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之展昭幼体化以后

　　很长时间里，都是贾充说，颜槿听。

　　颜槿也不想听贾充唠叨，但她实在好奇，贾充是怎么堕落的。

　　皮包骨都算正常，脸色青白也是常见。

　　黑眼圈几乎飞到颧上，颜槿勉强接受。

　　胡子拉碴，稍微修一修，尝试英雄气概也不错。

　　只是这些元素，集中到一个人身上，尤其这个人还是贾充。

　　颜槿想，她还不如见了鬼。

　　记得刚见贾充，他还够得上书卷气四溢，只差一撇山羊胡，就能去私塾混一个最佳形象大使。

　　如今，只怕他去私塾门口多待会，都能赶在被吆喝走前，收到扶贫人士捐赠银钱两吊。

　　对于颜槿的想法，贾充丝毫不知，他现在正忙着哭鼻子抹泪。

　　“颜姑娘，贾某当初有眼无珠，出口不逊。”

　　贾充当初怎么出口不逊来着？颜槿想了半天，终于从角落里扒拉出那段记忆。

　　当时贾充带自己熟悉宅院，来到正屋时，颇为自豪：“此处乃是宴客之所，这房中每一处布置，都出自贾某之手。”

　　颜槿环视一圈，很是好奇：“老鼠来了都会丢下两颗米的地方，还有客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颜槿这话也极不客气。

　　贾充怒气冲冲拿着钱走了。

　　临走前，还扔下一句：“粗鄙之人。”

　　颜槿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这话骂得不痛不痒。若换了自己，铁定让对方硬生生在原地扣出一条缝，钻进去。

　　不过，贾充倒很在意的样子。颜槿看着他，挑了挑眉。

　　贾充看着颜槿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但也没接话。

　　他慌了：“只盼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能帮你什么？”颜槿打断了他。

　　倒不是颜槿故意端架子，刚才只顾着惊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再加上贾充这人最喜欢咬文嚼字，拽文弄磨，一句话都能揉成十句来说。

　　贾充哆哆嗦嗦，把发生在家中的诡事，又重复了一遍。

　　起初，只是他年满周岁的儿子贾黎民，半夜啼哭不止。

　　贾充的夫人郭虹为此找遍全城的大夫，求了灵药偏方。贾黎民的情况还是没有改善，依旧准时天一擦黑，就嗷嗷大哭。

　　在她急得满嘴疮时，有人给她送了道禳解法。只需请家中长辈诚心手书，再贴于街市，可解小儿夜啼。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读一遍，一觉睡到大天光。

　　贾充不信这所谓禳解之法，但拗不过郭虹痴缠，又搬出了贾老夫人，不情不愿抄了内容，张贴了出去。

　　说来也灵，当天夜里，贾黎民果真不哭不闹，一觉睡到大天光。

　　贾家人松了气，但真正的坏事，还在后面。

　　贾黎民变得活泼了。

　　要说孩童活泼些，再正常不过。贾黎民不同，他是活泼过了头。

　　每日一睁眼，就冲着墙角。从刚刚好露出小乳牙的咯咯笑，到大张着嘴，好像占去大半张脸的哈哈笑。

　　他一刻不停，即使几次笑得喘不上气，也没有停下。

　　后来，他开始对着人笑。

　　那笑掺杂了太多东西，诡谲，算计，嘲讽，偏偏没有幼童该有的纯真无邪。

　　贾家人以为是禳解法失灵，但贾黎民到夜里，依旧睡得香。也只有在这时候，他才像个孩童，贾家人也能暂时舒缓紧绷的神经。

　　也许只是孩子爱笑。

　　贾家人自欺欺人想着，再过些时候就好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彻底粉碎了他们的幻想。

　　贾黎民的乳母不见了。

　　因为郭虹产后体虚，贾充怜惜妻儿，就找来个乳母薛碧，专门照顾贾黎民。

　　薛碧自称逃荒而来，途中颠沛流离，幼子夭折，亲人离散。幸好遇到贾充，施以援手，所以她视贾黎民如亲子，把他养得白白胖胖。

　　贾黎民夜夜啼哭，薛碧比贾充和郭虹还急。日夜焚香祷告，还曾说愿用自身寿数，换取乳儿健康顺遂。

　　贾家人都不知道，薛碧去了哪儿，只是她失踪的同时，郭虹丢了几件值钱首饰。

　　若不是她对黎民关切不似作假，都认为她是故意谋害了主家，再卷款携逃。

　　在他们到处寻找薛碧的时候，贾黎民终于安静了，也许是知道乳母不见了，整日都在哭。

　　不过，夜里还是好好的。

　　接着，郭虹也出了事。她开始大把大把掉头发，没过几日，都快和庙里姑子一个样了。

　　接连出了这么多事，贾充放下了身段，亲自找来了道士。

　　当天，道士进门如何威风十足，逃跑的时候就多么狼狈不堪。

　　毕竟不是谁都心理强悍，看见奶娃娃抱着根手指，满脸是血冲自己笑的诡异场景，还能镇定自若。

　　那个神棍道士没做到，贾充做到了。毕竟，那是自己亲生孩子，不是外面瞎捡来的。

　　贾充不仅镇定，还看清了贾黎民握着的手指上，靠近指甲的地方，有一颗黑痣。

　　那是薛碧的手指。

　　贾充不止一次看见，薛碧哄贾黎民睡觉时，伸出那根手指抚摸小儿的脸。

　　一下，两下，三下……

　　现在，那根手指在贾黎民胖嘟嘟的手里攥着。好像有谁指挥一样，他用那根手指往自己脸上蹭。

　　一下，两下，三下……

　　贾充想说些什么，嘴唇哆嗦了半天，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郭虹疯了，头发也彻底没了。

