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只好谈恋爱

　　天快亮了。
　　闻千旸今天一天本来就不会闲着，所以也没觉得早上多加的锻炼有什么不好。
　　他本来的任务是对基地进行例行的检查上报，然后撰写报告，在基地上传给总部，还要进行汽油和食物等物资的补给。
　　除了这些还有一大堆琐事。

　　而明天他们将重新踏上征程。
　　反正回去也没得睡了，闻千旸带着向斯洗了个澡，然后带着他上了基地防御墙上。
　　闻千旸询问了墙体结构，建造过程，然后让向斯记录。
　　两个人跟墙上的保卫队员一起看完了日出，然后闻千旸带着向斯下来。

　　经过早上的缓冲，向斯几乎忘记了昨天晚上的冲突，他苦恼地看着本子上的拼音，思索“隔”是怎么写来着？
　　事先说明，杀手不是没受过教育，只是他们的教育与正常人稍有偏颇，所以对于听说读写，都稍微有点薄弱而已。

　　向斯咬着笔头。所以他应该是有点薄弱，并不是傻子才是。
　　这个字到底怎么写来着？怎么咋写都不对呢？

　　“向斯。”下城墙的途中，闻千旸突然转头，“有件事我忘了问你了。”
　　向斯抬头，把嘴里的笔拿下来，心虚问，“怎么？”
　　不会是问他有没有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吧？

　　“你碰过车和车上的东西了吗？昨天出去的时候。”闻千旸一直以为他是想跑的中途被发现了才被抓的。
　　“嗯。碰了我自己的。”
　　“是吗？碰了哪些地方，等会儿我们去消个毒。”闻千旸点点头，觉得也在意料之中，转身顺着楼梯往下走。

　　“方向盘，刹车油门，座椅，车门……”向斯跟着他身后，正在细数自己碰过的那些地方，却突然被挡住了去路。
　　闻千旸在他身前转过头，惊讶地看着他，“你，开过了那辆车？”
　　“嗯。”

　　闻千旸完整地转过身，看着一脸懵逼的向斯问，“你开出去了？”
　　“……嗯。”
　　不可以吗？当他正式加入这个队伍，队长终于露出了吝啬的一面？
　　疑似吝啬的闻队想起向斯拒绝加入队伍的样子，又想起他当时被抓时懊恼的表情，“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啊，这个问题，问的真好。

　　因为向斯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能再次变成个哑巴，睁大眼睛看着闻千旸。
　　闻千旸扬了扬眉，示意他回答问题。但是向斯依旧是个标准的闷嘴葫芦。

　　向斯说不出来，又不懂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他想说自己不知道，但是又觉得这个回答不太符合社交标准。
　　闻千旸等了他一会儿，见他不回答，便试探着问，“忘拿东西了？”
　　向斯眨眨眼，点了点头。

　　队长不愧是队长，真的很会找理由和借口。

　　“你去哪里了？”陈零声换着衣服，将各种设备装身上，“这么早就开始了，没睡好吗？”
　　闻千旸没说自己压根一晚上就没怎么睡，只是把手里的本子扔给陈零声。
　　陈零声接下，“你什么时候用本子记录了……等等，你这是用脚指头记的吗？怎么全都是拼音？？”

　　闻千旸当然知道全都是拼音，就在他打算把里面内容全部扫描录入设备的时候。
　　所以他只好把这个工作交给副队，“说谁是脚指头呢？”
　　陈零声没接这话，“你是在基地里找了个小朋友给你记录？你不能找个有初中学历的吗？”

　　小朋友这个称呼倒还可以。
　　闻千旸把自己的衣服换下来，装备都穿好，“行了，别贫，先放那吧，小朋友回去睡觉了，你来跟我进行接下来的任务，早结束早走人。”
　　陈零声把本子扔宿舍，“本来就是我跟你。”

　　所以为什么要去找一个小朋友？？？

　　-
　　第二天，一切事物安排妥当。
　　北突204队重新踏上征程。

　　“有人发求救信号？”
　　向斯开着车，看着后视镜里皱着眉的闻千旸。
　　闻队就算是休息时间也要殚精竭虑地守着，此刻也在跟开在前头的军用卡车联络，“卫星定位发给我，开车的是谁？让他转向。”

　　说完闻队扯掉耳机，专心致志地在手提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打字。
　　向斯沉默了一会儿，又没忍住看了几眼，然后轻声问，“有幸存者？”
　　闻千旸头也没抬，“嗯。”

　　向斯没再接着问，只是跟着前方转向的车一起转向。
　　过了好久，闻千旸合上电脑，又把自己的胳膊上的装置打开，噼里啪啦打了好几下。
　　等他这个也噼里啪啦打完，他才重新抬起头看着向斯，“你是不是救过幸存者？”
　　“嗯。”向斯专心地跟着车。

　　“救过很多吗？没人让你跟队？”
　　很多非官方的救援队很缺人，尤其缺强者，像向斯这样的应该被人抢着要才对。
　　“还好吧，我很难遇到数量众多的幸存者，如果遇上了，我就走。”
　　“……”

