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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话·裙子的秘密】下
凌晨。酒吧里的所有节目都已经结束。
牧野流光草草地卸掉自己脸上的浓妆,简单地收拾一下就准备回去。
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做完一切,就像是逃跑一般想要快点回家。
他知道,他是在逃避。
但是,他也只能逃避。
他现在真的一点也不想见到珠洲晓,他怕他一看到他就会忍不住要问他事情的真相。
但其实他更怕的是,他早已知道自己的性别和身份。
所以他只能逃。即使珠洲晓和姐姐的事有关系,他也只能逃。
他实在不能接受他知道自己性别,只因为,他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他确定,他非常地确定。
这种心痛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清晰。
所以他宁愿狠心地放弃姐姐的事,没用地逃跑。
可是上天仿佛完全不想如牧野流光的愿,在他匆匆忙忙地跑到后门门口时,“碰”一声地撞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即使被撞也没有一丝反应,依然保持着他那温柔的笑容,低头轻声道:“有没有撞疼你?”
牧野流光愣了下,抬头看到的是一张熟悉得刻骨铭心的脸。
“恩…没事,学长。我们走吧。”
牧野流光低头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果然逃不掉呢。
那么,既然逃不掉的话,那大家一起面对吧?
珠洲晓微笑着摸了一下他的头顶,“你今晚很不一样啊。”
“哦?怎么不一样了?”
“恩…怎么说呢…”珠洲晓皱着眉摸摸嘴唇寻找着适合的话,“应该说,你和以前不太一样吧。”
“是吗…”牧野流光垂下眼,轻声问,“以前的我,是怎样的呢?”
“以前的你,从来都不化浓妆,更不用说像今晚那样唱这种重金属系的音乐了。”珠洲晓低头认真地看着他的脸,“但是,这样的你,却更加地吸引人呢。”
“…”牧野流光低下头,手指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角。
“既然学长知道我以前是怎样的话…”缓缓抬起头,牧野流光墨黑的双眼盯紧珠洲晓的脸。
“那为什么,在那天你要装作根本不认识我?”
时间在这一刹那静止流动,就像本来流淌得暇静的溪流,突然在一瞬间结冰一样。
空气也似乎变得浑浊起来,仿佛粘成了一块快奇怪的形状般,挡住了他们彼此的脸。
牧野流光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黑色的长筒靴,漆皮质量的靴面上倒映着自己咬紧下唇的脸。手指紧紧地拽住衣角,他皱眉,终于,还是问了。
其实也不算是早就知道这里面是有问题的。但也不算很晚才知道…只是,他一直都在选择逃避。
从一开始就很不负责任地逃避,因为,他有私心,想要一直地拥有这些快乐的假象。
但他始终还是逃避不了。姐姐那张被鲜血染红的脸触目惊心,拼命的将他从假象中抽出。
所以,他放弃了。
现实,才是最重要的。
珠洲晓似乎被他这突然而来的问题给问住了,一时间也没有回答。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论什么样的人在谎言被识破的一刹那都是愣神的,珠洲晓当然也不例外。
他定定地盯着牧野流光,眼眸里千思百转。
可是,流露出的却不是谎言被识破后的惊慌或恼羞成怒,而是像夹杂着无限痛苦的无奈的黯然。
“因为,我喜欢你。”
简单的六个字就像是隔了几亿万光年的时间的风,从遥远的天边徐徐吹来。
牧野流光却笑了。一边的嘴角比另一边的微微高翘,带着或许自嘲或许讽刺的弧度,笑声在这介乎于午夜和凌晨的时刻里显得特别刺耳。
“这,跟我刚才问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声音犀利而高亢,就像一个面对着一个企图唬弄过关的法官,眼神冰冷得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他害怕了。他开始后悔自己这样做。现实总是残酷的,他知道接下来的结果他会受不了。
所以,用冷漠来武装自己,已经是他最后唯一能不让自己受伤得更厉害的方法了。
“有关系。”珠洲晓的眼神冷静而坚定,“因为,你不记得我了。”
“是吗…所以,你才假装不认识我,想从中弄明白这里面的原因吗?”
