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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逃
厉瑾南困惑的眨眨眼。
元怀一叹道:“并非强行开启,而是有东西与圣境产生了共鸣,才会引的圣境有这般强烈的反应。”
“产生共鸣?”厉瑾南惊疑的睁大了双眼。
何止是他,其实就连元怀一对此,也百思不得其解。
弥山是天神的身躯所化,圣境则是天神的意念所成,若想与圣境产生共鸣,需是天神或神之一物。前者不可能,因为神界的几位天神如果擅离职守,必会给人界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比如在千万年前,天神‘弥’因为阻止仙魔大战而擅离职守,却导致天地秩序错乱,将人界推向了毁灭性的边缘。最后,他只能化为弥山山脉,永生永世镇守在下界。
所以,绝对不可能有天神私自下界。
排除了这一点,唯一可能的就只有神之一物,那这一物会是什么呢?厉瑾南突然想到了在后山时,南玥胸前亮起的红光,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打消了。
南玥一介凡人,身上怎么会有神之一物呢,就算有,那为何前几天没事,偏偏今日产生了共鸣?
出了云泽殿后,厉瑾南一路走一路想,想着想着脑中就蹦出了三个字——血灵子!
血灵子是天神的精元之血,虽然那些传说虚无缥缈,但是空穴不来风,倘若血灵子真的存在,也没有附着在清玉镜上,又恰好出现在弥山仙境,那么能与圣境产生共鸣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他情愿自己的猜测是错识破的,因为倘若真的是血灵子问世,必将会在六界中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厉瑾南走下长廊,看着舒朗的夜空长长的叹了口气。
相柳出逃,‘红梅吟笑图’重现,弥山弟子遇害,圣境动荡,也不知这一桩桩一件件是否有内在的关联,事情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仙界不安,人间便不宁。偏偏在这个时候天帝又去渡劫,难怪今日仙尊的脸上也会出现一丝忧愁。
然而眼下还有另一件让厉瑾南更为担心,方才从仙尊那里得知,明日向以初要从玉浮山前往妖界。
对于红梅吟笑图的重现,仙尊也心存疑虑,但碍于仙妖两界的微妙关系,又怕打草惊蛇,只能派人暗中潜入妖界调查。
所去之人必须心细沉稳、谨慎机敏、修为深厚,容昊聪明有余沉稳不足,显然不合适,大师兄白弈又不在门中,如此重担也只能落在向以初的头上。
其实,论起心细沉稳、谨慎机敏,厉瑾南也不输给向以初,只可惜他经验不足加上修为薄弱,元怀一根本不会让他参与。就连他想去玉浮山支援,都被元怀一果断的了。
厉瑾南知道师父是在保护自己,谁让上天给了他一副异于常人的躯体,却剥夺了他修仙问鼎的权利。
他知天道不可违,也从未想过逆天而行,只是每每想及此,难免心中惆怅。就连他的身影也在月光下透着点孤寂和凄凉。
然而,这份孤寂和凄凉很快就被小院里的情景给惊得烟消云散了。
“停手停手停手!快停手!!”厉瑾南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樱花树下,将特意去膳房端来的饭菜放在石桌上,一把夺过南玥手里的花,悲怆的说,“它哪儿得罪你了?要遭受这灭顶之灾?”
这株彼岸花的十分奇特,一朵花却有红、白两种颜色的花瓣,六界之中仅此一株。现在,这个奇特的生辰礼已经被南玥摧残的只剩下一红一白两片花瓣……
厉瑾南看看手里的残花,又看看桌上的花瓣,简直是欲哭无泪。
对此,南玥没有半点歉疚之意,他低低的笑了一声,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挥,那些嫣红、雪白的花瓣便如羽毛一般,柔柔的飘到了厉瑾南的身上。
“嗯,真好看。”
厉瑾南怅然道:“我相信,你要是没祸害它,它会更好看的。”
说罢,他捧着彼岸花的残根回了房,心痛之余还不忘叮嘱那个辣手摧花之人赶紧吃饭。
厉瑾南的房内一片狼藉,书架倾斜,书籍散落,就连那张水墨屏风也躺倒再地,而他脚下正是原本栽种着彼岸花的花盆碎片。
此情此景早在预料之中,厉瑾南倒也不急着收拾残局,而是找了一个新花盆,坐在廊下的台阶上,重新种植那株伤痕累累的彼岸花。
“看不出来,你对一株花还这么上心呢。”南玥信步走来,掀起衣摆,与厉瑾南并肩坐在了台阶上。
厉瑾南看了看他,说道:“花也是有生命的。再说了,这株彼岸花可是我大师兄送给我的。”
“你大师兄?”
