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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伟大航路【其五】
“娜美，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
“嗯……嗯，没什么的，我感觉好多了。”
她刚要起身，却被我轻轻按住肩膀，不得不顺势又躺了回去。
“你发烧了，需要休息。”
“我没事的，”她坚持说，“得赶紧回到甲板上去。”
“……我知道了，先把药吃了吧，有力气才能回去啊。”
她勉强点了头，就水吞下药片。
“你和路飞说了吗？没有吵架吧？”
“嗯，姑且是说了吧。当然没有吵架，尽管放心好了。”
她露出一个虚弱地微笑：“我……好累……”
“安心地睡吧，”我把冷毛巾放在她头上，“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她不想就这样睡去，努力睁开双眼。刚才的药有助眠成分，娜美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甫一出门，我就被同伴们团团围住，无外乎是问娜美的情况的。我摘下口罩：“应该不是传染病，大家可以去看娜美。但……”
顺手一把扯住想冲进去的两个人：“一会再去。关于娜美的病情，我有话和各位说。”
娜美发烧后，我让其他人赶紧将她送入房间，自己收拾好东西再戴上口罩去检查。毕竟不排除有传染的可能性，要是整条船的人都倒下可就麻烦了。万幸的是从经过的岛屿的自然条件及疾病发作时间和状态来看，不属于我所熟知的任一常见传染病。检查身体后看到了她腹部的创口，发烧应该就是那东西导致的。
病因的话讲出来也没什么用处，解释起来更麻烦，比起那些更重要的是。
“抗生素的量不够。”
“抗生素？”
面前除了微微小姐的所有人都露出来一副迷惑的神情。
“就是一类治疗细菌感染用的药啦。”微微小姐解释道。
出海的时候我准备了一点，海上餐厅巴拉蒂一战后在索隆先生身上消耗了不少。登陆罗格镇不久后就昏迷，也没有来得及补充。现在的抗生素的量大概率不太够。
“抱歉，有我考虑不周的因素在，”我低头说，“之后我会谢罪的，现在需要找到一个岛屿补充抗生素。娜美烧得太厉害了，没有的话会死掉的。”
“娜美/娜美小姐会死？！”
惨叫声突破天际。
“别喊那么大声，娜美在休息……”
说完我也没有力气站着，靠着墙壁坐在地上。
周围都是呼唤我名字的声音。忽远忽近。
“我没事，”我低声道。
可恶，心脏感觉不太对……
这条船正在争分夺秒地向阿拉巴斯坦前进，为了拯救众多的国民的性命，却因为我的疏忽不得不改变航向。不仅如此，还要让娜美备受煎熬。
她能不能活下来……
我究竟算是什么船医啊。
娜美仅一刻钟就苏醒了，想要再次担当起航海士的职责来：“我没什么事了，多亏了希洛给的药，已经好很多了。”
我硬着头皮将抗生素的事情又说了一次。
娜美摇摇头，拿出一张报道阿拉巴斯坦内乱的报纸。国内的情况远比微微小姐想象中严重。再耽误时间的话，可能就要有百万无辜的国民被卷入到这场阴谋战争中。
啊啊。
那之后还是以死谢罪吧。
大脑一片混沌的我不禁这么想。
看到了那张报纸的微微小姐说着要一刻也不停地回国，紧接着笑着说，那我们就先出发找个岛屿去找抗生素吧。
我对这位坚韧的王女心生敬意。
我：“对不起，微微小姐……”
“没什么好道歉的，希洛小姐，”微微小姐说，“正因为有你才知道娜美小姐是什么病，只有我们的话一定会手足无措的。”
“……嗯。”
“希洛，我有事情拜托你，”躺在床上的娜美说。我走过去，握住她伸出来的手。
“我生病的这段期间，船的事情就拜托了。”
“我？我……”
“没关系，之前不一直也是你在做航海士吗。”
看着因高热脸颊泛红的娜美，我没有办法再拒绝下去。大脑还是很乱，没有办法理解把这艘船托付给我的娜美在想些什么。不过有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得救了，不畅的呼吸开始恢复正常。我用空着的那只手也握住娜美的手指。
不要哭，希洛，这个时候不许哭。
“我明白了，我会加油的。”
娜美努力地笑了笑。再度睡去了。
*
我以调配药剂为名一个人待着。
心脏的状态果然不太对。不，我整个人可能都不太对。检查了一下剩余的药片的数量，上岛之后我也要补充点药草之类的才行。我倒出大约十粒，嚼碎了咽下去。
之前的判断没有错。我该离开这条船了。