　　好像哪里不大对，闻千旸有点想不通，“多少人你会走？”
　　向斯想了想，“两个以上吧。”
　　“……两个以上的幸存者，你就扔下不管了？”闻千旸的音量都无意识地提高了。
　　向斯这才觉得自己的话几乎哪里不太对，于是他眨了好几下眼睛，抿了抿唇，找补道，“我，我走之前会发送救援信号的。”

　　闻千旸这才缓过来，“我就说。那一两个人的话，一般你会怎么救援？”

　　向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殚精竭虑的间隙关心这种问题。
　　但是如果向斯本人也有职业操守的话，那就是对领导百依百顺，“如果他们听话的话，我就直接带走，如果不听话，我就会先把附近的丧尸杀死，再把人弄走。”

　　这，说法好笼统啊。
　　“能不能再仔细点？”闻千旸问。

　　向斯轻轻皱了皱眉，还没皱到头就赶紧松开，他几乎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钟，才在脑子里想出一个勉强可以“详细说”的方法，“我给你举个例子吧。”
　　“嗯，也行。”
　　“有一次我遇到了一对爱人，但是可能他们的爱情不够，所以在我打算让他们安静等我解决丧尸的时候，那个男的因为太害怕，冲向了我。那个女的也跑出来，被那个男的甩在了丧尸群里。然后那个男的跑的太慢，也死了。”
　　“这是失败案例，有一次我救了一个男人，他很乖，让他等着他就等着，我就把他救了。”

　　所以还是没有说到重点，闻千旸不明显地揉了揉额角。
　　但是闻千旸也不好意思再接着问你救人的细节，他也明显地感觉到了一点。
　　那就是向斯的语言系统又开始不大对劲，准确地说是，回答牛头不对马嘴。

　　不过不知道向斯救人的流程，就很难给向斯安排适合的行动位置。

　　他只好点点头，“行，你好好开车吧。”
　　向斯又看了看后视镜，看到闻队又打开了手提电脑。
　　他救了人，不该被夸吗？

　　向斯记得他救得的那个男人，也是很会说话的那种，非常厉害。他把自己的很多事情都跟那个男人讲，他是唯一一个，不害怕自己杀手身份的。

　　他对自己说，只要自己愿意多救人，以后就可以不下地狱。
　　向斯记住了他很多话。
　　最后男人如愿死在了丧尸潮里。

　　向斯对他当时的勇气一直很羡慕。
　　虽然向斯一直不知道他被困的时候为什么不对自己动手，但是没所谓。
　　就好像向斯自己也一直没有真的动手一样。
　　那个男人肯定也是有理由的。

　　向斯又看了看后视镜。
　　闻队还是不打算夸他。
　　好吧，可能是闻队救的人太多了，他肯定会上天堂，所以不是很在意这个。

　　不过向斯还是有一些些没表现出来的郁闷。
　　这些郁闷过了一会儿也烟消云散，他听见闻队又叫他，“你可能不太习惯团队作战，我带你熟悉一下——到了地方根据危险程度，你跟着我们进去一趟，做例行的侦察。然后正式救援的时候你待在原地接应我们，这样可以吗？”

　　向斯不知道是不是每次行动闻队都这样询问他的队员，不过他觉得这种询问的确很有必要，“我可以不做接应吗？”
　　闻千旸歪头看他，“怎么？”
　　“我想进行正式救援。”
　　“不可以，”闻千旸温柔地拒绝，“听队长的，站在原地接我们。”

　　反驳上司后果很严重，所以向斯只好说，“好的，队长。”
　　-
　　“发送信号的是广播，这里只有一个地方的广播可能还能执行它应有的功能，那就是这个城市最大的广播电台站。”闻千旸看着电脑上显示的地图，“定位有些偏，经过小涛推算，幸存者在这里的概率是百分之八十三。”
　　陈零声调整着自己身上的装备，将防具戴上，“这个站位置不在市区里，我跟你一起就够了。”
　　闻千旸点点头，“再带个向斯。”
　　“啊？”陈零声动作停顿了一下，“带他做什么，不够添乱的。”

　　闻千旸关上电脑，冲不远处休息的队员打了个原地集合的手势，然后问陈零声，“你对他有什么意见吗？”
　　陈零声戴好防具，又拿起枪擦，“倒也没有，不过他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你确定他还有服役期间的能力？”
　　“他一个人在丧尸乱窜的环境里活了那么久，你不要以貌取人。”
　　“你打算带他入队？”陈零声听出来了，非常不赞同地看他。

　　闻千旸看着自己副队，“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陈零声说，“我记得上次上校联系你的时候，已经安排了在下次的中基地给你添丁。”
　　闻千旸扶了扶额头，“能不能不要用添丁两个字？”
　　陈零声大笑，“意思都差不多，反正你这事记得跟上校商量，不过你要带就带吧，我信你的眼光。”

　　闻千旸看着坐在一旁晃荡着腿，看着别人集合的向斯，说：“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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