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

　　我第一次正式见到笑笑是在我哥家里，那是三个多月后了。我和我哥虽然是在同一个城市，但因为工作的关系没有住在一起。公司给我租了房子，我哥住在他学校附近的一个公寓里。

　　你哥当时在念大学？

　　嗯，他那时在读博士。我知道很多人说我学历低，文化水平不行，但我有个博士哥哥。不过他具体读的是什么专业，我至今说不上来，只知道他是研究湖泊地质的。

　　我在那三个月里只有一次活动通告，其他时间全部自己安排。

　　在家抠脚。

　　别这么说，我可没有成天闲着在家打游戏睡觉，虽然我那时候游戏打得确实多了点，但我还是有练舞，有控制饮食，有去健身。而且我还每天晚上一罐啤酒一部电影，我看的大部分电影基本上都是那时候积累的。不过你也别把我想的有多努力勤奋。我突然想到一个词，形容在私底下默默努力，等待时机爆发，但我想不起来是什么词。

　　韬光养晦？

　　不是。

　　厚积薄发？

　　好像是……吧！算了，我的语文学的不是很好，以前被我哥和笑笑嘲笑了好几次。算了，就当是厚积薄发吧！

　　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我看很多电影不是为了厚积薄发，以后在某位制片人或导演面前能侃侃而谈，我看电影的首要目的是消磨时间，电影好不好，演员演得好不好，我不会像专业影评人那样去看去评价，全凭自己的感受。后来我问过笑笑，她看电影看电视剧，会注意电影的结构框架、光影效果、演员的表演方式吗？她说不会，看影视剧作品的时候，就当自己是普通观众，管那么多干嘛？总之一句话，别装X.

　　不好意思，扯远了，我们再拉回那个时间段。呃——你笑什么？

　　我笑你虽然说了一通凭主观感受看电影，其实你刚才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就流露出了一些职业病。

　　是吗？我没注意。我们接着讲吧！讲到哪里了？

　　讲到你赋闲在家三个月，后来有一天到你哥哥家，见到了程老师。

　　我一大早跑去我哥家里，是因为那天我太高兴了。那三个月其实我一直都有投递简历，积极地为自己找工作，主要是关注一些剧组的选角。我去面试了三个戏，其中有个戏的面试通过了，定的是男三，那是我作为演员生涯的开端。

　　你有演男三的剧吗？

　　原来定的是男三，后来中途剧本被改了几回，我的戏份被压缩了三分之一，男三变成了男四、男五……我也分不清自己在那个戏里排第几。那是部很中二的网剧，到现在都没有播。

　　我哥是比我这个做艺人的还自律的一个人，每天早上五点四十起床，不下雨的天气会晨跑六公里。我那天去他家的时候大概八点多。我有他屋子密码锁的密码，进门的时候看到他在厨房做早餐。

　　我刚开口想叫我哥，就看到有个女孩蓬着头发从卧室里走出来。

　　是她吗？

　　嗯。有趣的是，我当场尖叫了一声，笑笑没叫也没说话，她眨了眨眼，对我视而不见，默默地走到餐桌旁，一坐下就趴在了桌子上。我问我哥什么时候发展的。要知道我哥可是个很矜持的人，一直没踏出过校园，在我的印象里，他只在大二的时候交过一个女朋友，到大四的时候，那个女生选择回老家考公务员，他留在了学校。

　　我哥没理我，走到笑笑身后摸了摸她的额头，又从房间里把耳温枪拿了出来给她量体温。我这才知道，笑笑那天晚上发烧了，所以整个人才恹恹的，看到我这个陌生人也一声不吭。我哥给笑笑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回厨房去看熬得粥有没有好。

　　我虽然也想喝水，但当时对这个突然出现在我哥家里的女生很好奇。我们斜对面坐着，我是明目张胆地盯着她打量，长头发，皮肤很白，素颜，眼底带了点黑眼圈，因为生着病，眼睛有些无神。她只喝了一小口的水，然后一直歪着头趴在桌上，她好像在看我，又好像没在看我，就是双眼朝着你眨巴眨巴，但你又无法从她的眼睛里找到你自己的影子。

　　你们当时没有交流？

　　有。我向她问候了一声，说了声“嗨”，自我介绍说是陆嘉航的弟弟，叫王宇航。

　　她有什么反应？

　　她轻轻地回了一声“嗨”，声音有些沙哑。她回应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有在看着我。但她后来的举动，吓了我一跳。她突然坐直了，两只手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记，左顾右看，说：“我的手机呢？”

　　我当时一脸懵逼。只见她站起来到沙发上找了一圈，又去卧室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然后进厨房问我哥。我哥当时正一只手拿着锅铲在炒一盘青菜，油烟机开着，声音很大。我在客厅里透过厨房的玻璃门，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但我看见我哥伸出一只胳膊，让笑笑帮他把垂下的袖子卷上去，接着又伸出另一只胳膊，把另一只袖子也卷上去。

　　很温馨很亲密的一个画面。

　　你也这么想对吗？你光靠听就能想象那是个什么画面。更何况我当时在客厅里看到的呢！但是我哥那个时候怎么也不肯承认笑笑是她女朋友。不是女朋友，会留人家在家里过夜？不是女朋友，会为人家做菜熬粥？

　　你哥会说程老师病了，他是在照顾一个生病的朋友。

　　他就是这么说的。

　　笑笑喝粥的时候，我哥把她的手机拿了过来，充好了电的，给过去的时候，还提醒没有电话来访但又微信，让她注意查收。那天笑笑吃了早餐后走的，她拿了手机后，自己叫了辆车，我哥把她送到楼下。

　　没有送到家，看来那个时候，他们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命中注定的事，何必纠结那一会会儿。

　　他们什么时候正式在一起的？

　　一个多月后吧！我哥说是在一个公园里，笑笑答应他交往的。

　　你见到她的时候，知道她的身份吗？

　　不知道。她那么低调的一个人，没微博没公开照片又没参加活动的，我当时哪知道我哥交往的是一个著名作家。

　　可程老师当时的两部作品都改编成了电视剧，都挺火的。叶凯就是靠着那两部剧完成了转型，还让张敏敏等一众有实力的中年演员受到了关注。

　　可她只提供了版权，没有做编剧。而且我看的电视剧不多，就算看了也会跳过片头片尾。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程老师的身份的？你哥哥告诉你的吗？

　　我哥没有一下子告诉我。我在知道笑笑写小说之前，先知道的是她很有钱。我那个时候是个小透明，我哥是个在读的博士生，笑笑比我们兄弟俩都有钱。那年元旦跨年，我任性地要了一份贵重的礼物，我当时只是随口说说的，但笑笑当真了。

　　什么礼物？

　　一只劳力士潜航者系列的蓝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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