本来打算如果路飞那关实在过不去，我就偷偷下船离开。路飞很执着，可他现在不是孤身一人。到时候应该会有人劝阻他，叫他出航吧。大概。娜美的事情我必须坚持到最后才行。
还是……
我拿出另外的药瓶，又吞了两粒，等待片刻，似乎有所好转，这才推门出去。
娜美不在的情况下，我尽可能一直待在甲板上，乌索普君说：“今天……没事吗？”
“诶？”
“如果身体不适的话还是休息一会吧。”
我冲他露出个安抚性的笑容：“没关系，一切要尽快才行啊。娜美和微微小姐都在等着呢。”
“想要对乌索普船长撒谎你还早了八百年呢，”他说，“听好了，撑不住一定要说，我们可是同伴啊。”
“……嗯……我知道了。”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娜美烧得更厉害了，于此同时，周围的温度也在下降，我套上棉衣，把毛巾浸入冷水中。
“让我来做吧。”
微微小姐坐在我身边，将毛巾拧干，再放在娜美的额头上。
“希洛小姐，这里有我呢，去睡一会吧。”
我摇摇头。
不做些什么会感到无所适从，我说：“嗯，那我出去看一下。”
抗生素用光了。好歹还是起了一些作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有药的岛屿呢。
船舱外果然更冷了，口中呼出的白气缓缓消散。
那天之后，我和路飞再也没有直接说过话，都是在有同伴的情况下如交代工作一样的对话。其他人肯定也注意到了异常，但现在顾及不到这种事了。
很冷的天。天上的星星却很明亮。我站了一会，听见瞭望塔上有人说：“还不去睡觉吗，希洛酱？这两天你一直不睡吧。”
“山治先生？今晚是您守夜啊，辛苦了。我没事的，之前一直睡很多，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吧。”
“不~没有的事，”他的声音冷得略微发抖，“希洛酱就连睡颜也非常可爱~”
我很不会应付山治先生，这时候是应该干笑两声呢还是故作娇羞说一声“讨厌呢”。比起后者，前者更尴尬，却容易更为我所接受。
“山治先生是为了ALL BLUE出海的啊。”
“啊？嗯。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
“不，忽然想到罢了。”
“山治先生觉得路飞能够成为海贼王吗？”
“啊啊……当然了。虽说是可恶橡胶。”
“嗯。那我先回去了。守夜的事情拜托您了。”
“稍微等一下，”山治先生说，“希洛酱，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说。”
“……没有了。”
“有的话一定要说出来。说出来的话虽然不一定能解决，但怎么说呢，会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不用害怕，我想大家都会听你说的，哪怕是那个混帐绿藻也……所以……”
“嗯。嗯。”
我回到船舱。微微小姐的头正在一点一点。她这两天也累坏了吧。所有人中，最着急的是她才对。
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很多人，我小心翼翼地迈过去，回到床边，对上一对明亮的眼睛。
“娜美？感觉好点了吗？”
“嗯，我好多了。”
“给，喝水。”
本来去想扶娜美，她却摇摇头，自己撑起身体喝了两口：“反过来了呢，以前都是我守在希洛身边，现在变成希洛在我身边了呢。”
“是啊……”
我有很多话要说，不只是对娜美，还有船上的其他人。再不说也许不会再有别的时间说，可现在完全不是说的时候。
就这样吧。
“希洛……？”
“嗯，没事……真的，没什么事的，对了，你不在的时候大家都有在努力呢。别担心，再睡一会吧。”
她似乎也有话要说，碍于疾病带来的疲惫和痛苦，她点点头，又躺了下去。
又一个天明，我在甲板上远眺。
终有一个岛出现在眼前了，我松了口气。
船舱里面路飞在努力地逗娜美笑。
“路飞，看见岛了，我在这里守着就好。”
他大喊着“岛——”冲了出去。
我坐在娜美身边的地上，全身动弹不得。听见有岛的那一刻一阵安心，身心放松，以至于而后无论如何都提不起气力了，明明还没有去看岛的具体情况，药也吃得七七八八……这次睡过去的话……不能睡……
这具身体从很久以前就不愿意听我的指令，随着年岁增长，更是颇为我行我素，因而我再怎么努力思考去挣脱深渊，黑暗还是不断的，不断的涌上来，连同久远的骂声一起将我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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