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尽头]狂爱

　　闵施云、学习、视频，韩施源在草稿纸上写下这三件事，思索了一会儿又含糊地画了个双箭头代表灵魂转换。

　　视频其实好解决，把收到的光盘销毁，然后去找那些参与校园暴力的人，一个个打过去，从源头上删除视频，做出了这种事情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灵魂这件事情是最不好弄的，之前韩施源一直很混乱，甚至还质疑过尹泰民是否存在，是不是他的幻觉，现在闵施云待在他身边，韩施源感觉在自我认知上清楚了几点——他是尹泰民但他现在是作为韩施源活着，而真正的韩施源成为尹泰民死去。

　　这种玄幻的事情，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韩施源发现自己一直在闵施云的名字上画圈，草稿纸已经被笔尖戳破。他丢开笔向后靠倒，现在住的这间屋子比尹泰民租的单人公寓还大，干净而整洁，各种书籍满满当当摆在书架，最底下还放了很多黑胶唱片。

　　如何才能彻底了解一个人？去观察他生活的环境，去了解周围人对他的态度，搜集整合有用的信息，一点点同拼图一般凑成一个人的形象。

　　韩施源走下楼梯，母亲徐美英刚好从外面回来，韩施源有些局促地把手放在身体两侧。

　　“我回来了，施源，刚刚看到面包店有刚出炉的面包就买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迎着女人温柔的目光，韩施源缓缓点了头，他更加擅长应对人的恶意，男人之间用拳头说话，拳拳到肉，打到服为止，却无法拒绝他人的好意，甚至很难说出什么推辞的话。

　　徐美英拿出盘子放上面包，熟练地切下几片，“来，蘸点果酱吃，很香的。”

　　韩施源觉得太甜了，他很少吃这么甜的食物，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徐美英双手托着下巴说道：“之前你很喜欢吃街角那家面包店的黑森林蛋糕，发现人家不做了，还失望了好久。”

　　韩施源不安地摸着扶手，“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徐美英摇摇头，“不记得也没有关系，不用道歉，只要你人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你班主任说在班里你也开始交朋友，不那么孤僻了，体育课也会和其他孩子一起打篮球，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施源。”她看着自己的孩子，之前几次病危通知书都是对一个母亲的凌迟，现在孩子终于醒来了，因为记忆的缺失，言行举止都和从前不太一样，成绩也一落千丈，但是起码孩子还能跑能跳，这就够了。

　　韩施源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很好，我……我做得很差劲，之前的记忆我可能永远也想不起来，对不起。”尹泰民没有举手自愿成为韩施源，他前二十年的人生甚至和韩施源从未有过交集，但是求生的欲望让他开始接受自己新的身份，而愧疚和羞耻又在拉扯着他。

　　徐美英看见少年垂下的双眼，伸手过去握住韩施源的手，觉得好像粗糙了一点，手指关节有几处细小的伤口，徐美英托起韩施源的手说：“你以前因为喜欢弹钢琴，总是很爱惜自己的手，现在好像钢琴也不碰了。”

　　“我不会弹钢琴。”韩施源讷讷地说。

　　“人总是会改变的，不要太过纠结失去的，顺其自然吧，施源，过去，你总是不愿意和妈妈多说一句话，现在我们能坐在这里面对面交流，妈妈已经很高兴了。”

　　过去的韩施源是怎样的一个人？沉默、内敛，甚至趋于自闭，仿佛生活在一座孤岛，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徐美英不知道长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她可能花了太多的精力照顾体弱的次子，忽略了另一个小孩子的感受，等到她发现的时候，母子二人已经离得很远了。

　　徐美英右手和韩施源的左手十指交扣，微笑道：“你想学弹钢琴吗？”

　　母子二人坐在客厅的立式钢琴前，上面还放着琴谱，题目是《D大调奏鸣曲》，上面的音符看得韩施源眼花缭乱。徐美英把琴谱收起来，引导韩施源将手放在正确的位置，她没有讲解指法，因为韩施源已经很自然将手掌关节微微拱起。

　　徐美英耐心地让韩施源观察她的手指运动，不一会儿韩施源就能顺利地跟着弹出一个片段，徐美英还带着韩施源玩了一会儿，让韩施源当她的左手伴奏。

　　韩施源被这样的游戏吸引了，曾经他连摸到钢琴的机会都没有。

　　“妈妈，你们在干什么？”韩智旭站在门口歪头询问。

　　徐美英笑着回应：“旭智回来了，过一会儿等爸爸回来我们就开饭。”

　　“好的妈妈。”

　　等到徐美英离开，韩智旭走过来，背对着徐美英，脸上写满了韩施源熟悉的恶意，他小声说道：“装失忆很有意思吗，韩施源？你以为你靠着这样拙劣的手段就能获得别人的同情和关注吗？承认吧，你就是一个卑劣的人，就应该待在阴暗的角落。”

　　这些话和韩施源以往接触的相比，就好像是一个小学鸡的宣战书，韩施源手轻轻指敲击在琴键上，“除了这张嘴在那里叭叭，你也不会什么了吧，韩智旭，看到我坐在妈妈身边，你是不是嫉妒的要死，这么大了还恋母，想找奶吃？”

　　“妈的，你这个神经病。”韩智旭明显被激怒了，握紧拳头身体紧绷。

　　韩施源才不吃他这套，他车祸醒来第一天，韩智旭就主动撕开了他们兄友弟恭的表象，趁着没人的时候凑到韩施源面前说，你要是真死掉就好了。

　　韩智旭才是这个家的蛀虫。

　　韩施源扬起下巴，笑起来神采飞扬，“来打我啊，蠢货。”这个弱鸡，韩施源能直接把他脊椎骨踩成高位截瘫，韩施源的眼中满是恶意。

　　但是此时徐美英从厨房走出来，打断了两人的交锋，韩智旭气得回到房间把门一摔。

　　该死的，韩施源就应该当他的自闭儿，待在没有人的死角，永远分不到旁人的一点注意力。

　　韩智旭用力地把手往枕头上锤。

　　韩施源冷冷地瞟了一眼韩智旭离开的背影，心道，之前的霸凌，最好和韩智旭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他发现韩智旭和这件事情有一点点联系，他不会手软。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