。
——他从一开始就没料到江停不会甩开严峫、先严峫一步把蓝金拿走。
闻劭哇啦哇啦解释了这么一大堆，才有了金杰对秦川非常隐晦的警告。
——干他们这行的不能太心软，所以你不能真把你的同事当兄弟，也就不能总为严峫着想。
但其实金杰还有一个问题：“假设江停甩开了严峫，秦川告诉了我们严峫也来，那我们为什么很大概率要和严峫打一架？”
闻劭淡淡道：“你觉得我会放过跟江停离得那么近的男警察？尤其还不知道他是直是弯。”
金杰：“……”
他的脸几度变化，最终停在了一个酸不溜秋的表情上。同时他在心里呼了自己一巴掌，边打边骂自己：为什么你要问这么傻逼的问题，啊？！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于是今天晚上，金杰就顶着一张让人看了觉得自己屠了他全家的脸，走在路上活像人人都欠了他三百万。
很不巧的是，前台的电脑恰在这时罢工了。
于是金杰就十分不爽地跟前台小姐姐一起修电脑。
——没错，一个职业杀手修电脑。
很显然，小姐姐也沉浸在“方片J修电脑”这件事里，做什么都带着一副迷迷瞪瞪的脸。
金杰发完消息，看到小姐姐那样，终于忍不住没好气道：“我就不能有其他职业了？你怎么不说，我不光是杀人犯还是毒贩呢？”
闻劭和金杰对待女性，相对来说比对待男性要好一点点中的一点点，但也只是“相对来说”和“一点点中的一点点”。小姐姐要是换成男的，金杰早上脚了。
她见识过方片J的厉害，闻言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说我说！‘您不光是杀人犯还是毒贩’。”
金杰：“……………………”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泡啊？
集团里怎么会有智商这么低的人？
金杰无奈地用手抹了把脸，不再管她，继续跟电脑较劲。
主机“嗡嗡”的，还在工作，而且热得发烫，一片黑的显示器时不时“呲啦”来个满屏五彩斑斓，然后继续装死。
金杰的脸色越来越沉。
电脑已经在金杰的禁区边缘徘徊了。
忽然，显示器“滋滋”两声，满满一屏马赛克糊了金杰一脸。
呲——
这是金杰心中炸药线被点燃的声音。
这时，前台小姐姐听到了“咯吱”一声——是金杰活动了一下右手，骨节发出的声音。
于是闻劭从二楼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金杰满身戾气，右手紧握成拳，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电脑显示器，那表情仿佛在怒吼：“我艹你十八代祖宗！”
而前台小姐姐正冒死用双臂挡着电脑，嘴唇紧抿，眼神坚定，活像下一秒就要高昂地喊出“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闻劭：“……”
每天总有那么几个瞬间觉得自己养了一个集团的卧底。
他“咳”了一声，小姐姐立马缩回胳膊毕恭毕敬地站好。
金杰一看闻劭来了，态度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紧绷的身体立刻放松下来，表情也瞬间变得轻松了一些。
小姐姐亲眼目睹了这一场景，没忍住超小声嘀咕了一句：“比湘剧变脸还快……”
金杰：“……”
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完了，内特么是川剧！
还有，当着我的面说我，你礼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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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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