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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庚午
那男人的哭号在静寂的夜里分外的响亮,周围好几家都点着了罩子灯,披着衣服,过来劝慰这可怜的父亲。
说也奇怪,那筷子依然夹着,可到了男人的手里,竟然纹丝不动了,而那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也在渐渐远去。
“怨气似乎消释了呢。”小白脸喃喃道。
我赶紧上前,将那两只筷子分了开来,这上面的黑狗血,对鬼伤害可是很大的。
周围众人的劝解下,那男人终于稳住了点自己的情绪,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女儿的过往,眼泪簌簌地直往下流。
众人劝解了好一阵,最后纷纷长叹口气,慢慢地散去,又回自家的屋里去了。
“法师,对不住你们了。”那灰色中山装看了看窗外发白的天色,愧疚地说道。
“没有关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的女儿她的怨气,已经消散,得到了解脱,不用再纠缠于徘徊和怨恨之中,可以安心地去投胎了。”小白脸接口道。
灰色中山装红着眼睛连声道谢,看到了趴在桌上的羊角辫,指着问道:“这位小姑子是做什么来的?”
“是帮手!”我沉重道:“你女儿心中郁愤难平,不会轻易安息的,这位有一定的道行,被我们喊过来帮忙,想不到竟然大意了!”
“没什么大碍吧?”
“放心吧,没事的。”
灰色中山装点点头,女儿得到解脱,心中也轻松了不少,当下走到后屋告诉他老婆去了。
后屋又响起一阵呜咽,还有灰色中山装叹气的声音。
我喂羊角辫喝了半碗白开水,忽然她呛了下,咳嗽着醒了过来,那小女孩想必因为新死,不是什么高级的鬼类,只是依照本能在行事罢了,所以羊角辫没有受什么伤害。
“安仔,你暗算我?”羊角辫眼角隐隐冒出火星,最近应该武打片没有少看。
“女侠武功高强,就算十个安仔也不是你的对手.”我谄谀笑道,“是你自己没站稳,摔到后脑勺了”
小白脸诧异地看着我,这还是那个寡言少语的闷罐子吗?
“坏了,我还要赶快回去,我爹喊我吃早饭,要是看不到人就惨了。”羊角辫突然叫道。
我目送着能惹事的调皮小丫头,对我摆了摆手,就这样心急火燎地走了。
小白脸和我也没心思念经,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那面铜镜是表哥的?”我终究忍不住了。
“是的。”
“能够照到鬼?”
“是的,不管是厉鬼还是普通的鬼都能照到。”
“让我看看,”说着我就伸出手去拿铜镜。
小白脸一把按住我的手,死死地钉住我:“你可要做好准备!”
我很诧异他的反常,这人整天没个正经,这个时候又玩什么花样?
拿开他的手,把镜子拿到近前,我往镜子里看了过去,在镜子里,房间里都很正常,赫然发现有个披头散发的人影,就站在我的身后!
我当即从椅子上瘫了下去,“这是谁?这绿脸的女人是谁?!”
小白脸叹了口气,“服毒而死的鬼,一般都是绿着脸,你想想看,还能有谁?”
那女鬼缓缓地往镜子上凑了过来,我恐惧地闭上眼睛,转过头去。
是表哥的女同学,是她,她,她怎么会在我身后的!?
“怎么会,怎么会?”我语无伦次。
“你们当时去谈事情的时候,正好是她回魂的时候,”小白脸叹了口气,“那个时候怨气最重,除了心中挂念之人,生人和仇人,是一概报复的,你表哥和她熟识,自然不会被下手。”
“所以,那天起,我就被她附身了?”我哆嗦着嘴唇。
“是的,”小白脸叹了口气,“本来你是必死的,你表哥想尽办法才保住了你的命,却没有办法从你身上将她驱除,因为她已经借了你的舍。”
借舍和鬼上身,一个是慢性,一个是急性罢了,只要成功占据,几乎没有方法驱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还一直以为是表哥被鬼附了身,原来真正被附身的,是我自己!