厉瑾南边低头种花边说:“嗯。他叫白奕,跟二师兄一样也是玄仙境界。不过大师兄常年在外游历,算起来,我也有五年多没见他了。”
听着厉瑾南说话,南玥若有所思的伸出右手,露出了腕上那支寒气森森的银镯子。
突然,他的手腕被一只温暖的手掌牢牢的抓住了。
南玥的手指微顿,蓦然侧首,面无表情的看着厉瑾南。
厉瑾南与他四目相对,并将他的魔爪从彼岸花上移开,可怜兮兮的说:“玥公子,请发发善心吧,给出他留两片花瓣吧。”
“善心?”南玥猛的抽回手,冰冷的目光直视前方,“善心只会害死自己!”
话毕,他摩挲着腕上的镯子,身上突然散出的肃杀之气,似要剥夺所有靠近他的、有生命有活力的东西。
这个人真的好冷好难靠近。但是他的冷漠,防备,蔑视一切的傲然,从某种程度来说,这又何偿不是对自己的保护呢。
厉瑾南静静的看着南玥,心里竟莫名的有点酸涩之感。
“看够了没有?”
听到这声不咸不淡的责问,厉瑾南忙抽回思绪,将目光从南玥明艳冷峻的侧脸上移开,含含糊糊的说了句抱歉之后,略显慌张的埋头翻弄花盆里的土。
沉默片刻,南玥道:“诶,有个关于彼岸花妖的传说,想听吗?”
厉瑾南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望着他点了点头,纯净的眼眸闪闪发亮。
南玥浅浅一笑,换了个舒适优雅的坐姿,讲起了故事 。
彼岸花汇聚在阴阳交汇之处,也就是亡灵、游魂的必经之地,它每天吸收着阴邪怨愤之气生长,绽放出来的花儿也如血一般刺目,簇簇赤红的花蕊成了这条森然大道上唯一的风景。
黄泉路上无日夜,不知过了多久,这片赤红之中多出一点另类的雪白,不是别的,而是一株白色的彼岸花。
黄泉路上长出了白色的彼岸花堪称是奇闻异事,但是,比这更奇的是,白彼岸花历经无数个岁月的磨砺之后,竟然化形成了一位美丽的女子。法力深厚并且拥有再生之力,若潜心修行,难保他日不成大器。可惜她爱上了一个人类的游魂,从此再也无心问道。
那游魂徘徊在黄泉路上不肯进入轮回投胎,机缘巧合之下,还获得了强大的魔力,但他身为人魂,根本承受不了这股魔力带来的冲击,在他即将消散之际,彼岸花妖舍弃自己的修为,并用自己的再生之力助游魂转生成魔。彼岸花妖却因为精元耗尽,变回了原形。
“那后来他们怎么样了呀?”厉瑾南正听得入神,见南玥突然沉默了,便连忙追问。
南玥摊了摊手:“不知道,没了。”
厉瑾南难以接受:“啊?不是吧,你确定真的没了吗?”