“是。”珠洲晓很诚实地回答,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哈哈哈!那你现在查到什么了吗?”
“…”
珠洲晓突然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犹豫不决,就像是在考虑该说还不不该说。
牧野流光叹了一口气,他明白,珠洲晓他肯定是查到了什么,或者,他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他也许就像他一样,正在拼命的逃避着这个荒唐却又实质存在着的事实。
无奈地苦笑,果然逃避都是人类共同会使用的办法呢…
但却是并不管用的办法。
所以,他们才不得不面对,不是么?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并不是牧野弥生?”
“是。”
“那么,你已经知道了我是谁了?”
“是。”
“那,你还喜欢我?”
“…是。”
牧野就光猛地抬起头,美丽的双眸里填满了惊讶和不敢置信。
珠洲晓在回答他最后一个问题时,只有一到两秒的犹豫,可在这犹豫之后,他的眼神却是那样的坚定和肯定。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珠洲晓是不可能喜欢他的。
他是牧野流光而不是牧野弥生!
“我不是牧野弥生我不是牧野弥生!你知道么?!”
“我知道。”
“我是个男生!是跟你一样性别的人你知道么?!”
揭斯底里地不要命地朝珠洲晓大吼,牧野流光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正在一点一点地破裂瓦解。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牧野流光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灰色的模糊,珠洲晓的身影就在这片灰色里渐渐消融。
当真正的彼此坦诚相对时,他们还有可以逃避的未来么?
“…我知道。”
右手被一只大手轻轻一拉,牧野流光他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我知道”这三个字还在而边轻轻环绕,就像一个不真切的梦一样,久久地回荡在他凌乱的脑海里。
牧野流光不可置信地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珠洲晓认真又心疼的脸在他的瞳孔里无限放大。
他说,他知道。
可是,他依然将他抱在了怀中。
这一切,都真实得那么令他不敢相信。就像一个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中的童话一样,如梦似幻。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还是无法阻止地喜欢着你…流光。”
牧野流光的身型一顿。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叫他真正的名字。
在自己的耳边轻轻地、温柔地叫着。
牧野流光死死地睁大着自己的眼睛,希望能在近在眼前的珠洲晓的眼里看出点能够证明这一切只是幻觉的东西,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可是,他失望了。
因为珠洲晓墨黑的眸子里,折射出的除了认真还是认真。
这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做梦。
这是真实的、在这个现实中发生的事情。
牧野流光只觉得自己的指尖都是麻麻的,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脚底“轰”地一声往头顶窜上去,引得他一阵头皮发麻的晕眩。
他无法确定这种感觉到底是喜悦、是高兴、是无措、还是痛苦,但是在这一刻他可以肯定,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一样,怎样也发不出声音。
他也只能半张着嘴看着面前一脸期待的珠洲晓。
他在期待什么?他希望他会说什么?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现在只觉得整个脑袋像是被人硬生生地塞进了一卡车的东西,乱哄哄地令他觉得异常难受。
他需要一个安静的能让他整理一下思绪的地方。
对,就是这样。
“流光?”
耳边传来珠洲晓担心的声音,牧野流光稍微回过神,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推开了珠洲晓。
似乎是刚才自己下意识地、反射性地猛地将他推开。
牧野流光愣愣地看着珠洲晓僵在半空中的手和那不自然的脸,微叹口气,也许…这样,也好。
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现实是一把无情的剑,有些不应该出现的情感,肯定会在这把无情的剑之下伤得伤痕累累。
牧野流光抬头看向一脸夹杂着期待和担忧的脸,突然间他觉得有点高兴,因为珠洲晓刚才的那番话,说出来真的比别人还更需要勇气。
并且,还要承担一个跟任何人都不一样的后果。
他愿意为他说出这种会被人说成是变态的话,他真的觉得很高兴。
所以,他更应该认真地想一下改怎样面对。
后退…一步。两步。
然后头也不回地拼命跑…
当然,这并不是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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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夏末了。
牧野流光伸起手,将窗台上白色的窗帘稍微拉了一下,顿时刺眼的阳光便迫不及待地穿透透明的窗玻璃涌了进来,静静的照射在白色病床上那张苍白得令人心疼的脸。
“姐姐,我要和你说件事哦。”
习惯性地坐在床沿边,牧野流光抓起姐姐的手,放在手心里静静的磨擦着感受着姐姐身体里仅存的温度。
桌边的那台心率机“滴滴”作响,这是唯一能证明床上的人依然活着的证据。
“我喜欢上珠洲晓了,他也似乎一样。可是,姐姐你其实也是喜欢他的吧?”
