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当

　　雨势渐微，楼檐水滴不断。
　　谢裴收起伞，望了望屋檐下躲雨的那只虎皮鹦鹉。它被雨淋湿了，却不难看出头顶羽毛呈现的横向斑纹。它左右张望着，似乎在等待一个时机让它能够离开这。
　　为了不惊动它，谢裴轻手轻脚进了门。
　　林琬端着红烧排骨从厨房走出来，看到谢裴习惯性问候:“回来啦，刚好赶上饭点，洗洗手过来吃饭吧。”
　　“嗯。”谢裴脱下书包，进厨房洗净手，帮林琬将糖醋里脊端出来，看到桌上已经有的四道菜，说:“今天的菜很丰盛。”
　　林琬解开围裙，顺手搭在一边，说:“你复学了，一周回来一次，不给你整点好吃的，饿的瘦成鬼谁还要你。”
　　谢裴给林琬递了一双筷子，笑了一声，说:“你对亲儿子就这态度?”
　　“知足吧。”林琬白他一眼，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在谢裴碗里，突然问:“下午去哪了，比上周回来晚了。”
　　谢裴想了想，说:“打架斗殴。”
　　“哦...啊！?”林琬吓一跳，想起身看看他，急道:“你咋又跟人打架了！哪又伤着没?”
　　谢裴安抚她坐下，说:“我打赢了，哪都没受伤。”
　　林琬这才放下心来，却还是忍不住呵斥他:
　　“你好端端的，跟人打架做什么！”
　　他说:“助人为乐。”
　　林琬更气了，“你这混小子，之前几个月的伤筋动骨忘记了是不是，又打架，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当我是傻的！你说说你多大个人了，那个学校里的学生都比你小，你怎么还跟人家动手呢，你也不怕......”
　　预感到自己的耳朵要遭受折磨，谢裴立即道:“我错了。”
　　林琬:“......”
　　为娘的还不懂儿子吗，林琬偏偏不如他的意，继续说:“知道错了，以后就别欺负人家了，好好相处，好好......”
　　伴着林琬绵绵不断的念叨，谢裴突然又想起今天在教学楼看到的那副画面。
　　那一刻，他总能将那刻少年的身影与三年前自己的身影重合，一样的雨天，一样的缺少雨具，一样的等待。
　　所以不知出于什么同理心，他向少年走过去了。他想帮帮“他”。
　　思绪辗转，又落到门外呆愣又落魄的虎皮鹦鹉身上。不得不说，挺像他的。
　　“我跟你讲的这些，听见没有，记住没有。”
　　“嗯，听见了，记住了。”
　　林琬: “重复一遍给我听。”
　　谢裴:“......”