南玥无比认真的点点头。
“唉,好吧。”厉瑾南耷拉着脑袋有点失落,但还是给出了赞扬,“彼岸花妖为倒是个至情至性的女子,这般凄美的故事我以前还从没听说过呢。”
南玥嘲笑道:“仙界讲的都是些歌功颂德,吹捧天神、上仙丰功伟绩的废话,你到哪里去听这样的故事。”
厉瑾南认真道:“天神和上仙护八方安宁,居功至伟,讲他们的史事也不算吹捧啊。不过,确实不如人间的故事那么至情至性。”
“彼岸花的故事并非来自人间,而是流传在妖界。”
厉瑾南表示不信:“流传在妖界的故事你如何会知晓。”
“因为——”南玥慢慢的把脸凑过去,勾起一抹邪魅的笑痕,“我就来自妖界,我是妖啊。”
厉瑾南心头微微一怔,不是因为这话,而是因为这个人。
如此近距离之下,厉瑾南觉得自己的神魂都要被南玥那双亮如星辰、含情带笑的眼睛给勾了去。
他好不容易迫使自己移开视线,尴尬的咳嗽一声,语重心长的说:“莫要开这样的玩笑。对了……”
厉瑾南本想问南玥,在后山他胸前突然亮起的红光是什么,但转念一想,贴身之物必是极为珍贵的,当时南玥转身离去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若是冒然相问倒显得失礼了。
反正那红光亮起的时候,他身上也没有妖魔之类的气息,应当不是有危害的物件,便没在继续问,而是缓缓的说:“我准备去妖界了。你安心住在这里,不会有人欺负你的。我会拜托一位仙侍来照顾你的起居,若无聊就看看我给你找的那些书,我房里的那些书籍字画你都可以随意翻阅。”
南玥看了看他,懒洋洋的说:“你师父让你去了?”
厉瑾南摇摇头:“没有,但我非去不可。”
向以初只身前往妖界,厉瑾南怎么都不放心,哪怕是微薄之力,他也想去帮向以初,不想一直躲在这弥山仙境里,受师父和师兄的庇佑。
南玥有些玩味的看着他说:“想偷跑啊。看来你也没有那么循规蹈矩嘛。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厉瑾南果断拒绝:“不行!我说过妖界很危险,你不能去。”
南玥轻飘飘的说:“哦,那我自己去也行。”
言外之意就是,你带我也得带,不带还得带。
对于这种颇有素养的耍无赖,厉瑾南真的是无计可施。而且他知道南玥不是听劝的人,若是劝的狠了,还会适得其反。
无奈,厉瑾南只好妥协,但要与其约法三章,下山之后不能任性使气,不能擅自行动,更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对此,南玥欣然接受。因为是偷跑的,所以厉瑾南将出发时间定在了次日晚上。
翌日,厉瑾南从清晨起便开始准备下山所需物品。
他没打算带除妖的法器,不仅因为这些法器都收在灵宝阁,去拿需得向值守弟子登记,还因为那些法器有很多都需要有一定的法力基础,对于他这种没什么法力的人来说,还是多备些灵符更可靠。
厉瑾南难得关起了院门,坐在房中全神贯注的画灵符,南玥则是坐在樱花树下的石桌旁,边喝茶边晒太阳。
大约黄昏时分,紧闭的院门被人敲响了。
一连几日下来,只要院门被敲响,厉瑾南觉得头大。他放下朱砂笔走到庭院里,看着南玥,玩笑道:“要不你去见见她们吧,难得我这些师姐们对你一片痴心啊。”
南玥轻描淡写的说:“来找你的也说不定呢。”
“怎么可能呢,二师兄和三师兄又不在。”厉瑾南嘟囔着去开院门,随着大门吱呀呀的向两边开启,一位衣白如雪、相貌精美的青年映入了他的眼帘。
看见来人,厉瑾南心中狂喜,朗声道:“大师兄,你终于回来啦。”
来人正是元怀一的首徒,下一任的弥山掌门,白奕。
白奕微微颔首,神情清冷,气韵高洁,眉目间仿佛落着万年不化的积雪。
厉瑾南笑的灿烂烂的,赶紧将白奕请进门,正要给他介绍南玥时,却发现他早已和南玥四目相对,相互审视着对方。
白奕的姿容相貌当属仙界第一,但与南玥相比也逊色两分,他二人的身上虽然都带着清冷之感,但是绝对没有人会将这两种气质混为一谈。
南玥的清冷藏着狠厉,透着锋芒,更多的是对尘世的冷漠和藐视一切的孤傲。而白奕的清冷则如初春之雪,虽冷却柔。如果说白奕是雪山上盛开的白莲,圣洁冰清,那么南玥就是立于雪山之巅的寒冰宝剑,冷峭锐利。就连他此刻看着白奕的眼神都带着凌厉的攻击之意。