牧野流光干脆将姐姐冰冷的手背贴上自己的脸,闭上双眼像梦呓般喃喃自语。
“我是知道的哦。像他那样的人,喜欢也很正常…你那晚其实是去见他的吧?就穿着你最喜欢的粉红色裙子。他都告诉了我哦。”
阳光依然从窗外缓缓地流进来,静静的抚摸着牧野流光穿着粉红色连衣裙的背,粉嫩的颜色在苍白单调的病房里显得是那样的不搭调。
而旁边那个艳粉色的包包里,却好像有一抹于这些颜色更不搭调的黑色突兀地窜出,虽然不张扬,但还是令人不得不注意它。
那是一种看起来很粗糙的黑色,类似于那些常见的稻草被生硬地从内部开始染成的黑色一样,给人的感觉是那么地奇怪。它的顶端此刻正趴在粉色包包的边缘上,像个顽皮的小孩一样,偷偷地观看着这世间的一切。
牧野流光浅浅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包包抱在怀里,苍白得有点泛青的指尖在包包里似乎抚摸着什么。
“姐姐啊,医生说,你醒来的机率少得他们都不敢说啊。”
伸手抚上那张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牧野流光的声音温柔得冰冷。
“那你说,我该不该帮姐姐你报仇呢”
勾起嘴角无声地笑,牧野流光的耳边似乎又浮现出那个诡异又美丽的红瞳少女那清冷的声音。
“害人终害己。契约一旦成立,你的灵魂也会堕入地狱,当然,这是你死后的事情了。”
没错…害人终害己。那个人伤害了姐姐,就要得到报应不是么?
所以,即使自己也下地狱,那也是没关系的吧?
抓着稻草人的指尖突然收紧。
是了呢…是时候结束了。真的…不想再看到那张虚假又恶心的脸呢。
真的一点也不想了。
所以…
嘲弄地勾起嘴角,牧野流光将包包里的那个黑色地稻草人抽出。
他很认真地盯着那根血红色的绳子,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但片刻之后,他还是微笑着,轻轻地将那条红色的绳子扯掉。
“你的怨恨,我听到了。”
浑浊又苍凉的声音徐徐响起,带走一了株散发着淡淡白光的曼珠沙华…
黄昏。
漫天的血红覆盖了整个世界。
阎魔爱站在木屋前静静的看者面前这一大片如火色般的彼岸花,久久地无语。
好象在不知不觉间,花变多了。
从屋前一直蔓延至三途河外。
弯下腰轻轻地扯掉一根花茎,阎魔爱将它拿在指间端详。
嫩红色的花瓣上还有几滴晶莹的水珠,将她的脸清晰地倒映在上面。
那张脸木然得象一只木偶,却也精致得如一樽娃娃。
“爱!”
手中的花忽然被夺走,接而出现的是一张异常可爱的脸。
“爱。。。。有没有发现什么呢?”
“嗯。”
很难得地,阎魔爱并没有不理菊理,而是直接了当地回答。
“嘿嘿嘿嘿,那爱打算怎么做呢?”
“不知道。”
菊理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似乎是非常不满她的回答。
“爱真是个大笨蛋!”
阎魔爱没有再理她,只是转头看向天边的残阳,血色的双眸流光百转,象是真的在烦恼着什么。
轮入道他们还没有回来,都在接受着委托和调查着什么事情。
近来的委托真是越来越多了。。。。而那个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阎魔爱垂下眼,她知道,那一天,就快到了。
“爱,有委托了哦。”
“嗯。好的。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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