　　贾充开始频繁往家带和尚道士，能人异士。只要能驱邪抓鬼，通通来者不拒。

　　与此同时，薛碧在家里出现的次数，也愈加频繁。

　　当然，是她的碎肢。

　　卧房，花园，门厅……

　　最后发展成，贾充从郭虹端给自己的粥里，舀出了半截舌头。

　　“你夫人不是疯了吗？”颜槿突然问道。

　　贾充哽咽着解释：“夫人时而疯癫，时而清醒……”

　　颜槿点点头，让他继续讲。

　　那截舌头的出现，让贾充吐了个天昏地暗。

　　贾老夫人心疼儿子，就说出了那句，促使贾充来找颜槿的话。

　　“早知如此，当初不如不离开青石巷，造孽啊！”

　　青石巷！

　　一簇亮光在贾充眼中燃起。之前听人说，那个盘下院子的姑娘，可还活跳跳得，想必是个隐士高人！

　　贾充来不及收拾，就要亲自去青石巷。

　　没想到，临出门时，郭虹闹了起来。把自己光秃秃的脑袋，挠得都是血痕。

　　“让你多嘴！让你多嘴！”郭虹说这话时，恶狠狠盯着贾老夫人。

　　贾黎民也在一边又哭又笑。

　　贾充几乎腿软，要放弃去找颜槿。关键时刻，还是贾老夫人撑住了场子，一拐杖把他打出了门。

　　所以，贾充才能在颜槿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丝毫没有形象可言。

　　“你没报官？”颜槿抓出了故事里的不寻常处。

　　贾充眼睛立时瞪得溜圆：“万万不可！”

　　颜槿微微眯眼：“为何不可？”

　　被颜槿盯着，贾充坐立不安，还是立马丢出了理由：“事出之后，贾某曾梦到一红衣女鬼，扬言若是敢报官，就杀了我一家老小。”

　　对这个理由，颜槿笑了：“比起道士和尚，这鬼还怕官……”

　　停顿一会，成功看见贾充额上淌下了豆大汗珠，这才慢吞吞道：“想来女鬼道行高，知道你请去得，都是神棍骗子。”

　　贾充连声称是，又给颜槿带了个高帽：“若是早知道姑娘神通，也就不用绕这么多弯路了。”

　　颜槿不收这夸耀，反而说了句让他傻眼的话：“谁告诉你，我会捉鬼？”

　　贾充磕磕绊绊开口：“可，可……”

　　“我不会，可我这仆人会。”颜槿把阿昭往前一推。

　　阿昭一直站在颜槿身后，冷不防被推出来，傻了眼。

　　贾充也傻眼了：“颜姑娘可是在说笑？”

　　颜槿看一眼阿昭，又看一眼贾充，突然笑了。

　　她笑得张扬，细腻的肌肤在日光下，微微泛着光，说出的话和她的笑一般，透着骄傲：“我这仆人可是深藏不露。”

　　阿昭张嘴想否认，颜槿不动声色扔过来两把眼刀，他就焉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颜槿舌灿金莲，口若悬河，把阿昭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最后索性给他现想了个名号：驱邪童子。

　　“这驱邪童子可是鼎鼎有名，只是寻常百姓不知道罢了。”

　　颜槿说到最后，扼腕叹息，仿佛驱邪童子名号不能传遍天下，是百姓的损失。

　　阿昭将沉默发扬到底，耳根却透着红。

　　贾充被绕得晕晕乎乎，但还是存了一丝理智：“可这位小师傅，看着不过八九岁。”

　　“贾老板，你还是不懂，”

　　颜槿看着他，一幅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我这仆人，看着是孩童，其实已过期颐之年。”

　　莫名变成百岁老人的阿昭，抬头看了看天。心里想着，说谎骗人，不是要遭雷劈么？

　　贾充仍旧不信：“颜姑娘此言，实在太过荒谬。”

　　阿昭暗暗点头。

　　颜槿也不多言，现场给他俩来了个大变活人。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幻术，就让贾充看到稚子瞬间变成耄耋老人。

　　“活神仙啊！”贾充差点没给阿昭跪下。

　　颜槿掩唇咳嗽，提醒他：“是驱邪童子。”

　　“对对对，驱邪童子，驱邪童子。”

　　完全被唬住的贾充，喜笑颜开，一心想着有救了，甚至来不及思考一个问题。

　　身负神通的“驱邪童子”，为何成了颜槿的仆人？

　　所以呀，贾充的道行，还是没有颜槿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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