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嫁娘

　　“嗤”燕六打火石燃亮烛台，又将葵风搬到外间，这才安心坐下，环顾四周，道：“你还是住在霖琴阁，布置得真别致。”他猛地察觉出异样，往昔诺言春雷般响在脑中，不禁心酸不已。
　　“未哥哥？”砌香手里抚摸着一个藤黄色的竹哨子，这正是刚才燕六用来吹出鸟鸣声的东西。她看出他一瞬间的失神，不由叫了他一声名。
　　目光所及，皆是一片红，仿佛置身火海，太过绚烂，太过刺目。燕六敛目低头，淡淡道：“是，我在。”
　　砌香身着淡红绸衫，满头青丝披散，一双新月莲足悬在床前，一前一后地晃着。她侧过些脑袋，颊上泪痕宛在，“八年前，你失踪后，我就穿起红衣，让人把霖琴阁布置得像新房一般，只为了再见你时便……”说到这儿，她忽然红了脸，目光飞快地在燕六身上掠过。
　　“你不必说，我都明白。”燕六疼惜地看着砌香瘦削的脸，道，“你待我这般一心一意，我燕六何德何能，竟得如此红粉知己！”
　　“未哥哥，你怎么当不起？我……实在是……想你的紧！”砌香大着胆子，说出自己的心声。
　　燕六心中喟叹，起身将她拥在怀里，道：“我也是。我这次回来，听路人说起你的事……”
　　砌香头枕在他的胸口，感受着那块地方稳健有力的上下起伏，和自己的心跳渐渐合拍，甜蜜无限：“他们必是说些不好听的。”
　　“恩，他们说你是得了疯病。”燕六倒也不避讳，实话实说。
　　“那你怕不怕？”她把燕六的一缕头发缠在指间，网住二人的心，浅笑道。
　　“呵呵，怕，我怕当年那个追在我身后一个劲儿喊我未哥哥的小丫头会不认得我。”他把砌香抱得更紧些，闻着她头上散发出的如兰香气，道，“我没想到，这病却是因我而起。”
　　砌香忽觉一阵害羞，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别过头道：“好不羞，谁说我是为了你！”小女儿娇态显露无遗。
　　“还不承认！”燕六如幼时般上前捉住想要逃脱的砌香。她咯咯地笑着，左右扭动身子，墨发流水似的蜿蜒在两人身上。二人仿佛回到了十年前，互相呵痒嬉闹，若非夜深人静，怕是连屋顶也掀了。
　　闹得一阵也累了，砌香乖乖地坐在燕六怀里，道：“未哥哥，你把我枕边的一个木盒打开。”
　　燕六笑道：“那是什么好东西？”而在打开盒盖的一刻，他的笑容顿时凝固，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砌香没有瞧见他的变化，仍旧开心地道：“这些都是我绣的，你喜欢哪一个？”
　　那一尺见方的盒中，整齐叠放有数十块丝绢，颜色大小各异，上面的图案也不尽相同，随手翻一翻，以鸳鸯图样居多，有道是无声胜有声，女儿家思夫待嫁的心思不言而喻。
　　燕六忍住哀愁，取笑道：“你就这么想嫁人？”
　　砌香理直气壮：“难道你不愿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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