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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老道士像个絮絮叨叨的说书人,法术不会多少,杂文博记装了一肚子,恰恰和了长缨的习惯,这一老一少凑在一起,瞬间就变成了忘年交,你攀着我,我提溜着你,活脱脱一对现世宝。
长生和小仓鼠,一人抱了一个白馒头,面无表情的盯着两个现世宝。
隔壁那些狰狞的尸体不断的闪现在长生的脑海里,折腾的他胃里翻江倒海,毫无胃口,恐惧中,他不自觉的浮现出幼年的记忆。
母亲温柔的面庞出现在脑海里,胸前戴着的冰冷的玄铁神像碰到了他的脸颊,他哇哇的喊着凉,然后被母亲抱了起来。
“是景庙!”他站起来,冲着谢藜喊:“先生!,隔壁是景庙!”
那座神像,同他母亲带的那个吊坠一模一样。
景庙作为这些年才进入大晋传道的宗门鲜为人知,也是长生提点,谢藜才能从那些杂文纪事里想起这么一个奇怪的修行门派,这个景字一派的人,不修道法,专思冥想,常年以一个三瓣花叶作为标记。至于宋小道长,脑子里除了天璇山终年不化的积雪和那些剑招,就再也装不下什么多余的门派知识了。
以隔壁的景庙为中心,分散出去的几人这几天在整个镇子的周围一共找到了八个不同的三瓣花叶雕刻,下面压着十三的易连山。谢藜马虎的画了一个大概的再来镇地图,标记上写着这些点,连成了一个显眼的井字阵。
“是锁阵,我们暂时出不去了。”谢藜抹开自己额头的薄汗分析确认,宋菏的祛毒丹并不能完全拔除他身体内的毒素,加上手上的愈加加深的伤口,他一直在发热。
院子里的风都带着微微的暖意,吹的他昏昏欲睡,奈何罗浮山人种下的金针这几日松动,锁魂钉的了空隙,时不时冲击一下他那破篓子身体,又搅得睡意全无。。
双重的冲击下,谢藜有些支持不住的依着手杖,强迫自己在泥地上画出几个关联点,分析给众人看。
井字锁镇以镇中心的官道马路和水道为基础,完全的笼罩整个再来镇。那些发病的人,基本都聚集在井字阵的中心,绕着几个最热闹的店铺。
肉店,裁缝铺,打铁铺。。。。。。
黄色的黄纸铜钱从天空中洋洋洒洒落下,跌入泥土中,打扰了谢藜正在比划的手。
一墙之隔的官道上,响起一众哭啼。蹲在墙头上望去,一行人各个穿着白色的桑麻孝服,带着尖尖的白色孝布帽子,拿着白色经幡,裹挟着一个黑色的棺木往前行——是前几日的张屠夫死了。
张嫣面无表情的捧着张屠夫的灵牌往前走着,纯黑色的眼瞳古井无波的看着众人。
“张屠夫什时候多了一个女儿?”蹲在街边的小贩们讨论。
水蓝色衣服的小妇人摇摇头:“这辈子连个老婆的都没讨到,哪里来的女儿,不知道是哪个姘头带来的小拖油瓶。”
眼睛眯眯眼的花白色老头摇了摇头,小心凑到了八卦堆里,故作夸张的说:“他原本想讨隔壁村的寡妇,传说这就是那个留下的。”
“那个寡妇?”小妇人鄙视的白了一眼,不想继续讨论这个人,转身要走,天上散落的黄色纸钱不偏不倚的掉在她的脸上,她视线受阻,啪嗒一下,摔了个结实。
刺耳的唢呐声像一头猛兽,贸然闯进了谢藜的脑海,他摇着脑袋,扶着墙壁回想。
以张屠夫的身体状况,不可能今天就死。。。
寡妇又是谁,张嫣的母亲么?