　　暮色已去，黑暗吞没了城市，独留一弯新月，白光透过窗户打在床上。
　　床上的人翻来覆去，气的蹬床，然而刚一使劲，腿就酸麻，是今天摔的。
　　程归揉了揉腿，心里大骂谢裴。
　　程大爷从结束切磋郁结到现在。挑衅的人是他，被打压的也是他，太丢脸了，校霸人设要倒了。
　　谢裴那个混蛋该不会明天拿着大喇叭告诉全校同学程归被他打趴了吧！
　　程大爷又愤懑的捶床。
　　“小归，”王仪敲了敲门，端着一杯牛奶进了程归房间，“喝杯牛奶吧。”
　　程归当即换掉愤怒的脸，挂上笑，从床上爬起来去接牛奶，突然又想到什么，问:“爸爸还没回来吗？”
　　王仪点点头，说:“现在是事业上升期，爸爸很忙的。想他了吗？”
　　程归将牛奶饮尽，递还杯子，从床头扯了两张纸擦嘴，叹了口气， “想了也见不到。”
　　王仪揉了揉程归的头发，“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洗漱一下去睡觉吧，明天又要回学校了。”
　　“嗯。”
　　王仪端着杯子出去了，程归还坐在床边，他抓起手机看了看，21:30，微信没有消息。
　　真的很忙吗，连拿出十几秒回复一下消息都不行吗？
　　这几个月总是这样。程归四个月只见了程建平三次。
　　盯着屏幕看了许久，程归还是敲了字。
　　程归:爸，别太累了，早点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席卷程归，他还是拿起手机看了看，依旧是空的。
　　思念再次落空的不明情绪又一次笼罩在程归身上。下午和谢裴打着打着忘了这事，心思偏到其他事上了。现在想来，谢裴说的心情不好指的就是这种情绪吧。
　　平躺在床上，程归闭着眼逼自己睡觉。
　　“叮——”
　　有消息了！
　　程归忙拿过手机开屏，点开微信。
　　周意燃:小归归～打游戏不?
　　心里的失落掩盖不住，程归面色不佳。
　　程归:不打，我累了，你们打吧。
　　程归正准备放下手机继续养神睡觉，周意燃一通电话打过来了。
　　“喂，归哥，你咋了。”
　　“什么咋了。”
　　“你今天发微信的语气不对。”
　　“你有病啊，我打个字你还能看出我语气不对。”程归捏眉，“闲着玩去吧，我要去睡觉了。”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
　　“是不是姓谢的那个又招惹你了？”
　　“没有。”
　　“啊，那你......”
　　“我招惹的他。我们打架了，我输了。”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程归以为掉线了，特意看了眼屏幕。
　　半晌，那边传来周意燃振聋发聩的喊叫，“什么?！你们打架了?你还输了！什么时候的事哇！我怎么都不知道！”
　　程归下意识将手机拿远了。
　　隐约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女声:“周意燃！你还不滚去睡觉！鬼叫什么！”
　　“完了，给我妈发现了。靠，明天讲，先挂了！”
　　听周意燃慌乱的声音，程归忍不住笑了笑。

　　第二天一大早，程归就被电话铃吵醒了，他闭着眼睛摸手机，施舍般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眼时间，接听电话。
　　那头周意燃异常兴奋，“程哥！早上好！快快快，跟我讲讲你和谢裴打架的事！”
　　程归沉默了一会儿，在心里将十大酷刑过了一遍，思考着周意燃适合哪种。
　　“你他妈五点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这个?要死啊周意燃！”
　　“哎呀～小归归～求求你了，讲讲吧，我就是给你吊着胃口，才没睡好，这么早就起来了。”
　　气的心梗，本身就有起床气的人，再碰上猪队友挖伤口，程归扔给他一个“滚”字就挂了电话。
　　中午吃过饭后，程归就接到了周意燃的电话。
　　周意燃语气充满了谄媚，“程哥，消气了嘛。跟我讲讲那事呗！”
　　“昨天不是讲过了，我去约架，然后我们在体育馆打的，我输了。”
　　“你可是练家子，你居然打不过他！”
　　“别说了，我的腿昨天给摔的现在只能正常走路，跑起来就酸疼。”
　　“好惨哦我的归。那你接下来咋办嘞，这校霸要易主了。”
　　提到这个他就头疼，“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谁能知道这件事?”
　　“唔，好有道理，那你咋让姓谢的给你保守秘密呢？”
　　程归头更疼了， “不知道。”
　　“害，没关系，咱离他远点，别去招惹他。我听我校外的朋友说姓谢的不好惹，几个月前吧，他跟人打架，一打五，把人打进医院了！而他只是手上有点擦伤！太恐怖了这战斗力！”
　　程归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他妈，知道他强还看着我上赶着去找打?周意燃你行啊！”
　　“不不不，不是！我昨天才知道的！昨天才知道的！”
　　周意燃速度为自己打假，生怕下午回到学校不好过。
　　“切，放过你。”程归正准备挂电话，突然又问:“不对啊，你校外的朋友怎么知道谢裴?”
　　“哎呀，打游戏认识的，我那朋友就一混子，不读书，留级好几年了，他说他堂哥的朋友跟谢裴之前是同学。”
　　“什么鬼，乱七八糟的。”听的程归脑子乱，“算了，不管了，收拾东西，挂了。”
　　“行，好的，祝我们程哥收拾东西愉快！”
　　“你.......”
　　程归正准备骂人，电话那头响起了盲音。
　　切，怂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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