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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危受命赴乌间(中)
穆长歌道:“这白茴香我曾听说过,方才见她周身气韵,道行却也并非十分出彩,那为何如此令闻者变色?”
宋温澜低声道:“她是药宗白枫之女。”
药宗乃不同于梵音芙蕖等各家修炼心术剑法,而是精于炼药制毒以闻名江湖,传闻但凡药宗白枫出手,哪怕是阎王也惧上三分。而这白枫早年丧妻,膝下只有白茴香这独女,此人幼时便天赋异禀,制药炼蛊更甚于其父,白枫自是疼爱到心尖上。数年前父女二人分裂,白茴香一气之下离了药宗,后竟与凌铮厮混在了一起,替他卖命。
传闻她行事作风狠辣,曾与芙蕖不知因何过节,当晚夜深便潜入宫中屠了数位长老性命,二者算得上是有血海深仇。
穆长歌恍然大悟道:“药宗心头宝,凌铮心上好,怪不得旁人都想抓她。”语罢不再论其他,示意继续看下去。
果然闻此言,女子脸上有几分讶意,“我倒是没料到从别人嘴里传出来,自己成了凌铮那小子的狗。”
那青延弟子见这女人竟还有心思与自己辩驳上几句,虽依旧担心自身性命,但如今众人合力为困住她而设下的结界却将自己和这歹妇束在了一起,现只剩自己与那倒霉的废物乞丐,与其抗衡无异于杯水车薪。只盼能多耗上些时辰,寄期望于趁她不备逃出去求援。
于是他刻意提高了音量,故作声势恶狠狠道:“我呸!凌铮杀人如麻,恶贯满盈,所经之地哀鸿遍布谁人不知?众位仙家必倾其力伐之,再嚣张不过数载!而你们如此忠心的为他卖命,也不过是他一把杀人嗜血的刀。替这种丧尽天良的畜生做事,你以为又能有什么好下场?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罢了!”
“啧,”白茴香轻声笑了,“不知青延宗有没有教导过你…”
那人正等着听她下文,谁知话音未落,白茴香却突然拔剑朝他刺去。
那弟子始料不及,慌忙避开,却依旧被划伤了右臂,霎时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与我们这种走狗,少废话。”
“你!你,你这个卑鄙小人!”他双目瞪圆,似乎难以置信有人说着说着毫无征兆就动了手。
“看来是没教过了。”说罢又是一剑,剑势颇为刁钻,逼的那人节节败退。
他本就不是白茴香的对手,再加上右臂伤势,连提剑勉强周旋都难以维持。眼看她的剑离自己的脑袋只剩几步之遥,咬咬牙,硬是勉强侧身向前一跃,避开了要害,让右臂再替他受了一剑。
白茴香道:“原来你没蠢到这个地步,还知道弃车保帅。”
言毕,却再无调侃之意,手中的剑刹时染上一层寒芒,剑意三分起,已动杀机。
见此在劫难逃,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当剑再次迎面砍来时却未闪躲,白茴香微怔,谁料下一秒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早已昏死过去的乞丐一掌抵了出去,白茴香心中一惊,尚来不及思索,手头硬生生将剑锋偏了几寸,砍向一旁的结界,刹时流光屏障化为一地齑粉。
“你!”白茴香怒道,正欲开口,却感觉双眼一阵刺痛,眼前一黑。
“...你对我下毒?”
“想不到吧,你白茴香也有今天。”那人抱着还在渗血的右臂勉强站起身,嘴角扬着阴晦的笑意,“你以为我为何要与你浪费口舌,啧...不过是静待时机罢了。”
方才与白茴香对峙,他早已察觉仅凭灵力难以取胜,只得另辟他法。
他腰间配有师叔所炼的碧障散,此毒无色无味,虽毒性不强但可使人暂时失明,进可攻退可守,算是个能保命的法子。
白茴香师承其白枫,论毒他自然不敢班门弄斧。与其贸然洒出,白茴香定能轻易避开;但倘若能趁其不备近身,找准时机用碧障散袭之,遑论她再天资聪颖,没几日时辰也炼不出这解药。
方才他故意不躲为的就是吸引她注意,随后将那乞丐当诱饵一掌送去,趁此时机,另一侧手头则悄悄将碧障散抛出。白茴香无论杀或不杀这乞丐,都会来不及,毒自然避无可避。
白茴香心中暗骂自己轻敌,竟被区区外人摆了一道,丢了药宗的颜面。
她咬牙道:“你以为即便这样,我就奈何不了你了?”
