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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
公孙芩睁开眼,落入眼帘的正是公孙阳紧锁眉头的脸,又瞥到自己的右臂被细细包扎过,也顿时明白了他这样看着她的原因。
他静静望着她,她也回看他,不说话。
此刻,她能听到帐外马蹄踏过的声音,盔甲摩挲的声音,兵器挥舞的声音。只是他们之间,却静得可怕。
许久,他才开口,声音竟带着一丝嘶哑:“这些……伤口,怎么来的?”
“只是剜去一些肉,没大碍的。”公孙芩试着轻描淡写地回答,却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只是剜去一些肉?”他话语中带着震怒,双目紧盯她,问道:“是谁敢这么做?”
公孙芩咬着牙,没有回答,望向几上摇曳的烛光。
只是那烛光闪闪烁烁,像足了她此时的眼神。
“阿芩,是谁?告诉我。”他又缓和了些语气,追问道。
“是阿芩自己。”她终是转回了目光,坚定地看向公孙阳,一字一顿地说,“人肉为引,则药效成倍。”
公孙阳震惊,怔怔地看着她,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胃里一阵翻腾,心里也一团乱麻。
他每日喝下的,竟是以她的肉为引的药。
“只要将军没事……”
“若是要以你的心为引,你也会掏出来么?”他突然打断她的话,逼问道。
公孙芩怔住,初见至今,从未见过公孙阳对她会有如此神情,那咄咄逼人的语气甚至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将军……”
“你也会掏出来么?!”他逼着她回答。
“会。”她皱眉,斩钉截铁地回答,“只要能救将军,阿芩什么方法都会去试一试。”
公孙阳怔怔看着眼前的她,胃里翻江倒海,恐惧的心情扑面而来。
她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看向他:“将军活着,阿芩才能活着,才有活下去的意义。”
“公孙芩,你回去。”他移开双目,不再看她,手指帐门,话语中忽然不带一丝感情,“立刻,回建康。”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着急地回答:“阿芩不回去!”
他不容她辩解,厉声说:“立刻回去,这是军令!”
“不回去!”她话音刚落,公孙阳便起身,收拾起她的东西,没有理会她的反抗,自顾自地拿起她的东西,暴躁地将它们堆作一堆,打包。
他拉起她,把她拉到帐门口,将包袱塞到她手中,“你若胆敢再踏进这大帐半步,我公孙阳,此生都不会再与你说一句话,只当从未认识过你。”
“将军!”她急忙伸手想拉住回帐的他,却只拉到了翻飞的帐门一角,“阿芩不会走的!阿芩要留在这里保护将军!”
而里头,再也没了回应。
“将军!”公孙芩皱着眉,紧紧拽着那个包袱,脚步却根本没法再往前挪动半分。
“阿芩……不会走的。”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目光落在地上,再也没了往日神采。
她默然地看着脚下的土地,任由风沙将脸颊刮得生疼。
公孙芩在大帐前站了一天一夜,第二日清晨下了一场大雨,她一直在雨中站着,脚步也未挪动半分。只是,被雨水浸湿的伤口开始撕裂般疼痛起来。
她倔强地咬着发白的唇,心中想着,将军曾是那样疼惜她,她伤还未愈,他怎么会忍心让她受这样的苦痛呢?
……将军一定会让她进去的。
一定会的。
只是,雨越下越大,她终是支撑不住,两眼一黑,倒在了和着雨水和血水的泥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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