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
陆芙正轻声同剧组的美工师探讨照片效果的问题,张梓饰演的反派女二号在剧本中的设定是魔族公主,人之常情,魔族的形象对比男女主角的纯白色天族应当是深色,但是却给了张梓人间富家小姐的明艳服装。
“我个人认为这不是很合适。”她点开了其他男配角的照片,“在同样为魔族的情况下,即使身为公主也不应该有如此不同。”
“小陆,你没看过剧本吧?女二号她本来就是人类,这也是我们美工组讨论过后的决策。”
“但在剧情揭开之前,不是应该保持悬念吗?这种情况不难有人提出。”
“总之,我们就是这么设定的,就不再讨论了。准备下一组吧。”
美工师有些心虚的摆摆手,喝了口咖啡。
原先的设定当然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组内讨论时将魔族公主的服装和造型设计的都较为黑暗华丽。但在提交策划给导演之前,美工师收到了来自张梓靠山的请求。
要求妆容取消特效。
若是仅改变妆容,那便配不上设计好的服装,索性都变了变。
陆芙有些莫名其妙,看了一眼美工师离开的背影,既然甲方都不在意,那她也没什么话语权,继续翻着其他几个角色的照片。在大学时,她也有接触过相关知识,就像一个团的,总要穿的像一个团才不违和。这张梓的造型算是毁了。
内心正嘀嘀咕咕时便听见侧面传来一声略带着轻佻语调的招呼,顺着声源看去,哦,原来是欠揍的语调。
男人双手插在黑色风衣的口袋里,内里穿着简单的粗织白色毛衣,长腿被黑色西裤裹着,表情欠欠的。一旁的柳惠迪有些惊诧地看向她,又抬头回看向身后的男人,一时间现场有些安静。
这一声“女流氓”的突兀让现场陷入一秒的默契寂静之后,众人又恢复手上的工作,只是眼神时不时向两人身上瞟去。
陆芙决定装死。
她咬了咬牙将头转回去,只留了个侧脸给他。
“哥,你叫谁呢?”
“哦,就是觉得陆小姐的背带裤,挺好看的。”
予卿同她的距离不远,他不大不小的声音缓缓吐出这句话稳稳地落入陆芙的耳中,看到对方明显僵了一下,凤眼里顿时满眼笑意。
其实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陆芙这个“自由职业者”。
“不是吧哥,你什么时候还对女装有审美了?”
“大概是,喝、醉的时候。”
予卿在只有两人视线对上之际朝她挑了挑眉,陆芙无语,瞪了他一眼,带着资本主义的微笑。宛若炸毛的猫——现在确实是炸毛的陆芙——伸出软软的爪子狠狠地拍了他一下,有的只是柔软的肉垫挠过皮肤的痒意。
他想着陆芙那兔子似的杏眼有什么可瞪的,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早知如此有趣,赔礼那日他也应该这么逗她,这可比收钱结债有趣多了。
柳惠迪拍了两套服装,末了同陆芙一起挑选着拍好的照片。
“其实都还不错,除了这几张用作宣传照,剩下的可以作为你的社交账号营业照片。在剧宣发之后再发,省一次自拍。”
“哇,阿芙你好懂。每次要自拍我就很伤脑筋,之前有一次经纪人让我拍个九宫格,我说能不能让小柔给我随便拍几张……”
“小迪!张导找!”
“好!”柳惠迪只好停下刚才的话题,转身看到予卿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握着杯咖啡和书言一句两句地说着,“哥,你怎么还在?”
“不是你说让我们欣赏一下你迷人的工作姿态吗?”予卿理所当然,一旁的书言点了点头,举起平板。
“这个包……”
“好的书言,辛苦你等我了。”被拿住命门的柳惠迪决定换个话题,“那哥,你感受到认真工作的女人有多么迷人了吗?
我觉得你应该能感受到吧,我刚才在旁边看阿芙工作的时候,我觉得这句话说的真没错,你觉得呢……好!我来了我来了!”