那人哼笑一声,道:“我早已发出信号,过不了多久,青延宗自会来人收拾你。”
“在那之前我先要了你的命!”白茴香怒从心起,凭着听音辨位的本事,抬手便是一剑,直直朝前劈去。那弟子慌了神,忙拿剑抵挡,但依旧不敌,慌乱中竟一个不慎,右臂被生生砍下,须臾间鲜血喷涌而出,血肉模糊中隐隐透露出白骨。
大概是痛极,血沁透了衣裳。他捂着断臂,连面容都扭曲了,歇斯底里的惨叫着,仿佛成了丧失心智的怪物。
“啊啊啊啊!!!白茴香!你这个贱人!贱人!”他口中骂着,似乎是不相信这一切,“你竟敢断我一臂!我程流之誓要把你碎尸万段!让你不得好死!!”
白茴香握着剑轻哼一声,并不答话。
宋温澜道:“她在想退路。”
穆长歌道:“ 方才她确是逞口舌之快。虽解决一人容易,但如今自己目不能视,倘若后青延宗一到,将是腹背受敌。所以现最好的方法就是速战速决,杀了这隐患,在追兵来前伺机脱逃。”
宋温澜尚不及接话,就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角落中蹿了出来,朝着白茴香的方向飞快跑去,惹得在场数人皆是一惊。
此处竟潜有旁人?
这么久竟无一人察觉!
白茴香闻声颦眉,不禁将手中的剑握紧几分,低声呵道:“何人!”
“姐姐快随我走,他们若赶上来怕是避不开了!”
说话的正是江瑶,她怯生生站在白茴香身旁,仿佛想伸手帮扶一下,却又不敢太过靠近,只是小声道,“这儿我识路,我不是坏人。”
白茴香正犹豫,却见程流之面色狰狞的捂着断臂处,歇斯底里道:“想跑?做梦!”随后远处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伴着嘈杂的叫嚷。
“快!快!”
“消息说就在这片,大家伙好好地搜!绝不能放过她!”
再来不及思索,江瑶终是大着胆,一把拽住了白茴香的袖口,拉着她一路踉跄的朝不知名小道逃去。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不见,宋温澜才悠悠开口道:“她的坠子不简单。”
事发突然,穆长歌适才并未过多注意这姑娘的穿着,现细细回想起来,她一身素衣打扮,颈间倒是却配着一串细坠,其中那颗嵌着的石料一眼望去品相便是上好的。
此物名唤“峭髓”。此类灵石在各个世家倒也常见,区分以各个种类,此物加以冶炼便可达各种奇效,所佩者可清心静气或提升灵力,更甚者可隐秘自身气息,算得上是个法器,故受修道之人喜爱,各列大家子弟多有佩戴。
可区区贫苦人家的姑娘怎会有此等物什,宋温澜此意便是暗指这江瑶不简单。
穆长歌道:“温澜兄所言是,我们得提防这小姑娘二三。现且不谈这江瑶如何,我本以为此次惨案是凌铮一手为之,但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倒与这白茴香脱不了干系。”
宋温澜点点头,正欲说些什么,二人眼前的景象却忽明忽暗起来,穆长歌登时又躲回了宋温澜身后:“温澜兄,这是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眼前彻底黑了。
穆长歌道:“难道是温澜兄灵力不支..”
宋温澜看了他一眼,蹙眉淡淡开口道:“不是。”
“那是?”
