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ughty

　　孙矜骂骂咧咧跑出单元楼，手机的打车软件显示他排第十五位。走得急没顾上吹头，现在被外边儿的冷风一吹，孙矜感觉头都要掉了。
　　他哆哆嗦嗦给钱医打了个电话，钱医没接，孙矜更火大了。
　　怒火燃烧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碰他的脚，孙矜头一低，在黑暗里对上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好像是......条柯基。
　　“汪！”柯基冲他吼道。
　　孙矜自小怕狗，尤其怕狗叫，这秒人差点儿晕过去。
　　“火龙果，过来。”有人说。
　　孙矜听着这声儿有点熟悉，他扭头，看到有人从黑暗里走出来，戴着连卫衣帽，手里还攥着条狗绳。
　　“你......张旐？”孙矜问。
　　张旐啊了一声，才看到他：“学长？”
　　“这么巧又见面了，”张旐说着，蹲下来给柯基套狗绳，“不好意思啊，刚它挣了绳子，吓到你了？”
　　“没有啊。”孙矜说，挪了一下刚才由于受到惊吓过度僵硬的腿，自觉离柯基一米远。
　　张旐大概察觉他的害怕，把柯基往自己腿边拉。
　　“你的狗？”孙矜看他。
　　“邻居的，我帮忙遛一下。”张旐笑笑，很热情地介绍，“叫火龙果，它很亲人，要不要摸摸看？”
　　“哎不用。”孙矜马上说。
　　张旐很想笑，憋住了，说嗯。火龙果左嗅嗅右嗅嗅又想去嗅孙矜的脚，被张旐及时地拽开。
　　孙矜低头去看手机，打车软件显示他前面还有十三个人。
　　个垃圾软件。
　　“你要出门？”张旐注意到，“在等车？”
　　“去电影院。”孙矜吸了一下鼻子，忍不住了，“樊思思大晚上跟人看电影去了，我得把她逮回来。”
　　“跟钱医？”张旐说。
　　“你知道？”孙矜愣住。
　　张旐说：“只是经常听到她提起这个名字。”又说：“你要是着急，我的自行车可以借给你。”
　　孙矜刚想说好啊，张了张嘴又沉默了。
　　“怎么？”张旐看着他。
　　“那什么......”孙矜底气有点儿不足，“我，不会骑自行车。”

　　车轮驶过马路边无人的非机动车道，少年劲瘦的腰，灌满风的两边衣角。
　　孙矜拽着张旐的卫衣下摆，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大晚上这么冷，还让他骑车载自己去电影院。
　　一路上没话找话：“你怎么会来这边上学。”
　　张旐迎着风声音有点儿含糊，他说，为了一个哥哥，中考就努力考到这里来了。
　　“你亲哥啊？”孙矜问。
　　“不是，”张旐笑，被风呛到咳了几下，才说，“是我喜欢的哥哥。”
　　孙矜被风吹傻了没缓过来，过了几分钟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想开口说点儿什么，看张旐沉默着，也就不说了。
　　张旐喜欢男人。
　　挺意外的。
　　更意外的是他能这么坦然。
　　孙矜倒是不介意这个，甚至有些佩服张旐的勇敢。最后他也什么都没说，但还是在张旐的肩膀上拍了拍。
　　到电影院，孙矜一口气跑进大厅，看到在休息区夹娃娃的钱医和樊思思，刚想大步走过去，被张旐拽了回来。
　　“干嘛啊？”孙矜急死。
　　“你现在过去，樊思思会生气很久。”张旐说。
　　“我现在不过去，出事儿怎么办？”孙矜瞪他。
　　“人家就夹个娃娃，又没出事。”张旐笑了，看了眼排片表，“估计是在等进场，因为今晚只剩最后一部电影了。”
　　孙矜随他的目光望去，居然是个爱情片儿。樊思思，真有你的。
　　“我们也看个电影吧，悄悄的，在他们后面。”张旐说，又看着孙矜，“你请我。”

　　孙矜和张旐特意等到电影都开始了才进场，场子里一片黑乎乎的，樊思思肯定认不出他俩，还方便孙矜监视。
　　樊思思和钱医买的五排，孙矜随便选了两个七排的票，看夜场没什么人，就坐到六排去了。
　　张旐安静地跟在他身后，由于太黑了看不清，孙矜还被绊了一脚，幸好张旐及时扶了一下他的腰。
　　两个人坐下来，孙矜就开始一动不动锁定樊思思和钱医的后脑勺。
　　“学长吃爆米花吗？”张旐说。
　　孙矜一巴掌捂住他的嘴：“嘘嘘嘘！”
　　无端挨一巴掌的张旐：“......”
　　“你别出声儿！”孙矜压着嗓子说，“樊思思那货有双狗耳朵，十米开外有人说她坏话她都听得见。”
　　由于嘴还被孙矜捂着，张旐只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孙矜这才松开他，往嘴里丢了颗爆米花，又继续盯着樊思思了。
　　电影到中程，男女主角在大荧幕上开始接吻。孙矜眼皮越来越沉，实在是受不了这冗长无聊的剧情，最后头一歪在张旐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张旐一颗爆米花还没来得及送进嘴，呆呆地扭头看他。
　　明暗交叠的光线里，少年清俊的侧脸离他很近，半湿的卷发垂在额前，睫毛有点长，高挺的鼻梁骨，微张开的薄薄的嘴唇。
　　张旐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强迫自己扭开脸去。

　　这两个小时孙矜睡得很好，只是半梦半醒时，在电影人声和音乐夹杂在一块儿的间隙里，好像听到有人低声说话。
　　说的是他听不懂的话。
　　那人说：“你就系我中意嘅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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