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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水
看着那一块裹了鲜美汤汁的鱼腹,我有些犹豫,阿楠可能不知道,我从不吃鱼,也不吃辣,可是在我并未有所动容的时候,她已经收回了那双筷子,笑着说道:“我忘记了!”
轻轻吹了两下之后她再次将筷子伸了过来:“现在不烫了!快尝尝好不好吃!”
有一句话叫做盛情难却,可能说的就是此刻的情形吧。
我实在不忍心让她失望,可是我很清楚,在吃掉那块鱼肉之后,我将会为此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有一种被称之为过敏的病症,有的人对花生过敏,有的人对牛奶过敏,无非就是身上起些疹子,或是上吐下泻之类的。
虽然不能等同而论,但我知道我即将面对的境遇几乎跟这差不多,而且情况很有可能朝着极为糟糕的方向发展。
不过只要有正确的方法及时应对,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微微往前探着身子,眉眼弯弯,那双筷子就在我的嘴边,只等着我张口:“快尝尝!”
可是在看到我被满口的辛辣呛得眉头紧蹙满脸通红,阿楠不得不赶紧将水杯递了过来,面露歉色:“对不起啊,我是真没想到!”
在将整杯水都喝光之后总算要好些了,我说没事的,叫她先吃着,便起身去裁缝铺里面倒水。
等我端着满满一杯热水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半条鱼身上,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接下来的细微变化。
半条鱼和一小碗米饭,很快被她吃得干干净净。
见她吃得开心,我心里自然也是愉悦的,只是不敢再做停留,收拾好饭盒碗筷,便匆匆回了家。
将手里的东西往灶台上一丢,我所能做的便是抓起旁边的盐罐冲进浴室拧开浴缸的水龙头脱光衣服便躺了进去。
密密麻麻的淡蓝色的斑点已经顺着胸口爬上脖颈,指缝间上也逐渐显现出可怖的景象。幸而当时婶婆和睛珠都没在,不然就我那个样子,恐怕我根本没办法编一个像样的谎言给她们。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再次仓皇而逃了。
淹没在冰冷咸腥的水面之下,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在梦里游了很远,很远。
隐约中除了那片熟悉的蔚蓝色的海洋,便是那具绵软而又温热的身躯,将我紧紧的包覆着。
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回到了最初始的那刻,海天之间无我无她,却又无处不在。
那些我曾经驻足的地方,每一处海港,每一座城池,每一日雨露风霜,都历历在目,如鲠在喉。
仿佛重新活过来一次,全身透彻的洗礼。
沉沉睡去。
午夜梦回,嗅着鼻尖熟悉的发香,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放方。
掌心传来的细腻触感,怀里萦绕的温热气息,这般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我如何能像往常那样随时保持着清醒和理智。
可我知道,那终究是一条不可僭越的界线,哪怕往前半步,我也必定会为此后悔和懊恼,并倍受煎熬。
这一觉一直睡到快中午,阿楠已经去了裁缝铺,喉咙仍旧烧得不行,便坐到桌边倒了杯水喝。
听见厅中的响动,婶婆即刻从厨房奔了出来,见我没事一般,便不停念着菩萨保佑,昨日委实将她吓坏了,还以为我差点就没了。
当时见我整个人沉在浴缸底下,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活气,只得同睛珠一起七手八脚将我从浴缸里拖出来胡乱塞到被窝里,又把烧饭的炉子搬进卧室,再是急急忙忙让睛珠去裁缝铺将阿楠叫了回来。
都以为我是在泡澡的时候睡着了,才会不小心滑进浴缸溺了水。可阿楠请来的医生仔细检查一番后却说没什么事,只是体温低过正常的范围,尽快捂暖和就好了。
虽然有些疑惑,但是阿楠仍旧寸步不离的守在旁边。将炉子里的炭火烧到不能再旺,可还是没有用,于是她脱了衣服便钻了进来。
后来终于是渐渐暖和起来,几个人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到地上。折腾了许久,婶婆和睛珠胡乱扒了几口剩饭便倒头睡下了。
都觉得我这算得上是大病了一场,理该要喝些高汤补一补的,可是昨日没来得及熬汤的鲫鱼已经不能吃了,婶婆今日趁早便去市集买了一只老母鸡,此刻已经炖得差不多了。
闻着这满屋的飘香,还有婶婆身上可爱又质朴的烟火气息,忽然之间,心底有一种复杂的情愫开始悄无声息的蔓延。
中午阿楠同梁阿姨告了半个小时的假,回来了一趟。
她几乎是一路跑回来的,摸了摸我的额头,又将我两只手握在掌心,很认真的感受着我的体温,确认了还是往常的样子,这才放心的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吃饭的时候睛珠同阿楠说了养猫的事,隔壁有只母猫刚刚下了崽,小小的猫崽子毛绒绒圆滚滚的,雪球一般。
阿楠并没有明确的表示养还是不养,可是她的表情却让睛珠有些胆怯,即刻住了口埋头吃饭。
倒是婶婆看得心疼,替着睛珠打圆场:“是我瞧着那小猫崽可人得很,便想弄一只来养着。实在不行也就算了!”
“以后再说吧!”阿楠迅速的吃完饭,放下碗便噔噔噔的下楼去了。
看着那扇半开的门,无人知晓,在稀薄的晨光里,趁着她仍旧处于熟睡之中,我曾轻轻撩开铺散在她脸颊上的细发,悄悄的,温柔的,亲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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