“那天我刚过来,就发现你表哥手上抓了一把长头发,他说是你晚上长的,还叫我保守秘密,所以我才没有说实话。”小白脸无奈地说道。
我捡起地上的狗血筷子,站起身,然后恶狠狠往自己眉心中夹去。
“你想变白痴吗!”一把夺过筷子,小白脸骂道。
“我不想被鬼附体,不想!”我痛苦地说道。
“她不会害你的.”小白脸轻轻说道:“其实她生前是个很善良的人,并且她在你表哥的梦里,已经答应,不会加害于你了。”
我手里紧紧握住铜镜不放,却再也不敢往里面瞄上哪怕一眼。
天大亮的时候,灰色中山装烧好了早饭,端了两碗汤圆放到我们面前,看到我脸色如此之差,似乎甚是愧疚,知道羊角辫已经自己走回去了,感叹不已,果然是有道行的人,这小姑娘的胆子真不是一般地大。
平常奉为美味的汤圆,我却觉得味同嚼蜡,胡乱吃了几口,和小白脸拿上主人家包好的三封红包,就告辞回家了。
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根本没有任何地心思睡觉,手里紧紧攥住那面铜镜,犹豫了好久,才慢慢地放到面前,幸好没有看到绿脸鬼和我面对面,她似乎并不在我的身边,找了半天,才发现,她正站在窗口,好像正在观赏风景,见我瞄向这里,霍地转过身来,“当”地我手上的铜镜立刻掉在地上,我哆哆嗦嗦地捡起铜镜,偷眼瞧去,她又在那里看起风景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回床上,将铜镜子放在枕边,就这样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兴冲冲地走到隔壁,却愕然地发现羊角辫家的门上,一把大大的锁挂在那里,我楞楞地站住了,那夜难忘的情景,那明亮得双眸,都历历地浮在眼前,很久之后,我才知道,羊角辫他们本来就是要搬走的,那一夜羊角辫其实是特意去找我的,再很久之后,我才又一次和羊角辫相遇,只是已经物是人非了。
并不是天天都有生意的,这天晚上,小白脸,表哥和我,在家里打起了斗地主。
虽然我最近胆子大了很多,每天都会不时去瞧绿脸鬼两眼,她好像也习惯了,根本不做任何的反应。
后来更干脆地,表哥去乡里买了个大大的穿衣镜放到家里,我问他干什么,他说这样天天和鬼一起呆着,以后开了天眼就不用怕了。
不过很长的时间里,都只有绿脸鬼一个,在我家里晃来晃去,大概她是传说中的厉鬼,其他小鬼根本不敢近身吧。
“她的小儿子真是可怜,”我叹气道,“为什么她不回去看望,看望呢?”
“你还记得那条红蛇吗?就是咬我腿的那个。”表哥抬了抬眼皮。
“记得,怎么,那不是我们家的祖先吗?”
“那是她婆婆,”表哥淡淡道,“就是过来抓她的!”
是了,我那天晚上梦到的,根本就不是外婆!
“可是她为何要害死她公公婆婆呢?”我疑惑道,随手抓起一张牌,竟然是个小鬼!
“如果有人要往你尸体上钉七星丧门钉,想让你永世不得超生,我想你也会这么做的。”
“这一家的麻烦,牵扯到我们头上了。”小白脸叹了口气。
我听了,连忙起身。
“你干什么?”表哥诧异地看着我。
“我去点个牵魂香。”这是老头给的,据说能测鬼气。
“你个现世,”表哥笑道,“家里养了只厉鬼,还去点什么牵魂香?”
当天的夜里,本来很是平静的,忽然就起了很大的风,吹得一人抱的大树狂乱地晃着,地上的灰尘树叶,被吹得纷纷扬扬的。
表哥看了一眼门外,并不说话,继续打起牌来。
自从在东平庄三组做了法事之后,我们的名头就响了起来,十里八乡都知道,南村的茅山道士灵光得很,可以降伏恶鬼,更有传得离谱的,说我们一晚上,从头打到尾,灭了好多妖魔,以为我们是成龙么?还从头打到尾,一个没成气候的讨债鬼就把我们整得半死不活的。
这样一来,生意自然就好了很多,不过我们还是会严加甄别,不能接的说什么也不接,毕竟很少有会伤害自己家人的怨鬼,但是对生人就没那么客气了,虽然名声响了,可也不能连命都不要,毕竟能多吃几年红烧肉才是正理。
还有一件事就是茅山道士,其实我们是从电影上看来的,那些整天和鬼过不去的道士,我们可从来没遇到过,作为半路出家的我们,连茅山在哪个省都不知道,所以也不怕他们来找我们的麻烦,真的找过来,我们躲着就是了,毕竟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估计他们也不会和我们较真的。
倒是老头子,听说我们冒充茅山道士,嘴张得老大,半响冒出一句:“搞了半天,原来是帮别人做嫁衣了。”
问他为什么,他却摇头,再也不肯吐出半个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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