“嗯……不是特别、难看。”
又是在内涵。
柳惠迪自然是听不到了,书言坐在侧边决定装不懂,喝着咖啡看着地板,光洁的木质地板上有些划痕,随即出现了一双经典匡威。
“予总,我去停车场把惠迪小姐的包拿上来。”书言选择撤退战场,发生醉酒事件时,书言并不在,后续的处理也是莫北壹负责的。虽未见过陆芙,但那日大老板的脾气很臭,他印象尤为深刻,甚至第一次因为开车没有早一点拐弯而被大老板讽刺了一句:
“你习惯在红灯的时候拐弯再等绿灯吗?”
书言自觉退出,清扫战场。
“呵,”陆芙轻笑了声,“予总,没拿到钱吗?”
“哦——原来陆小姐认为我们之间已经结算了,可我并没有接受。”
柳惠迪从外场归来,在几步远之外看见了正在对话的两人,从刚开始她表哥不寻常的问候来看,陆芙应该是和予卿认识的,只是陆芙好像不太愿意搭理自家表哥。她猫着身子躲在门后,露出一只眼睛,侧耳听着两人的对话:这……不会是!
“予总要态度,我当天也给足了。如果还算觉得不足,我为那晚的事再向你说声抱歉,所以,请您接受赔偿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我觉得那天晚上给我的冲击太大了,金钱不太能抚平我的内心。”
“所以,予总不要金钱,难不成要我以身相许吗?”
“那还不如给钱。”
“嘁,本小姐也不稀罕。”
“哟,陆小姐在工作场上还摆大小姐架子了。”
“不好意思,你不属于这个工作场范围,也不是我的工作对象。我们这是在聊私事。”
“我当然不是你的工作对象,我是来视察的,你甲方爸爸的爸爸。”
柳惠迪扶额:哥,没想到你这么幼稚。
“哥,”柳惠迪从门后出来,神色严肃,“你作为男人,是不是应该主动对阿芙负责?如果你只是觉得你是被女生……伤自尊的话,男……”
“书言,包不用带上来了。”予卿挂了电话,似笑非笑地起身,“柳惠迪,你能告诉我,这些都是从哪学来的吗?”
“我……”柳惠迪委屈地瘪着嘴巴,将眼神投向陆芙。
“小迪,我和他之间,只是一个意外的醉酒事件。你,想成什么了?”
“陆小姐去过S市附近的古城吗?普清古城。”予卿见她一脸疑问,“后日周六,跟我们考察组去古城考察,权当还债,如何?”
“求之不得。”
能甩掉赖皮鬼,陆芙在心里疯狂的鼓掌,面上是挂着淡淡的商业微笑,抬着高贵的头颅乜了一眼靠在一旁柜台的予卿,朝柳惠迪道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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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调的商务车行驶在路上,秋季,白昼不再如夏季那般长,六点多,路灯已亮,从车窗能看见旋转而过的路灯和马路中间的绿化带。
“哥,你知道阿芙的父母吗?”
“知道,你问这个作什么?”
“我见过那么多美女,好奇美女的爸妈是不是也是帅哥和美女啊。”
“这件事,你观察自己就可以,”柳惠迪以为予卿要夸她,“舅舅,舅妈长得都好,偏偏你,啧啧,一言难尽。”
“予卿,过分!”柳惠迪握着拳头,眼珠滴溜一转,“哥,你为什么不收阿芙的赔款?”
“因为她丑。”
柳惠迪一噎。
予卿不会进她的话语圈套,所以说陆芙丑,这是假话,但他也不会说真话。
他观察过陆芙。
女人专注于摄像机,单手控制着,另一只纤手引导着演员的目光。预览屏幕前,低头与同事细语交谈,虽不是前次的精致妆容,却清丽动人,眉眼微带笑意同眼前人说笑。车厘子色的指甲划过耳鬓碎发夹在耳后,接过工作人员送来的咖啡道谢。
到他跟前就是又瞪又呛的炸毛兔子。
妈的,这是对债主该有的态度吗?非常不应该。
不过好像是他更无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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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芙: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予卿:不好意思,我老婆在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