“...不出意外,”宋温澜低头沉吟片刻,抬起头道,“她饿晕了。”
从江瑶的灵识中退出来后,穆长歌与宋温澜便加快了进程赶往乌间,怎奈带着个昏迷的人儿,徒有心却无力,硬是赶了四五个时辰才遇到一队贩香料的车马,此时扛着江瑶的穆长歌已经累的五体投地,就差热泪两行了。
穆长歌朝着车队咧着嗓子喊:“好兄弟!好兄弟!相逢即是缘,载我们一程好不好?”
领头的汉子狐疑道:“谁与你是兄弟,你们是干什么的?扛着个丫头做甚。”
穆长歌看出他的疑虑,道:“兄弟误会了,我们俩是正经人家,这丫头乃是自家小妹,自小体弱多病,此次去城中求药,这山高路远的,姑娘家着实是吃不消,故才请兄弟捎上一程。”
宋温澜则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穆长歌满嘴胡诌。
汉子道:“听你这口音,像是裕岭那块的?”
穆长歌故作惊喜道:“可不嘛,我方才便觉得兄弟说话耳熟,难不成是老乡?”
闻此汉子大喜,忙招呼道:“快上车!俺们这途中做生意的难免多留几个心眼,好兄弟见怪了!”
等穆长歌手忙脚乱的爬上车安置好晕过去的江瑶,这才一屁股坐到了正喋喋不休的汉子旁,将一侧的宋温澜不动声色隔了开来。
汉子见到穆长歌,忙笑着解释道:“方才葛某本想与这兄弟闲聊一番,谁知这小兄弟好像兴致不高。”
穆长歌顿了顿,眉宇间皆是难言,道:“我家这小子打小命苦,发了场高热后就烧成了个哑巴了,葛大哥多有冒犯。”
汉子闻此眼中顿时满是惋惜,道:“唉...你们这家人倒也真是命运多舛。”
穆长歌偷偷往身旁瞟了瞟,果不其然,宋温澜正冷冷的盯着他。
穆长歌心中暗暗叫苦:温澜君,你方才嫌聒噪,这下我不是助你一劳永逸吗,瞪我做甚。
汉子又道:“适才瞧兄弟这身打扮,还背着个姑娘家,我还以为是青延宗那群混账玩意儿又出来干些腌脏事了。这才多有防备,让兄弟见怪了。”
穆长歌故作不解:“这青延宗当真如此猖狂?”
汉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在这一片,倘若青延宗敢称第二,便无人胆敢自居其首。平日里这烧杀抢掠伤天害理的事是没少做。”
穆长歌又问:“我曾听闻上任宗主虽不是个名扬四海助人为善的人,但也不至于如此不分黑白。现如今怎会放任荒唐至此?”
汉子悄声道:“外头都在传,这上任宗主程绪风是被逼让的位。现如今真正当家的程修衍不知使了什么伎俩夺了宗主之权,将他软禁了起来。”
又小声补充:“后来但凡听到此类流言,青延宗都是要把人狠狠折磨一番以儆效尤的。”
穆长歌心中唏嘘,面上依旧点点头应道:“多谢葛大哥提点。”
聊罢,汉子从兜中掏出几个黑不溜秋的饼来递了过来,热情招呼道:“这路途劳累的,兄弟们快吃个饼填个肚子。”
穆长歌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随后笑着接过,将其中一只烧饼伸手递给了一旁的宋温澜。
宋温澜看了一眼,手头却迟迟没有动作。
那脸上只差赤裸裸写着俩字:不要。
穆长歌心中了然,想来定然是这跟煤炭一样的玩意儿下不去口,但却又想逗逗他,于是从容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这小子倒是害羞上了,还不快谢过葛大哥。”说罢又将饼往宋温澜怀中塞了塞。
汉子见此又从兜中掏出一个饼来塞到宋温澜怀中,说道:“小兄弟这有甚,若是喜欢,我这还多的是。”
穆长歌差点笑出了声。
宋温澜此时的脸虽还是面无神色,但穆长歌却听见一声密语在耳边响起,又低又沉:“你若再是如此...”
穆长歌觉得做人还是及时收手为好,忙挥手道:“够了够了,他不吃我吃,我甚是喜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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