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得重影,谢藜一个趔趄,有些无意识的往后仰,宋菏眼疾手快,瞬间接住摔下来的人,好烫,他想,怀中人的手脚都像是被温泉泡软了,泛红无力。
“我没事,”谢藜摇摇晃晃的说,双手撑起身体,却又因为无力,再次滑入宋菏怀中。
唢呐的声音变得高昂激烈,诡异的香味从棺木中传来,已经被毒折磨的半昏迷的谢藜猛地扣住了心口,祛毒丹压制的毒素沿着他残破不全的经脉迅速蔓延。
“醒醒!谢兄。”宋菏试图唤醒半昏迷的谢藜。
老道士耸了耸自己的狗鼻子,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举起看的二愣的小仓鼠跳下墙头,“快跑,这棺材有问题。”
几人闻讯纷纷跳下墙头,跃入不远的河道中。
甜的发腻的香味像是游走的猫,灵巧无声逸散在所有的角落,宋菏用不多的灵力捏起一个避水符,套在昏过去的谢大夫身上,抱着他一起潜入了水中。
等送葬的队伍走过,整个再来镇寂静地像一块死地,除了唢呐和幽幽啼哭。
漫天的黄色冥币像一群扑火的飞蛾,在黑暗中无头乱撞。
院子里的树木一瞬间枯死,被抽干了生机。
不用谢藜,众人也明白,张嫣,这个屠夫的女儿现在是解局的关键。
送葬的队伍沿着歪歪扭扭的官道走到了城墙的边缘。被香味感召的普通镇民,同那些已经变异成怪物的死人混在一起,在搭好的灵堂下,对着张嫣顶礼膜拜。
灵堂里,躺着一具枯木模样的女尸。
赫然不是张屠夫。
一行人混在尸人的队伍中观察,唯有宋菏,因为抱着谢藜,只能远远的跟着。
把经幡插好,张嫣静静地坐在灵堂里,抬起头,盯着眼前的所有人。没有泪光,也没有难过,她古井无波的站着,像极了景庙里那尊残破的魔神。
“来了?”张嫣开口,声音苍老无比。
抱着谢大夫的宋菏轻轻的把怀里的人放在草垛上,穿过人群,应声而立。
张嫣的背后,那些狰狞的怪物咔咔扭动着关节,成护卫姿势。
“你们要不要听个故事。”她说。
张嫣不是再来镇的人,她出生长大的村,叫十里陌。这个地方在再来镇北面的大山脚下,常年与再来镇交互往来。
十年前,村里人不知道什么开始蔓延疫病,加上山洪爆发,一瞬间,整个村子,被埋没在山下,她的母亲迷路了,带着她没有回家,兜兜转转好几天,流落到再来镇的时候,才知道十里陌已经被埋了。
张小姑娘脸上写着不符合身份的成熟,一只手摸过腰间的骨笛,抬眼死死盯着已经失去神智的卖糖的老头道:“你知道么,镇长说要好好帮助我娘,然后,他就把她关了起来。”
关在一个狭小阴暗的房子里,而张嫣,被关在阴暗逼仄的木箱里,母亲的身体一次又一次被不知道这镇上知晓秘密的男人“友好地”□□,而她的精神,从那个窥见世界的锁孔里,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她母亲的道路。
她们的户籍已经被注销,她们不再是“活着”的人。
再来镇的镇长将她们当作一盘美味藏了起来,然后拉着人一次次一起分享。
这群尝到甜头的畜生结成了强有力的联盟,完全隔绝了母亲和她求生的生路。
“然后我娘趁着有人送肉的机会,找到了张屠夫,当了他的姘头,一分不要,换了我顶替他侄女张嫣的身份。”张嫣继续说,她拿起破了一把小小的铁锥,反手刺进了卖糖人的眼眶,怒吼:“他们都该死!!!!”
血浆献祭一般喷涌而出,藤蔓色的毒素瞬间爬满了老人的面庞,失去眼睛的卖糖老人关节咔咔的扭曲着,最后变成那些怪物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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