院内的气氛变得凝滞起来,仿佛在郎朗晴空之下就要迎来一场暴风雪。纵然如此,厉瑾南还是硬着头皮,不嫌尴尬的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番,说完之后才想起房内还放着朱砂、符籇以及那些还未及使用的符纸,这些可不能叫大师兄瞧见。
“南玥,你还不快去给大师兄沏壶新茶呀。”厉瑾南边说话边给南玥使眼色,就差用口型告诉他‘快去隐藏要偷跑的证据啊’。
也不知南玥是没会意,还是不以为然,端坐在前,无动于衷。
厉瑾南第一次有了想拎着他的衣领提走的冲动。
“不必。”简短的两个字没有丝毫烟火气。白奕将目光从南玥的身上转移到厉瑾南的身上,面无表情的说,“去拿剑。”
厉瑾南先是一愣,而后回过味来,如蒙大赦的跑回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证据’统统收到了乾坤袋里。待他拿着剑走出来,白奕已然手持苍穹剑,站在院中的空地上等着他了。
白奕此举自是要检验他这几年的修习成果,所以厉瑾南并未拿灵霄剑,而是他曾经的佩剑,望舒。
与白奕比剑,厉瑾南可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先向白奕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而后脚尖轻点,形如闪电般的冲上前去,衣袂翻飞,长发飞扬。
剑起花落,竹影摇曳,檐下挂的金铃也被周围的剑气震的叮当作响,与剑鸣之声相映成曲。
那二人起时如飞燕灵巧,落时如柳絮轻盈,比武切磋仿若翩翩起舞,任谁看了都会移不开眼,即便南玥也不例外。不过他的眸子里映出的,却仅有厉瑾南一人的身影。
相遇之初,他便好奇,一个rou体凡胎怎会这般出尘飘逸,清爽温润。那双眼睛是那样的通透澄澈,眼神是那样的纯净无暇。即便手握长剑,那目光也未曾有过半点杂质,身上也未曾出现过丝毫杀气,此刻比武较量没有,当时斩妖除魔亦没有。
‘呛啷’一声脆响,厉瑾南手里的望舒剑被挑落在地,他向后踉跄了两步,白奕则收起苍穹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可知最后这招‘碧海青天’错在何处?”
厉瑾南微微低头,说道:“知道。出剑时,我的手腕弯曲了。”
“既知晓,便要改正。这个失误于以初而言不足为虑,但于你而言,是致命的。”
自厉瑾南启蒙之时,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剑术功法,全都是由向以初代师传授。向以初在使‘碧海青天’的招式时,手腕就会不自觉的弯曲,厉瑾南自然也不负众望的学会了……
然而,向以初的境界高法力深,即便出现了一点小失误也有应对之法,厉瑾南却办不到。
厉瑾南虚心受教:“是,大师兄,我记住啦。”
记住是记住了,但是要改过来真的很难呀。
“将此招再练500遍。”顿了顿又道,“切记,出剑时不可动恻隐之心。”
说罢,白奕转身而去,走前还向樱花树下冷冷的看了一眼。
“他说的对,你本来有机会挑落他的剑,却犹豫了。”南玥悠闲靠在樱花树下,懒洋洋的说。
厉瑾南奇道:“你不是不会武功嘛,怎么会知道呀?”
南玥微微一笑,不答反问:“下山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哦,对。”厉瑾南也不纠结南玥怎么会看得懂了,赶紧拾起望舒剑跑回房了。
一场比试下来,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已然沉入天际,厉瑾南匆忙收拾好下山所需的东西,就带着南玥从后山悄悄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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